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太子
九月初二,勤政親賢殿內(nèi),皇上坐在炕上,望著桌前堆積如山的奏折,放下了剛握在手中的朱筆。
嘆氣道:“和珅啊,你說朕是不是老了?”
和珅立在一旁,諂媚地笑道:“皇上您精神矍鑠,身子硬朗著呢!”
皇上搖了搖頭,伸了個懶腰,“從前批幾個時辰的折子都無礙,看個戲,聽個曲兒的也就舒緩了??墒乾F(xiàn)在,卻是力不從心了?!?p> 和珅忙上前替皇上捶背揉肩,“您就是坐的久了些,多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可放松些?!?p> 說著又道:“奴才聽說近來暢春園的鳶飛魚躍亭的景色極好,那些個鯉魚都不住地往外跳呢,這可是好兆頭,皇上不去瞧瞧?”
皇上搖了搖頭,“不去了,才從恩佑寺回來,來回地折騰,受不住了!”
“那圓明園的景象也不錯,奴才扶著您去逛逛。”
皇上擺了擺手,“你說朕是不是該找個皇子替朕處理政事了?”
和珅心中一驚,人人都知道皇上只在位六十年的誓言,這最后一年,他也是揣摩著皇上的心意,生怕跟錯了人。
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若皇上真的退位了,他這撐了半朝的勢力,怕也就倒了。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又聽皇上問道:“你說永瑆和永琰誰更有帝王之才?。俊?p> 和珅笑道:“兩位爺是皇上的孩子,奴才怎么看都是好的!”
皇上沉沉地笑了聲,指著他說道:“這話不實誠?!?p> 和珅不是傻子,永琰一向不喜他,若永琰繼位,他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
便說道:“奴才以為,十一爺才能兼?zhèn)?,書法更是一絕?!?p> 皇上應(yīng)著,“永瑆是不錯,可你不覺得永琰,更像朕些嗎?”
和珅愣了下,瞬間又換上了笑臉,“十五爺寬仁睿智,自然是像皇上的。”
說著又轉(zhuǎn)了話茬,道:“可是,奴才以為十五爺太過仁慈,反而失了為人君者該有的果決?!?p> 皇上收了笑意,側(cè)過頭,沉聲問道:“是嗎!”
和珅一聽皇上不容置疑的語氣,便滿臉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又道:“為人君,止于仁。為人臣,止于敬。不論皇上選哪位皇子,奴才都是皇上的奴才,只要皇上滿意,那奴才必定對新主盡忠,為大清盡心?!?p> 和珅出了屋,后背的汗已經(jīng)濕透了衣衫,站在門外不住地擦汗。
和珅的隨從在外侯著,見和珅出來,就迎了上去,問道:“老爺,您這是怎么了?”
和珅將汗巾甩在他身上,冷笑道:“怎么了?要變天了!”
說罷,又吩咐道:“去準備些賀禮,我們?nèi)グ菀娨幌录斡H王!”
這些日子,蘭馨一直在圓明園住著,可除了請安外,卻不愿出屋。
她不想強顏歡笑去應(yīng)對那些人,更是因為思欣命喪于此,出去也只會徒惹傷心罷了。
她雖對永琰態(tài)度冷淡,可永琰若是得空,還是會在她屋里坐坐的,只是再未留宿過。
兩人圍坐在綿愷的搖籃旁,永琰笑道:“綿愷雖是早產(chǎn),可這兩個月喂得他也是圓滾滾的?!?p> 說著又看向蘭馨,“倒是你,清減了許多?!?p> 蘭馨看著綿愷,頭也沒抬,“我如何都不要緊,綿愷能吃能睡,會哭會笑就是了,可不能委屈了王爺?shù)暮⒆??!?p> 永琰薄斥道:“這是什么話,你和孩子我都是關(guān)心的!”
蘭馨自嘲地笑了笑,未再說話。
這時,鄂羅哩從屋外進來,躬身道:“王爺,側(cè)福晉,和大人來了?!?p> 永琰滿是不信,反問道:“和珅?”
接著又高聲道:“他來做什么!”
蘭馨也是一驚,抬頭看著鄂羅哩為難的表情。
“是啊,是和大人,說是小三阿哥出生還未來得及恭喜,今日特意前來賀過。”
蘭馨雖和永琰置著氣,可是她知道永琰多厭惡和珅,她不知道和珅是來做什么的,也不能叫他攀扯上自己。
收了目光,冷冷說道:“綿愷的滿月早就過了,百日又還尚早,也不知和大人這是來賀個什么禮?!?p> 永琰皺著眉頭,對蘭馨說道:“那我先去看看。”
蘭馨點了點頭。
永琰到了正房,見和珅已經(jīng)在那里坐著了,便換上了笑臉前去迎接,“和大人,久等了!”
和珅一見永琰,也忙起身回禮道:“喲,嘉王爺哪的話,您難得和小三阿哥享會天倫之樂,還被微臣給擾了,真是不該?!?p> 他來的時候,鄂羅哩就告訴了他,永琰在蘭馨屋里。
這也是為什么他會說來賀綿愷出生的原因。
蘭馨到底曾經(jīng)是卿云的伴讀,和他們和府是有關(guān)系的,且蘭馨又得永琰寵愛。
若他今日猜測的對,日后也希望蘭馨可以為他在永琰身邊多美言幾句。
永琰擺了擺手,“誒,小孩子家的,也沒什么趣,哪比得上和大人您,時刻不離皇阿瑪身邊,此刻來見本王,也是忙里偷閑吧!”
和珅笑了幾聲,“嘉王爺就別打趣微臣了。今日微臣除了要賀小三阿哥出生外,還有一物,是要獻給王爺您的?!?p> 說著就要隨從遞上了一個紫檀黑漆描金的長盒。
永琰挑了眉毛,神秘地看著和珅,問道:“什么寶貝,要和大人這樣小心地送來?”
和珅抿嘴笑著,并未直言,“您打開看看就知道了?!?p> 永琰心中狐疑著,卻也以他所言照做了,將那盒子打開,只見里面一柄嵌寶石浮雕勾連云紋的玉如意。
永琰皺著眉頭,笑問道:“和大人,這是?”
和珅笑道:“微臣知道嘉王爺對微臣有那么些許誤會,還望嘉王爺海涵,不要和微臣計較了。日后,還望您多多照顧微臣?!?p> 永琰合上了那盒子,勾了嘴角笑道:“宮中人就喜歡捕風(fēng)捉影,本王知道和大人您忠心為了皇阿瑪,對您哪會有什么誤會呢。這玉如意貴重得很,本王收不得?!?p> 和珅哪肯就此作罷,接著說道:“嘉王爺若是不肯不收,那便正如了外界傳言,與微臣不睦了?!?p> 永琰笑道:“和大人哪的話,皇阿瑪最恨的便是貪污受賄,我身為皇子怎可明知而為。既然和大人疑心,那不如我收下您給綿愷的賀禮,這玉如意,您便帶回去吧。”
和珅面露尷尬,卻也只說道:“嘉王爺思慮周全?!?p> 和珅剛出了五福堂,盛菁就來了永琰屋里,看著堆了滿屋的賀禮,皺眉問道:“爺,和珅這是?”
永琰早就收了笑臉,狠狠地拍了桌子,不悅地說道:“他這是要給本王一個結(jié)黨營私的罪名!”
盛菁不解地問道:“爺既知道和珅居心不良,那為何還要收下這些東西?”
永琰冷哼了一聲,“他這些東西一看就只是受賄而來。他打著給綿愷慶賀的由頭,我也推拒不了。倒是那玉如意,玉質(zhì)通透,雕刻的云紋無比精致,還有那上面鑲嵌的寶石更是價值連城。這樣昂貴的東西,本王見都沒見過,他卻想來賄賂人!”
盛菁思索著,“那爺可想過,和珅因何要來給爺送禮,還送的這樣唐突冒失?!?p> 永琰側(cè)過頭看向盛菁,他心中也有了主意,“等明日朝堂上,便都清楚了?!?p> 第二日,蘭馨正在屋里陪綿愷玩著。悠可就從屋外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滿臉地歡喜,“側(cè)福晉,咱們王爺,成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