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對自幼就失去父母只能相依為命的姐妹的故事。
姐姐名叫雙燕,容貌清秀可人,妹妹名叫雙鶯,可是她卻與姐姐的容貌完全不同,自從出生起右臉上就有一大塊黑色的胎記,并且只有一只耳朵,甚至隨著年歲的增長,她竟然長得比一般的男子還要高大,因?yàn)檫@樣的容貌,雙鶯從被人叫做怪物。
兩姐妹長大后,雙燕結(jié)識了一個家境殷實(shí)的男子,海誓山盟,很快就有人情終成眷屬成了親,那支金釵正是二人的定情信物,從雙燕收到之后就日日帶在發(fā)上。
雙燕成親之后自然要搬去夫君家里,因?yàn)榕旅妹脹]人照顧,就把雙鶯接過去一起住。
那時的雙鶯因?yàn)樽约旱娜菝采钌畹淖员?,整日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不愿見人,也不愿意說話,只有對著姐姐才會說一兩句,可是雙燕如何勸她出門也沒有用,最后沒有辦法只能由著雙鶯躲在屋里不見人,每日的飯菜都由雙燕送去。
那時姐妹倆的生活也算是過得安定富足。
可惜好景不長,男子外出經(jīng)商之時認(rèn)識了一個青樓女子,對她如癡如醉,言聽計從,最后竟然把那青樓女子帶回家里,甚至提出要把她納為小妾。
那時雙燕整日以淚洗面,她因?yàn)殡p鶯的事,一直都對夫君心懷愧疚和感恩,如此,即使心里如何不愿意,她也還是同意了讓那青樓女子進(jìn)門,可誰知那女子不甘心為妾侍,幾次陷害,雙燕心性單純,哪里是她的對手,最終夫妻情盡,雙燕盡失寵愛。
她是一心一意愛著自己夫君的,在她看來這一切都是那小妾的錯,于是在她腹中的孩子被小妾陷害小產(chǎn)之后,她親手殺了小妾,而自己也投河自盡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雙燕在水中清醒過來,看到有人經(jīng)過河邊就本能地把人往河里拽,在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個人后,她慢慢從河里飄了起來,雖然沒辦法再變成人的樣子,可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有了控制水的力量,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原來的家里。
可那時,家里已經(jīng)人去樓空,她的夫君早就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令雙燕沒想到的是,在走進(jìn)雙鶯的房間時居然看到了雙鶯的尸體,一具像是被什么東西啃咬過的已經(jīng)腐爛發(fā)臭尸體。
而房梁上,鬼魂模樣的雙鶯就這么盯著自己的尸體。
聽雙鶯說,在失去她這個依靠之后不久,她就透過窗戶看到了外面的下人收拾東西搬離了這里,可是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沒有人想起宅子里還有一個人,她被留了下來,沒有人再送來吃的,雙鶯也不愿意離開這里,餓極了她就吃自己的肉,沒過多久她也帶著怨氣死去了。
雙燕是水妖,雙鶯正是火妖。
在拿到金釵那一刻,那對姐妹的經(jīng)歷全部浮現(xiàn)在鹿幽悠的腦海里。甚至連之后火妖如何挑撥水妖殺人的情景都?xì)v歷在目。直到遇到了王公子,他的容貌神情與雙燕當(dāng)初的夫君有幾分相似。
雙燕畢竟還是愛著那人的,所以不忍殺他,可是雙鶯不同,她痛恨這世間的所有人,她想殺盡這世上所有的人,姐妹倆第一次有了分歧,所以那一次雙鶯自己動了手。
在燒死王公子的那一刻,雙鶯露出第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看著匆忙趕來的雙燕跪在地上哭泣,她只覺得自己的姐姐真是愚蠢,笑著將她這些年在心里積攢的所有怨氣都說了出來。
其實(shí)她從沒尊重過這個姐姐,甚至于妒恨她,憑什么長得好看的不是自己,憑什么能夠嫁人的不是自己?對雙鶯而言,雙燕只是她不得不依靠的人而已,她成為火妖之后,也只是和以前的習(xí)慣一樣,繼續(xù)依賴著雙燕。
可是當(dāng)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就算沒有雙燕她也能夠殺人之后,雙鶯就開始渴望自己動手,只要她殺了人,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變得更加強(qiáng)大,到后面,她甚至可以如雙燕一般附身到別的女子身上,到時候,她可以附身在最美的女子體內(nèi),開始她自己的人生。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這對姐妹所殺的人不止四個,還有更多,當(dāng)看著一個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們因痛苦而變得扭曲的臉,因絕望而發(fā)出的慘叫讓人畢生難忘。
鹿幽悠很害怕,她不知道為什么在碰到金釵的那一刻會出現(xiàn)這些回憶,她甚至還看到了當(dāng)初在河中掙扎的自己。
在看完這些之后,鹿幽悠就一個人縮在床上,用被子把全身裹住,可是哪怕她告訴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火妖和水妖都已經(jīng)消失了,可腦子里還全都是那些人絕望死去的樣子。這對活了二十年,身邊從沒死過人的鹿幽悠來說,實(shí)在是太可怕了。
最后,鹿幽悠下了決心,她要逃離這里,同樣也要遠(yuǎn)離把自己牽扯進(jìn)這件事里來的人。
下樓匆匆退了房就往城東門跑,一邊跑一邊想著,自己打算去許城這事卿聿是知道的,應(yīng)該換個地方,現(xiàn)在她只求再也不會遇見卿聿。前車之鑒,誰知道卿聿把金釵給她是不是知道她會看到這些,是不是還有別的用意,所以她絕對要遠(yuǎn)離這個人!
來到東門,好不容易挨到城門打開,旁邊的車夫終于開始做生意,鹿幽悠連忙雇了一輛車。
正要走進(jìn)馬車時,余光無意間瞥到一個白衣的男子從旁邊經(jīng)過,等她轉(zhuǎn)過頭看去,只能見到一個背影,此時天色雖早,已經(jīng)有許多人開始繁忙起來,連那個背影也很快隱沒在人群之中,可不知為何她的心臟忽然砰砰砰的直跳,總覺得如果自己走晚了就會發(fā)生什么一樣,連忙鉆進(jìn)馬車坐好,讓車夫快走。
直到出了渭城的門,吹著風(fēng),鹿幽悠終于從一晚上的渾渾噩噩中清醒了一點(diǎn),這才注意到自己懷里居然緊緊地抱著卿聿送給她的包袱,笑了笑,看來哪怕是害怕,她也還記得要活下去,銀子是必不可少的??墒且幌氲浇疴O也被好好的用布包住,放在里面,笑容又有點(diǎn)僵硬。
旭日東升,陽光透過車窗照了進(jìn)來,鹿幽悠看著遠(yuǎn)處的太陽,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精神一些,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比她才到這里時好了太多,既然她還沒有找到辦法回到原本的世界去,起碼在這里她得好好的活下去。
客棧。
“幽悠,”卿聿在鹿幽悠的房前,手一拍,門卻沒上拴,輕輕一推就開了。
里面的店小二正打著呵欠收拾屋子:“客官找住這里的姑娘?她天還沒亮就走了。”
“公子,看來鹿姑娘是真不愿意與我們扯上關(guān)系?!?p> 卿聿也不在意,笑道:“本想我們就是來辭行的,順便把這個還她,也罷。”說著將手里握著的兩半牙齒收了起來。
碎墨腹誹,這種裝過妖的牙齒,估計她也不想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