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寄托
蘭馨和寧武泰原想隨那姑娘去,可她卻哭的傷心,說回到家,爹娘還會再把她賣了的,她實在無處可去。
無奈之下,兩人便把她帶回了府。
和明雅知會了一聲,又告訴了管家,便把她帶到了卿顏閣。
蘭馨問她叫什么名字,她只說爹娘一直叫她“大妞”。
蘭馨原想替她再起一個,可是寧武泰卻搶一步說道:“錢是嘉親王出的,那這人便算是咱們一同救下的,人既去了你屋里伺候,名字便該由我來取?!?p> 蘭馨便隨了他,問道:“你想出什么名了?”
寧武泰細(xì)想了片刻,道:“她這些年定是活的艱難,叫悠可如何?也希望她日后可以悠然自得,遂心如意?!?p> 蘭馨扭頭看著她,要她自己拿主意。
那姑娘立時跪了下來,眼中滿是感激,哽咽道:“多謝公子賜名!”
蘭馨扶起了她,說道:“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我不要求過多,只一點,忠心?!?p> 悠可點頭稱“是”。
蘭馨又把好怡拉到了身邊,說道:“她是跟我最久的丫頭了,也是夫人身邊劉媽的女兒,你若有不懂的事情,便問她。”
悠可怯生生地說道:“見過姐姐?!?p> 好怡性子爽朗,笑道:“妹妹別客氣了,我?guī)闳ノ堇锟纯础!?p> 蘭馨又對好怡說道:“你找?guī)咨硇乱路冉o悠可換上,我這還有幾匹衣料,回頭你拿著再去給悠可做幾身?!?p> 好怡點頭應(yīng)是。
悠可感激地看著蘭馨,蘭馨對她微笑道:“去吧?!?p> 見兩人走遠(yuǎn),蘭馨又對寧武泰說道:“哥哥,還得麻煩你去查一下悠可的底細(xì)?!?p> 寧武泰疑惑問道:“你懷疑今日的事情是有人一手操控的?”
蘭馨搖了搖頭,笑道:“倒也沒有這么多心思。只是用在身邊的人,總得知根知底?!?p> 寧武泰聽罷,爽快應(yīng)道:“好?!?p> 永琰回了宮,直奔南三所,額林珠屋內(nèi)一片哀泣,門楹上也都掛了白,盛菁在屋內(nèi)主持著額林珠的喪儀。
永琰本被皇上派到了京外,誰知卻收到了盛菁的信件,說是額林珠病重,已經(jīng)稟明了皇上,請他速速回京。
雖說他不喜歡額林珠,更恨她傷了蘭馨,險些誤了大事。
可是完顏氏一族也需要交代,他還是夜以繼日地趕了回來,卻不想,還是晚了。
盛菁抹著淚,走出了內(nèi)室,對永琰說道:“妹妹一直等著見爺最后一面呢!”
永琰連內(nèi)室都沒進(jìn),只問道:“額林珠去前可留下了什么話?”
盛菁帶著哭腔說道:“妹妹只求王爺可以原諒她。”
永琰嘆了口氣,道:“額林珠伺候了本王四年,雖在府中橫行霸道,但對本王也算是盡心盡力,便照著側(cè)福晉的喪儀辦吧?!?p> 盛菁福身應(yīng)道:“是?!?p> 又問道:“只是完顏妹妹帶來的家下女子,該如何處置?”
家下女子一向都是陪嫁,主子若是不在了,本是可以放出宮的。
榮琴聞言,便跪在地上哭著訴道:“側(cè)福晉希望奴婢能留在宮中,替她繼續(xù)伺候王爺和福晉?!?p> 額林珠去前,交代過她,一定要為她報仇,更不要讓渥丹以后越過了她的位分。
可她若想報仇,便只能留在宮里,尋找機(jī)會,這滿所里最見不得額林珠好的,便只有渥丹一個了。
永琰點點頭,說道:“隨你吧,你若愿意留下,便去福晉屋里伺候吧?!?p> 榮琴磕頭如蒜搗,道:“謝王爺?!?p> 永琰這里正在屋里交代著額林珠的喪儀,沒想到劉進(jìn)忠卻進(jìn)了院。
永琰到門口迎接道:“劉公公親自來,可是皇阿瑪有什么旨意?”
劉進(jìn)忠彎腰道:“側(cè)福晉已去,還請嘉親王節(jié)哀?!?p> 永琰頷首回禮。
劉進(jìn)忠又說道:“聽說王爺回來了,皇上傳您去一趟養(yǎng)心殿呢!”
永琰從京外一路趕了回來,風(fēng)塵仆仆,便說道:“還請公公稍候,容我更衣?!?p> 劉進(jìn)忠說道:“皇上正等著呢,成親王也在,王爺還是快些去吧?!?p> 成親王永瑆是十一阿哥,與永琰一向是面合心不合,如今永璘分府而局,住在宮里的皇子只有他們和永瑆,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人中間必會有一個儲君。
永琰一刻都不敢耽誤,跟著劉進(jìn)忠去了養(yǎng)心殿。
進(jìn)了內(nèi)室,就見永瑆站在一旁,永琰走上前行禮道:“兒臣永琰,參見皇阿瑪。”
皇上沉聲道:“起來吧?!?p> 又對永瑆說道:“你一定要朕把永琰叫來,到底有什么事?”
永瑆走上前,抱拳道:“回皇阿瑪?shù)脑挘瑑撼家獏⑹宓芩较嗍谑?,結(jié)交大臣?!?p> 永琰轉(zhuǎn)過頭看向了永瑆,眼中閃過不可察覺的驚慌。
皇上看了兩人一眼,問道:“你既說他私相授受,可有物證?結(jié)交的大臣,又是何人?”
永瑆肯定地回道:“此人正是參領(lǐng)恭阿拉,至于物證,兒臣那日并沒有看真切,只見十五弟將一盒子給了恭大人,恭大人也是收下了的?!?p> 永琰那日并沒有注意周圍是否有人,更何況他記得那日離席的時候,永瑆仍在席上。
皇上看向永琰,問道:“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皇上最恨的便是結(jié)黨營私,康熙朝的九子奪嫡便是由此開始的。
永琰自然知道厲害,便掀開衣擺,跪了下去,說道:“皇阿瑪恕罪,兒臣的確私下見過恭阿拉,可絕非是結(jié)黨營私?;拾斆麒b,兒臣的側(cè)福晉行為有失,以致傷了恭阿拉之女鈕祜祿蘭馨。兒臣詢問蘭馨的病情,實屬情理之中啊?!?p> 永瑆不肯退讓,追問道:“那大可白天里光明磊落的詢問,又何須黑夜里選在眾人侍宴時,躲在景運門的死角里?”
永琰回道:“額林珠責(zé)罰蘭馨本就不妥,難道我該讓所有人知道,來壞了額林珠的名聲嗎?”
永瑆并不松口,質(zhì)問道:“那私相授受你總無可辯駁了吧?”
永琰回道:“誠如十一哥所言,我的確給過恭大人一個盒子,只是……”
一直聽兩人爭辯的皇上見永琰話只說一半,便看著永琰,嚴(yán)聲問道:“只是什么?”
永瑆見永琰百口莫辯,也側(cè)視著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永琰皺著眉頭,低聲說道:“前些日子,兒臣整理額娘遺物,有一對金鑲珠寶蝴蝶簪是額娘初封貴人時,皇阿瑪親賞的。兒臣瞧著樣式俏皮,便取來,叫恭大人贈給了蘭馨。”
說罷,永琰又磕了一個頭,伏在地上,說道:“兒臣知道私相授受是犯了宮規(guī)的,還請皇阿瑪責(zé)罰。”
他原想再過上些時日,這事若是能讓皇阿瑪自己發(fā)現(xiàn)最好,只是現(xiàn)在,既然十一哥牽扯出了蘭馨,那他便順?biāo)浦?,早做打算了?p> 皇上瞄了一眼永瑆,又看著永琰,過了半晌,輕斥道:“你還真是癡傻,朕囑咐你要你安慰蘭馨,你卻尋了額娘的物件。不告知朕也就罷了,還平白叫你十一哥生了誤會?!?p> 永瑆抬起頭,看著皇上,一臉的震驚,這竟是皇阿瑪允許的?
永琰心中舒了一口氣,果然如他所想,這是皇阿瑪?shù)钠涣恕?p> 想著措辭,低聲回道:“是兒臣未曾請示過皇阿瑪,還請皇阿瑪恕罪。”
皇上雖有心偏袒永琰,卻也不能不顧永瑆,便說道:“既如此,便罰你一個月月俸,略施懲戒,也算是個教訓(xùn)?!?p> 接著又對永瑆說道:“你額娘的遺物大部分都?xì)w置在了內(nèi)務(wù)府,你們兄弟那里也有一些,朕雖不過問,可你若要動用時,也是要來知會朕一聲的。”
皇上這算是關(guān)心到了永瑆的生母淑嘉皇貴妃,也是借此堵住了他的嘴。
永瑆永琰齊聲回道:“是?!?p> “沒事便退下吧!”
“兒臣告退?!?p> 兩人正起身準(zhǔn)備向外走時,皇上叫住了永琰,待永瑆出了養(yǎng)心殿,便問道:“你對蘭馨似乎不同旁人?!?p> 永琰低著頭,回道:“蘭馨曾是十妹伴讀,兒臣又曾奉皇阿瑪旨意教她騎射,是有些交集的,她如今身體有恙,且事關(guān)兒臣側(cè)福晉,兒臣才不能不多關(guān)心?!?p> 皇上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永琰,心中十分了然。語氣略帶失望地說道:“朕方才幫了你,可你卻不肯跟朕說實話!”
永琰抬眼看了一眼皇上,便跪了下去,道:“兒臣惶恐,不敢欺瞞皇阿瑪?!?p> 皇上目光悠悠,放佛在回想著往事,聲音有些沉重,說道:“那金鑲珠寶蝴蝶簪是朕賞你額娘的第一個物件,自古簪子便是定情之物。”
說罷,便收回了目光,不可察覺地嘆了口氣,看著永琰說道:“結(jié)發(fā)簪花,兩情恩愛,你還要瞞朕嗎?”
永琰聽著皇上所說,仿佛也想到了自己的額娘,說道:“皇阿瑪與額娘情深義重,兒臣雖不能比皇阿瑪,可卻也愿意與蘭馨相扶相持,白首偕老?!?p> 說著就磕了一個頭,道:“還請皇阿瑪成全!”
想著自己和令懿皇貴妃間的點滴,皇上不禁紅了眼眶,座下跪著的正是兩人的兒子,心下難免不動容。
皇上擦了下眼角,聲音有些哽咽,說道:“朕與你額娘,你與蘭馨,都相差了十六歲,這便是上天要把朕與你額娘相守的夢寄托在了你和蘭馨身上。等料理好了完顏氏的后事,朕從山東回來,便給你和蘭馨賜婚?!?p> 永琰心中滿意,面上喜出望外,叩首道:“多謝皇阿瑪!”
永琰聲音中藏不住的喜悅,也叫皇上想起了當(dāng)初求太后封令懿皇貴妃為貴人的場景。
他那時也不過三十多歲,與永琰現(xiàn)在的年紀(jì)差不多,那種求來了所愛之人的幸福,旁人無法理解。
皇上下了炕,親自把永琰扶了起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好好待蘭馨,不許欺負(fù)她,小心朕第一個不放過你?!?p> 永琰欣喜若狂,一臉鄭重地說道:“兒臣以額娘起誓,此生必不會負(fù)了蘭馨,若有違誓,便叫兒臣身死異鄉(xiāng)。”
皇上看著眼前的兒子,說道:“傻孩子,皇阿瑪是怕你做出日后叫自己后悔終生的事情?!?p> 永琰道:“兒臣定不辜負(fù)皇阿瑪所望,一定和蘭馨舉案齊眉,相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