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起個早,清晨的街道還沉寂在朦朧中。谷穗推開窗子往下看,一個小孩子正蜷成一團。劉小哥正準備打理點心窗口,估計還沒清醒,看到谷穗嚇了一跳,“公子早?!?p> 谷穗指了指那個小孩子,劉小哥說道,“他是個乞兒,昨天就在了,多是從延州那邊來流民,要把他趕走嗎?”
“不是有慈幼局嗎?”
“打仗打的,官府也管不過來了?!?p> “你把他帶進來?!?p> 劉小哥詫異的看了看掌柜的,一會子帶著這個小孩進來了。
他約莫六七來歲,衣服上補丁上疊著破洞,倒也是干凈的,亂糟糟的頭發(fā)下藏著灰忽忽的小臉。
谷穗吩咐小廝拿些點心茶水來,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有些膽怯,聲音很小。谷穗傾過身子靠的近了些,又問了遍。
“四九。”
“四九,你姓什么?”
……
原來,四九的娘被西夏人搶走了,他爹去追他娘的時候被打死了,只剩下一個哥哥。
小廝拿了點心茶水來,讓與他吃了,小四九想必是餓極了,狼吞虎咽。
谷穗趴在窗戶上看著對面的衣服店,生意冷清,想著要不要盤下來,做大了。說道“四九,你知道對面那個店開多久了嗎?”
“很多很多天了”,谷穗笑了,問個小孩子他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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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一天的睡覺十二個時辰,這剩下的時光是大把大把沒處花??偸菍っ┦虑椴藕茫粶石偭?。
她便四處處逛,很快摸出了門道。你道什么?
這兒,叫花子大都穿的整潔,討飯都討的有文化。平時斗茶斗詩詞,就是酒令也是嚼字生香,連青樓姑娘都填詞作賦,寫的一首好字。人家生意好,靠的真不全是姿色,就是徐娘半老,只要詞曲編的好,一樣生意好。
招妓陪客風(fēng)靡成行,每晚燭光搖曳,興奮而迷醉地聚飲,在描金鍍銀的廳堂里翩翩起舞。
官宦富貴人家妻妾成群,平日里來了客人,還要去召官妓,私妓,沒有妓的宴會都不好意思說是宴會。
到了晚上,整個太原城墜入夢鄉(xiāng),馬車在街道上吱呀呀地接送樂妓行首,公卿們也是醉倒的莽撞漢子,哪里還有半點兒正人君子的修養(yǎng)。
只要你夠細心,夠體貼,就不難發(fā)財了。谷穗瞧到了商機,要盤下一處青樓,然后把它做到做好。
谷穗翻了翻賬面,又瞧了瞧對面冷清的衣裳鋪子。
老管家說道,“對面的生意原本要關(guān)了,自從公子把茶樓盤了,生意好了,他們倒跟著活了?!?p> 谷穗瞧著還是活的不怎么好,想著盤了青樓,正順手盤了衣裳鋪子。若是盤了鋪子,青樓的大錢又到哪里去找。
金色水晶手鐲,藍色水晶手鐲,物以稀為貴,應(yīng)該值不少錢。谷穗請來老管家的,把那款藍色的水晶雙圈手鐲送到孫掌柜金店代賣。
這金鋪的老板姓孫,就是代谷穗賣了耳飾的金店老板。茶樓開業(yè)那天,他來賀喜,見是谷穗,說是緣分,竟一來二往的熟悉了。
這商人多是儒商,若是你去酒樓喝酒,丟了金子,放心,幾年后你再來找,連包金子的包袱都還留著,沒有人會看上你的金子,人家酒樓的器具都是銀質(zhì)的。你去茶樓喝茶,茶盞邊沿描金,大家聚眾斗茶,半兩團茶就十八兩銀子。
什么叫夜不閉戶,什么叫民族自豪感。那些個南來北往的莫不羨慕我們中華文化。中世紀的歐洲還茹毛飲血呢,我們都有了火槍,火箭,造紙,活字印刷,詩詞歌賦,還開了榷場。
坐等著人家拿東西來交換,愛換不換,人家千里迢迢的趕了牛羊馬匹來,難不成還趕回去,那不能,只得巴巴地換了我們絲綢,陶瓷,香料,茶葉。單單一年和遼的貿(mào)易順差就一百萬兩白銀,是整整三個富??h的收入。
各方看著眼熱,現(xiàn)如今西夏天氣變壞,幾乎顆粒無收。眼前延州零星搶劫所得,已不足以支撐西夏的饑餓,正所謂饑民遍野,戰(zhàn)事必起。
谷穗在外面游蕩些時辰,已是饑腸轆轆,吃口茶水,吩咐開飯。
雪丫頭帶著四九過來了,一個干凈清秀的男孩。谷穗滿意的看著他,四九已不怯生,坐在她身邊。
谷穗歪著頭,說道“你這么小,還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辦才好?”
四九看著他,就咧著嘴笑,說道“我會割麥子,舂米,還會放羊,放牛,還有……”
“還有呢?你還挺聰明,知道我說什么,還會這么多?!?p> 雪丫頭格格地笑了起來。
“既然你會這么多,你就現(xiàn)在這里給姐姐們當幫手,過些日子,送你讀書?!?p> “讀書?”雪丫頭嚇了一跳。
“嗯,他那么小,不讀書干嘛?!?p> 雪丫頭端了水來,谷穗凈了手吃飯。
飯后,谷穗歪坐在榻上聽書,飛丫頭一旁念書,因為谷穗不認識字。沒錯,她這個理科數(shù)學(xué)專業(yè)畢業(yè)的學(xué)生不認識字,連蒙帶猜地讀書實在失去了些許意思,便要飛丫頭讀。
此時她瞇著眼睛,昏昏欲睡。雪丫頭進來了,“公子,小廝帶著個男孩來了,說是四九的哥哥。”
“帶進來吧,你把四九也帶來?!?p> 一個和四九一樣,全身補丁的天青色長袍的少年進來了。他約莫十四歲左右,身材消瘦,長相清秀,眼睛炯炯有神,他有禮有節(jié)地朝谷穗施禮。
他看到四九進來,滿臉地驚訝和歡喜,他把四九拉到他身邊,又給谷穗施了一個大禮,說道“謝謝大善人,只是這衣物貴重,我會掙錢還您?!?p> “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p> 雪丫頭笑了起來,“我們公子,還說送四九讀書呢,你也還的清?”
這少年一臉震驚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八童?!?p> 谷穗不由地想笑,你兄弟倆的名字還真是絕,一個四九,一個巴童,李賀的書童就叫巴童。
自此以后‘八童’便成了‘巴童’。八童讀得幾年的書,當然知道后來谷穗認錯了名字。
‘八童’這個名字,還是廟里的大和尚起的,后來也沒有糾正。這個小小的同音名字,改變了他本來的命運,不知道這算好還是壞,這都是后來的事了。
“巴童,四九以后就去讀書了,你愿意留在這里也好,不留也好,隨你高興,你可有意見?”
他睜大了眼睛,只裂開嘴笑了。
“你可還愿意?”
“愿意,愿意,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雪丫頭打趣地問。
“四九去讀書,我愿意留在這干活”,說著拉著四九一起一跪,沖谷穗磕了個頭,“公子是我們兄弟再生父母“,又連著磕了兩個。
谷穗嚇出個好歹,連忙跳下榻,扶他們起來。
雪丫頭笑道,“我們公子不喜歡人家磕頭又作揖的?!?p> 巴童撓了撓頭,害羞的笑了。
小廝拿了點心茶水來,讓與他吃了。
巴童悄悄地拿了一塊,低著腦袋許久,也不吃。
雪丫頭把茶推到他跟前,他接過茶水,竟是啪啪的兩滴淚落進了茶盞里。
“他怎么還……”
飛丫頭示意她不要說出聲來,裝作沒有看到,雪丫頭只好噤了聲。
自此,巴童就跟著谷穗做她的書童,谷穗又給了配了匹棗紅馬,這孩子聰敏機靈,很是得谷穗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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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日,孫掌柜便派人來請,說是有了好買家。谷穗帶上巴童去了,賬房先生特地迎了出來,說是夏竦帶著小妾來了。
谷穗想起進霸州城那日來,他是橫的不得了,心下便有了主意。谷穗經(jīng)小廝引進了門,方瞧見孫掌柜陪著一身體發(fā)福的男子。
他坐在上首的紅木座椅上,身體后仰讓雙下巴更加明顯,又短又胖,白皙的小手端著杯茶盞。
孫掌柜忙的起來做了介紹,谷穗隨施了禮,那夏竦放了茶盞,‘嗯’了一聲,算作答復(fù)。
谷穗落了座,這才瞧仔細了夏竦身邊立著的女子,纖腰微步,皓腕輕紗,似醉酒似的,臉頰酡紅。
這女子見谷穗,理了鬢角散落的碎發(fā),眼角飛地瞥過,竟是妖媚入骨。指著鐲子,酥聲道,“這是公子的?”
“是的,夫人?!?p> “可有什么來歷么?”
“這原是一段真愛的傳說,夫人若是愛聽,在下盡當效力?!?p> 這女子連著兩遍聽了夫人二字,頓時心花怒放,甜膩地笑道,“無妨說來聽聽。”
“藍色的寶石為真愛之淚,來自遙遠的西方天界?!?p> 這女子雙眼含春地盯著這位俊俏的公子,滿臉歡喜示意說下去。
“這要從上古時期說起,丹雀無及生于太虛,虛無生自然,自然生大道,丹雀本無有,與天地同壽,只在炎帝時出現(xiàn)過,銜九穗禾,穗墜地,帝乃拾之,以植於田,食者老而不死。后被蚩尤發(fā)現(xiàn),其勢必奪九穗禾,引起人間大戰(zhàn),死傷無數(shù),上九天憂心人間,干涉其中,蚩尤不甘,愿率族眾舍棄圣潔之靈與魔界為伍,此時,五界皆為地獄,唯有太虛幸免遇難,為道至大,天地之不及,皆不能踏足。天界八大觀音皆毀于此戰(zhàn),其合力留下一股真氣不知所蹤;魔界之首血逆亦無蹤跡,冥界之首厭室沉于尸山之底。丹雀馭天風(fēng),把言奄奄一息的九穗禾風(fēng)藏在自己心魄之中,本欲帶回太虛,卻滑落人間,不知所向。丹雀無及整日整夜地游走人間,他看盡人間的黑暗,方知罪孽慎重,一切皆因他一念而起,他愿毀不死之身補大道自然,從此陷入輪回尋找九穗禾,他每世留下的眼淚都會凝結(jié)成一顆寶石,就是這串寶石手鏈?!?p> “那丹雀找九穗禾了嗎?”那女子著急地問道。
“誰知道呢?”谷穗嘆了口氣。
“你怎么會不知道?!”那女子著急地脫口而出。
“夫人莫要擔心,世人雖不知結(jié)果,卻都確信無及一定會找到九穗禾,那九穗禾是丹雀無及的心頭血幻化的女子。”
“心頭血?女子?你可還知道丹雀和九穗禾的事?”
谷穗懵了,他們哪里知道,這是她隨口瞎胡編的,為的是開出個好價給夏竦,便說道“這些夏大人博古通今,比在下知道的多,適才在下真的是獻丑了。”
夏竦干笑兩聲,他不能否認他不知道,可是他從來沒聽說過這些,只看過丹雀銜九穗禾,這個小子卻說的頭頭是道,只得點了點頭。
幸好他的小妾撒嬌要聽谷穗講下去,他趁機應(yīng)允,才脫了鉤,不自覺地松了口氣。想他夏竦也是滿腹經(jīng)綸,恃才傲物,今日竟被逼到這般尷尬境地。
谷穗只得繼續(xù)杜撰,這對她來說本不是難事。她的媽媽就是這么編故事給她的。媽媽跟谷穗說,她之所叫谷穗,是因為生她的前幾天夜里,連著夢見一個著紅衣的姑娘站在一片金黃的麥尖上跳舞,她出生那時,姥姥在廟會的地攤上好巧不巧地看到了那塊玉,就是她脖子里掛著的那塊,里面有顆奇怪的麥穗。
谷穗一副你說什么都對的神態(tài),反正姥姥都過世了,想到這兒,谷穗眼角潮濕。
“說回丹雀和九穗禾,丹雀無及億萬年孤寂地游走在太虛,他用自己的一滴心頭血化為九穗禾,置于蒼梧之巔,丹雀最喜棲息的文玉神樹旁。日積月累,受天地日月之精華,有來往神獸神仙講道,文玉神樹已得正傳,修成男形。九穗禾整日貪玩,脫卻草胎木質(zhì),僅僅修得個女體。那一刻,丹雀無及從燭龍眼睛里看到鳧徯朱厭齊現(xiàn),知她日后必帶來戰(zhàn)亂,便把她帶回太虛之境。九穗禾便整日游離于太虛,嬉鬧于丹雀膝下;無趣之時,便偷偷游蕩于東海之上,潛藏在扶桑樹上,扶桑樹本是連通神界、人界,魔界和冥界之地,她生性淘氣,悄悄地跟著神鳥金烏潛入魔界,時常抓個小魔鬼來耍玩,厭棄了,便放了回去,長久下去,她在魔界成了混世魔王,比魔還混沌的魔,神鳥金烏來時,這些小魔鬼們便紛紛躲起來。魔界之首血逆本以為是小魔眾害怕神鳥金烏,不以為意,后因九穗禾誤闖入他寢帳之內(nèi),才發(fā)現(xiàn)她的秘密,血逆欲除之以解眾魔煩惱,卻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她能驅(qū)使妖祖燭龍,為得到冥界和人間,血逆覬覦妖祖燭龍的眼睛已久,他便裝成小魔鬼,由著九穗禾擺弄。此時的丹雀無及亦發(fā)現(xiàn)九穗禾偷溜出去的秘密,又恐她在魔界久待,神體受損,無及便封了太虛幻境,以防她再偷溜出去。血逆此時已得到使喚妖祖燭龍的秘密,意欲一統(tǒng)三界,但由于長久嬉鬧,他心中對九穗禾早情根深種,血逆欲用妖祖燭龍騙九穗禾去魔界,被丹雀無及發(fā)現(xiàn),兩人大戰(zhàn),性情暴烈的神獸刑天趁機吞了九穗禾,無及,血逆兩人同時大怒,頓時聯(lián)手戰(zhàn)敗刑天,刑天為了保命,從肚臍里吐出九穗禾,噴著憤怒的火焰,咒罵著仇恨,逃進人間。九穗禾已奄奄一息,丹雀無及已顧不得許多,只能她放入人間接受人間香火,保得形體,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這女子不時偷瞄谷穗,聽的眼睛潮紅,悲悲切切地,拉著夏竦,“老爺……,我看他們……情比金堅?!?p> “夫人說的極是,問世間人,誰又能躲過這愛情之淚?!?p> 這女子聽到谷穗聲聲夫人喊的甚是舒服,一雙玉手攀附夏竦,在耳邊吐氣如蘭,“老爺,人家喜歡?!?p> 玉臂柔軟環(huán)繞,夏竦擱不住這繞指柔,說道,“買。”
孫掌柜的忙包了起來,報了價格三萬金。夏竦一聽,臉都灰了,只是說出去的話,總不能收了回來,要人抬了好大的紅木的銅鎖箱子來,打開來竟是金佛幣,寫著淳化元寶。
谷穗心中大驚,少不得按捺住狂喜,這原是皇家供養(yǎng)錢,以示對佛祖虔誠,宋太宗趙光義親自題字淳化元寶,大多收藏了,一般見不得,今日竟開了眼界。
夏竦胖乎乎的手指帶著兩枚戒指,一枚紅寶石,一枚玉扳指,待親自鎖了銅箱子,收了鑰匙,復(fù)命管家收著箱子,又用了些茶水,方才要起身離開。
谷穗隨著孫掌柜送了出去,他寬大松垮的官袍遮住了肥胖,只是腰間的玉帶卻緊緊地勒著腰身,似乎血液都涌到了臉上。他似是踩著搖曳的小碎步走了出去,用足尖拖著那沉重的身軀,似是要小心被一陣風(fēng)吹倒了。
正在恍惚間,那女子回頭,剜了一眼谷穗,待去尋她眼神,她已經(jīng)回過頭去,嬌弱的身子依著夏竦進了轎子。
谷穗送了一枚淳化元寶給給孫掌柜的,他自是樂得嘴角咧到臉上,總是合攏不了,說道,“谷公子若是有什么好東西,只管拿來?!?p> 谷穗原不曾想過得了這么多,只是反感夏竦督軍還狎妓,隨口要了個數(shù),想就是他愛面子,也不至于把里子搭進去,沒成想這家伙還是個大貪。
主仆二人出了金店,巴童問道,“公子,八大觀音還能活嗎?”
“什么?”
“八大觀音,你說的八大觀音魂魄合力,戰(zhàn)勝魔界。”
谷穗看著他,忍不住笑了,“你這孩子,我編來騙夏竦錢的。”
“可我聽了,都是真的”,巴童眼睛圓瞪著望著她。
“真的,也不全是編?!?p> 巴童朝著谷穗笑了,主仆兩人上了馬。
才歪在榻上,小廝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公子,茶樓……茶樓……擠滿了人。”
“你這么慌張做什么?”飛丫頭說道。
“一個好看的公子來了……很好看……還帶著個小孩?!?p> 谷穗曉得是狄青來了,前幾日,谷穗辭了他的相送,因他當真木訥的厲害,他并不知曉谷穗的確切住處,錯走到茶樓去了。
谷穗當真嚇了一跳,原來瘋狂的追星族古代就有啊,世界一直是看臉的世界,未曾變過。
板凳被他按著頭抱在懷里,被圍在中間,可惜了未來的大將軍使不出力氣。看他被折騰的夠嗆,谷穗忍不住想笑,對著小廝嘰咕了幾句。
小廝跑到窗子那里,指著外面大喊,“小偷!小偷!”
姑娘媳婦們,士子老爺們聽到小偷,都往外看去。狄青才瞅準機會跑了出來,躲在后院再也不敢出來了。
丫頭們的眼光似有似無,暗里明里地瞟過狄青,他有些羞澀,“我明日需回了隘口,板凳要來,可否麻煩看護幾日?我母親回來,要她接了回去。我知道這是不情之請,只是……”
“我正閑來無趣,若是可以,把星兒和詠兒也帶來,我這兒正要請位私塾先生。”
狄青甚是歡喜,谷穗打發(fā)巴童趕了馬車接了過來,自此狄家的小兒女與谷穗結(jié)緣,又當?shù)之斈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