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剛剛上了幾層臺階，身邊又經過幾個男生女生。
她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往墻壁那側靠了點，結果還是被撞到了。
三四個男生點頭示意抱歉，走出幾步，其中一個錘了旁邊的人一下：
“快給人家道歉。”
“快啊道歉啊，趁機要電話號碼?！?p> “坑你爸爸是吧……”那個男生回拍了他的同伴一下，然后回頭向顧長安道歉：“對不起啊?！?p> 顧長安盯著那個道歉的男生，臉上說不清是什么表情：“沒關系。”
這重復的對話剛剛才發(fā)生過一遍。
原來是非玩家角色。
他們是沒有情感的，只是遵從程序的游戲人物。包括剛剛撞到人這一整個流程，都是早已經設計好的，而顧長安本人，只不過是陪他們完成這一幕戲劇的一個不重要的配角。
當然如果說從顧長安他們的角度來看，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種情況。只是出發(fā)的角度不同而已。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撞到幾次，反正在這個副本中，不過是循環(huán)再循環(huán)罷了。他們那么像真實的人，卻做著無意義的事情。
顧長安低頭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一樓和二樓的轉角處，剛剛道歉的那個男生抬頭望了她一眼。
挺直的鼻梁在他的面部落下陰影，他抬手松了松頭上的發(fā)帶，漂亮的丹鳳眼在散落的發(fā)絲下被遮了個七七八八。
來到二樓，似乎是散學后的景象，教室里剩下的人并不多。
但是沒有兇手，沒有被害人，那么挑豆子副本本身的邏輯并不成立。
該從哪里開始下手呢？
化學老師剛下課，手上托著教案從他們面前走過，他們站在二樓和三樓交匯的樓梯口，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這個唯一的成年人。
這位化學老師并不高，大約剛剛一米七的樣子，頭頂的毛發(fā)有些稀疏，隨著他的行走，頂上若隱若現地出現白色的痕跡。他走路輕踮著腳，雖然手中抱著東西，但是腰板依舊挺得很直。
“老師！”
化學老師停下腳步，轉頭看見夏恪招手和他打招呼，眉頭微皺，但是很快就舒展開，換上了為人師表的禮貌微笑：“你是……”
“老師，我已經畢業(yè)了。我這次主要和我的幾個朋友回來看看母校。”
夏恪流利地開始瞎掰，顧長安十分佩服他的說瞎話能力。
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兄弟真是相當有技術。
“你是哪個班的學生啊……我一時間想不起來了?？赡軙r間太長了，不好意思?！?p> “沒關系，當時您就代過我們班幾節(jié)課，可能不太記得我了。我叫鄭易?！?p> “啊……鄭易啊，聽起來名字有點熟?！被瘜W老師胡琨這么應付著，心里的疑惑還是沒有打消。這個人的名字他翻來覆去地在腦海里搜尋，卻沒有任何線索。但是既然他這么說了……
“我等會還有事情，你們就自己逛逛吧。”胡琨瞧了掃了三人一眼，“這幾年學校還翻新了，變化還蠻大的。辦公室其他老師應該現在還沒下班，你可以找他們聊聊?！?p> “誒好嘞，沒事兒的。我們正好趁著放假回來看看，您忙。”
夏恪本來也沒有打算讓他完全信服自己的說法，只是通過問話來建立一下自己的身份，順便探探口風。既然目的達到，如果案情與此人相關，再有針對地問也不遲。
顧長安站在一旁露出接近八顆牙齒的微笑，然后揪了一下旁邊013的袖子，示意他效仿。
013：“好假?！?p> 雖然這么說了，他卻也非常配合地在旁邊齜牙咧嘴連連點頭。
夏恪戴著眼鏡顯得十分斯文正經，看起來又乖又容易讓人相信，說的話也充滿了學生的那種客氣和真誠，顧長安和013要不是知道這小子的底細，估計也會被蒙騙。
化學老師離開的腳步有點急，似乎接下來是個卡著時間的事情。
“人都走了，實驗室應該也鎖了吧？”人剛消失在角落，013就開始扒門，發(fā)現此路不通，馬上撐著窗臺，用力地把腿往上抬：“兄弟，來幫一把。”
“你努點力，不行就換我先上。”顧長安斜眼說。
“別拽我！別拽我！”013還在嘗試，“我馬上就成功！”
“你讓個位置，我給你打個樣。”
“你別扯我腿！”
“我沒扯！你空口造謠！”
“我扯的，”夏恪開口，“你們讓讓，我來?！?p> “他說他來就他來啊？干嘛扯我？”013嚷嚷。
“你們倆這不存在競爭性啊，他明顯比你靠譜?！鳖欓L安一把拉住了013的褲腳，“下來吧你！”
“別拉別拉，褲子要掉了！”013防止自己的英明毀于一旦，趕緊松了想爬上窗臺的手，站到一邊。
顧長安計謀得逞，沒等夏恪先上，她助跑幾步，蹬著墻壁扒住了窗臺的沿。
她整個人像猴子一樣掛在窗臺上，還不斷地往下滑：“救命救命！”
“哈哈哈哈還不如我來，你看你這……”
013的話突然中斷，語氣很是憤怒：“091你干嘛？”
夏恪不知道什么時候默不作聲地把肩膀移動到顧長安的腳底下。
“幫忙啊?！?p> 顧長安腳蹬著他的肩膀，爬上了窗臺：“謝了兄弟！”她回頭陰陽怪氣：“有些人啊，素質就是不高，看看人家，道德模范知道不？什么叫道德模范，這就是。”
腳步聲、拍打籃球的聲音、還有幾個男生嬉笑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傳來。這是游戲制造緊迫感的一種方式，提醒玩家有危險在附近。
壞了！
循環(huán)！
循環(huán)npc的作用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可能就是阻止他們翻墻翻窗戶的潛在威脅。他們三個沒有經歷過這個副本，根本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里到底屬不屬于真正的游戲世界。如果被循環(huán)npc抓到處死，會不會現實中也掛掉？答案倒是不明確。
如果在游戲世界，現在想隔絕視線，只有進入下一個空間才可以，就算她一個人可以翻過窗子，剩下兩個人完全不可能。
聲音越來越近了。
怎么辦？要不聽天由命算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壞的結果……
拔劍聲？
顧長安蹲在窗臺上，驚愕地望著夏恪不知從哪掏出的長劍。
夏恪手起劍落，門被劈開。
013腳速飛快，奔進門里。
夏恪收劍，望著顧長安：“進去啊。”
顧長安欲哭無淚：“窗臺有防盜網?！?p> “你技能……”夏恪本來準備問她幾句，想起來她的處境，張開手，“跳下來?！?p> “跳哪？”
實在不該多此一問，兩個人的表情都尷尬起來。
她手掌豎起：“不用兄弟，我自己來?！?p> “那也行。”夏恪咳了咳，收回手。
只見顧長安利落地從窗臺上一躍而下——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好好站著的夏恪本人。
顧長安趴在夏恪身上，聽著腳步聲近在耳邊，只差一個轉角。
顧長安感覺到頭上的人喉結動了動：“導彈發(fā)射有你這么準嗎？
“你能劈門不早說？還要我費那么大力氣去爬窗臺？”
“你想爬窗臺誰攔得?。俊?p> “你們在廢什么話？小情侶談天?。俊?13一腳從門里跨出來，一只手扯一個把兩個人迅速扔進門里。
幾個男生經過實驗室門前。
“實驗室關了，老師又辦事兒去了，嘖嘖嘖?！?p> 戴著發(fā)帶的男生笑起來有兩個酒窩：“放學了，都沒什么人。”
他自如地經過實驗室的門前，無事發(fā)生的樣子，如平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