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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書漫戲紅塵

第四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君書漫戲紅塵 西塔吖 2094 2020-07-04 06:47:41

  夜色微涼,加之這寺廟著實(shí)寂靜得厲害,雖不說萬籟無聲,但蟲鳴蟬叫還是聽得格外清晰。

  瞧著那熟睡的人,枕君忽然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這樣式干凈的笑,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露出來過了。本來呢是打算讓檀恒陪她喝酒的,結(jié)果到頭來還是她一人獨(dú)酌,還真真是白瞎了她的一壺好酒。

  不過經(jīng)過這夜,兩人也算是建立了一壇酒的脆弱友誼。只是友誼的小船什么時候會翻尚且還是未知數(shù)。

  說實(shí)話,檀恒是真的能睡,不論是站著還是坐著,是不是在做事,他都能睡著。而且眉心有一點(diǎn)紅痣的他在人群中總是最顯眼的那個,一睡著便是全程矚目的焦點(diǎn)。只不過,習(xí)慣了他無時無刻嗜睡,寺廟里僧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早上誦經(jīng)的時候,他又在睡覺了。枕君便橫躺在大殿中那尊巨大的佛像懷中瞧著他,他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煞是有趣,就如同當(dāng)初在蓮花臺上第一次見著他一樣。

  領(lǐng)著誦讀的方丈看了檀恒一眼,旋即無奈搖頭,似在嘆息檀恒的不知進(jìn)取。

  話說這和尚念的經(jīng)文是真的助眠,這大早上剛聽了一會兒她便有些困了。實(shí)在是無聊,便伸著腿踢那房梁上掛著的幡布,引來底下的小沙彌頻頻觀看。

  有的小沙彌還以為自己是眼睛花了,因為別的幡布都沒動,就中間那塊在動。為此,檀恒還破天荒地睜開了眼睛瞧了她一眼,不過也就是堪堪一眼便又睡覺了。

  枕君見他又睡了,實(shí)在是無聊的緊,抬頭看著那佛像眉心的紅珠子。那珠子看似只是一個普通的點(diǎn)綴,實(shí)則是一枚千年的舍利。若能將此物好生利用,可有弒天逆命之能。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伸手將那枚舍利摘下,但瞧著閉目養(yǎng)神的檀恒,她遂又放棄了這個明目張膽取下的想法。

  吹了一陣妖風(fēng),將幡布都給掀動了。然后拍拍屁股去了寺里面晃蕩,佛門重地倒是清凈,這禪院內(nèi)的清凈程度倒是和她的鳳棲山有得一拼。

  不過來來往往的香客還是有的。枕君到底還是閑的,便坐在主殿的屋檐上,細(xì)數(shù)著來往香客的人數(shù)。紅唇翕動,不像是在數(shù)數(shù),倒像是在念叨什么高深的佛法經(jīng)文一樣。

  大約數(shù)到第九個的時候,和尚們已經(jīng)誦完了經(jīng)文,散了。檀恒那個小睡神是最后一個出來的,他一出來就發(fā)現(xiàn)她坐在了屋檐上。

  他靠在柱子上,打了個哈欠:“你在那上面作甚?”

  枕君用手支著腦袋:“此地風(fēng)景甚好,你可要瞧瞧?”

  下面的人又沒了聲兒,枕君探頭一看,他啊,又睡著了。遇見了這么能睡的一個人,她啊也是頗有些無奈,只能將他送去了禪房。否則就這么睡的話,他這肉體凡胎恐會染了風(fēng)寒了去。

  不得不說他是真心能睡,竟直接從朝陽初起睡到了日落時分,寺廟里的其它和尚整天誦經(jīng)念佛,忙里忙外,他倒好,躲在角落里偷得浮生半日閑。

  檀恒睡覺了,枕君一人自是有些乏味,便在寺廟逛了起來。天安寺很小,就四處院子,香客祭拜的主殿,僧人休息的禪房,做飯食的廚房,以及香客居住的禪房。

  寺廟布置也很簡單,很是清幽,隨處可見綠植。最常見的還要數(shù)那自帶佛法氣息的竹子,有的竹子生長處還有低洼的小魚塘,里面養(yǎng)著三兩只錦鯉,似乎帶著寺中獨(dú)特的檀香味。

  這寺中唯一比較宏偉的建筑當(dāng)屬主殿的佛像了,渾身金燦燦的,尤其是佛珠眉心的那顆千年舍利,可謂是驅(qū)邪避害的上等法寶。

  她每見著那佛像一次,就覬覦那佛像上的千年舍利一次。來來回回她都不知多少次伸手觸碰那唾手可得的物件,她又總在要摘下的時候收了手。

  她又去主殿瞧了一眼那發(fā)著佛光的舍利,在她眼中,這舍利早就是她的私人物件了,待她下回回去的時候,她便會將這舍利給帶走。

  逛完了寺廟,她又回到了禪房。小坐了一會兒后,她還是閑不住,便將魔爪伸向了那掉了幾瓣的荷花。她輕輕用手一捻,那荷花直接折斷在了她手中。此時,檀恒恰巧醒了,還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

  “你在作甚?”他的聲音有剛睡醒的啞。

  她似乎有產(chǎn)生了一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連忙將斷掉的荷花插入水缸。她一轉(zhuǎn)身,那荷花就漂浮在了水面上。

  “沒做什么?!彪[藏得是極好的,絲毫沒有罪魁禍?zhǔn)椎男奶摗?p>  若非瞧見了那浮起的花,他還真會覺得她是無辜的哩!

  瞧著她極力隱藏的模樣,他沒有繼續(xù)追問,而是轉(zhuǎn)入了另一個話題:“貧僧嘗過了無數(shù)好酒,也就你這青梅酒最是對味?!?p>  這種話她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遍了,可不知為何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最為動聽。不過她并不打算聊關(guān)于酒的話題,而是將她掩埋在心中已久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她問:“我很好奇,你為何終日嗜睡?”

  他卻反問她:“那你又為何終日飲酒?”

  “因為喜歡。”

  “同樣的話貧僧也回答給你?!?p>  枕君笑了,她在笑他虛偽。

  檀恒也笑了,他笑他們兩個人都很虛偽。

  常聽人道,這世上最難拿捏的不是那種聲勢浩大將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之人,而是那種分明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可就是讓人無法琢磨情緒的人。往往這后者總是蟄伏最深的那只毒蝎子,總等待著給人最致命的一擊。

  很顯然她和檀恒都是蝎子,用著虛假的動作試探著對方的深淺。在這場勢均力敵的博弈當(dāng)中,誰先露出馬腳,誰就先輸了。

  時間久了,檀恒也開始慢慢習(xí)慣一出門就看見枕君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用一種看自己私人物件的眼神盯著他看。有時候,她不在時,他會有那么一瞬間去想她去了哪兒?又同誰去喝酒了?

  她仿佛成了他生命中一個比較特殊的過客,不同于酒肉朋友,不同于擦肩而過,好似點(diǎn)頭之交上一點(diǎn),狐朋狗友下一點(diǎn)。更像一種懸浮在半空的空中樓閣,是一種沒有穩(wěn)固根基的相識之情。

  頗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有她也好,無她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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