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羔還在屋內(nèi)自顧自的喝著涼茶避著暑,絲毫沒有意識到大灰狼地靠近。直到一道陰影落在他身上后,他突然感覺燥熱的感覺一下子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森冷的寒意。
那一雙熟悉且陌生地眸子盯著他,檀恒感覺自己脊梁骨都在冒汗。她緩緩靠近,嗓音仿佛從深淵傳出,直擊他的心臟:“小羊羔,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叫你別玩兒火,你不聽,非要玩兒,現(xiàn)在引火燒身了吧!”
檀恒身后是墻,退無可退。
她緩緩逼近,單膝跪在書案上,書本散落了一地。她一手揪住他的衣襟,一手奪過他手中未喝完的茶水,然后一飲而盡,將茶水全都含在口中。
檀恒盯著茶水順著她脖頸流落到衣襟里,不禁咽了咽口水,那一瞬間,他感覺小腹涌上了一股熱意??伤牡子直凰糜行┌l(fā)怵。
終于,茶杯落地的瞬間,他的唇被堵上了,冰涼的茶水充盈在口中,順著咽喉滑落,竟如同滾燙的烙鐵入了喉,在胃中灼燒。
同樣是喂東西,可這個吻和之前的胃藥吻完全不同。這個吻帶著灼熱、霸道,同時帶著欲望和沉淪。有那么一瞬間,他像是掉入了軟香的泥澤,越陷越深,知道完全淹沒。
她俯身在他耳畔,溫潤的氣息灑在他頸間,綿軟令人心悸。她嗓音有些欲望的?。骸靶⊙蚋?,今天咱們來真刀實槍的……如何???夫君?”
一句“夫君”,檀恒心底最后的防線徹底崩塌,他陷在軟香中徹底沉淪了。他眸色暗沉,一把反握住她的手,反客為主,將她掀翻在地,對著那張誘人的紅唇吻了下去。
緊接著就是一記重物落地聲和碎裂聲,兩人齊齊扭頭看去,只見仇漓站在房間中,已然石化,臉上還出現(xiàn)了皸裂的痕跡。掉落在地上的是他手中的折扇和兩壇好酒。
兩人坐起來,枕君用指腹擦掉了檀恒唇上沾染的口脂后就很識趣地退了出去。為了給他們一個完美的交流空間,她還特地出了府。
樹葉隨風(fēng)飄落,陽光有些刺眼,越是燥熱的天氣,人的情緒也就越是燥熱。
在看見檀恒吻枕君的那一刻,他的心跌入了谷底,知道現(xiàn)在喝了四五盞涼茶都還未從深淵爬上來。他不過就是在蘭曄那兒貪嘴多喝了幾杯,他們竟然都搞成了這個樣子!若是他再晚來一步,他真的無法想象!
盤古開天辟地,天地四分五裂,妖物橫行。同時也孕育出了九位天神,此九人乃是九重天司君。
九人合力將大量妖物驅(qū)逐于南蠻,將其鎮(zhèn)守于南蠻之下。即便如此,還有不少妖物在天地間橫行,所以為保天地安寧,他們九人以人為陣,合力打造了一個八方法陣。
八方法陣成型,天地間妖物邪祟皆被鎮(zhèn)于大地之下。此法陣有東、西、南、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個方位,每一個方位皆有一方天神鎮(zhèn)守。
其中八方法陣中心位最為關(guān)鍵,而當(dāng)年修為最為強(qiáng)悍且心性最佳的莫九河成了法陣中心位的最佳人選。此位至關(guān)重要,如有一點閃失,法陣將會崩塌,天地將再次陷入混沌。
當(dāng)年守護(hù)正東位的天神因故離去,他們幾人縫縫補(bǔ)補(bǔ)也算是撐起了這個法陣??扇糁行奈怀鲆稽c事,后果將會不堪設(shè)想。
當(dāng)年為了這個陣法他們皆是以神魂祭奠,可以說這個陣法就是他們的本體,而他們也就代表著這個陣法。檀恒作為陣法中心位,他勢必要將全身心都放在陣法上。如若動了情,他便會分心,從而使得陣法變得薄弱。
所以他們規(guī)定,在此位者必須絕七情斷六欲,尤其是情這一個字,更是沾都沾不得。這也是為何仇漓會如此擔(dān)心檀恒身邊出現(xiàn)女人。
雖說這對檀恒很不公平,但這是他的職責(zé),既然選擇了就得堅守。其實對于檀恒動情這件事他真的沒資格生氣,他已經(jīng)放棄的太多太多了,而且他是個正常人,他也會有感情。
可是要比起天下蒼生,他的感情又太微不足道了。
茶水一杯杯下肚,直到再也倒不出一滴茶水,他放下了杯子。深呼了一口氣:“跟我回去吧!”
燥熱的風(fēng)吹在臉上,檀恒難得地失了神,他第一次覺得原來一瞬間可以這么長,一句話可以這么難說出口?!盎厝ァ焙媚吧囊粋€詞,他幾乎是第一次聽見這一個詞。
雖說是意外落下凡塵,可就在這短短的二十余載的歲月中,他真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他就是一個被撿回山上的小和尚。
他是檀恒,并不是什么九天司君莫九河。
可是他又能如何,他終究還是莫九河,他終究有他自己的使命。他既然做出了這個選擇就沒有不甘,沒有后悔。
他像是囚困在干涸的泥潭中的魚,拼命長著魚嘴,想要汲取一點救命的水源??上裁吹臎]有,魚鰓扇動,只是加強(qiáng)了祈求活著的愿望。
“好?!本瓦@樣一個字,仿佛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這一天以前總是在他腦中浮現(xiàn),可就在消失的時候,這一天竟突然來臨了。
仇漓是在情場中摸爬滾打過的人,他知道情字有多難熬。作為過來人,他沒辦法說什么好聽的話,也沒辦法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下一個更好之類的,只能拍拍他的肩。
“道個別吧,以后不會再見了?!?p> “不用了,若是見了,反而還走不了了?!彼]上眼,一副聽天由命的感覺。
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說愛吧好像太深,說喜歡吧,又有些曖昧。
他只是習(xí)慣了她在他身邊而已。
習(xí)慣了她閑來無事總是鬧騰她。
習(xí)慣了她冷嘲熱諷對事物漠不關(guān)心的模樣。
習(xí)慣了她拎著酒坐在墻上的恣意瀟灑
習(xí)慣了她毫不矜持的撩騷。
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瓷碰壁鐺啷響!
“只是可惜到了最后都不知她究竟叫什么名字?!?p> 北風(fēng)帶動的落葉,婉轉(zhuǎn)盤旋落在他的手中,五指收攏,將其握住。最終還是從手心滑落,寂寞地盤旋,被遺落在了地面。
紅衣拂過落葉,紅繡鞋駐足停在那片落葉前,如玉的手指將其拾起,然后化作一只翩飛的蝶帶著熒熒星光飛出了這座庭院。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們不是一路人。她跟隨著他,起初是抱著一種好玩兒的心態(tài),去審視一個與她截然不同的人究竟會怎樣生活,沒想到后來竟將自己給搭了進(jìn)去。
心動?
或許吧,她不清楚。
如她之前所說,她這個人很容易感動,只要別人對她好,她就很容易久賴上別人。
這座院子終究還是空了。
她之前刻的木雕他沒有帶走,而是留在了院中的桌子上。
“竟連一句道別都沒有嗎?”
也罷,反正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
木雕留在風(fēng)中屹立著,落葉飄落在木雕前,透露著孤寂。
枕君也走了,不帶一絲留戀。
她走遠(yuǎn)后,從屋內(nèi)推門出來了一個人,身著廣袖長袍,墨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桃花眼中帶著些許疲倦感,眉心的那一點紅痣給他添上了超凡脫俗之感。修長的手指卷起木雕,薄唇勾起,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再見。”
仇漓自他身后出來:“走吧?!?p> 這院子啊,終是沒了人,遺落的木雕也被人給帶走了。
裕安城熱鬧非凡,城內(nèi)一間不起眼的小院子卻格外安靜。明明茶還未涼,可卻仿佛經(jīng)歷了歲月的洗禮,遺落在了過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