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暗涌

　　永琰是在乾隆三十八年被秘立為太子的，如今皇上昭告天下，永琰也已改名為顒琰，于明年改元嘉慶元年。

　　令懿皇貴妃母憑子貴，也被追封成了孝儀皇后。

　　顒琰奉了皇上的命令于九月十二日拜謁東西兩陵。

　　顒琰在前朝忙著，后院里也都熱鬧了起來。

　　盛菁如今已經(jīng)被冊封為皇太子妃了，蘭馨雖是側(cè)妃，可在外人眼里，她依舊是最得顒琰寵愛的那一個(gè)，所以兩人的門檻，都要被福晉命婦給踩破了。

　　蘭馨不欲應(yīng)付，更不愿落人話柄，搶了盛菁的風(fēng)頭，便閉門謝客。

　　而盛菁屋里則是熱鬧非凡。

　　“太子是三十八年就被定下的，太子妃是三十九年由皇上親自指婚嫁給太子的?？梢娫诨噬虾托x皇后眼里，您就是未來皇后的不二人選?！?p>　　“是啊，皇上不僅看重太子妃，更是恩澤太子妃的母家呢。想著五月時(shí)，您兄長雖被革職，可如今卻給補(bǔ)授了內(nèi)務(wù)府大臣職銜。這可是旁人求不來的福氣呢?！?p>　　“太子妃的福氣又何止于此。二阿哥是太子的長子，又是太子妃所生，那便是嫡長子。側(cè)妃就算再得太子寵愛，小三阿哥也不過兩月有余，自然是比不得二阿哥的。太子妃的福氣，可長遠(yuǎn)著呢?！?p>　　“……”

　　底下人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左右不過是奉承巴結(jié)的話，可盛菁坐在上面，就是聽的滿臉笑意，似乎受用的很。

　　被蘭馨拒之門外的人，此刻也都聚在了盛菁門外，屋子里烏泱泱的一群人，別提多熱鬧了。

　　晨萍和渥丹屋里，雖說也有賀禮，可是鮮少有人踏足。

　　與蘭馨主動拒絕不同，她們那里便顯得格外冷清。

　　渥丹站在窗前，眼見著一波一波的人，上趕著去盛菁和蘭馨屋里，自己卻只能這么眼巴巴地看著。

　　手不自覺抓緊了窗楹，恨恨地說道：“總有一天，我要叫那些人都不能忽略了我的存在！”

　　惠靜在旁說道：“格格寬心，如今王爺已成了太子，只要太子登基，您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了，哪有人敢不巴結(jié)著您不是?！?p>　　想著如果不是因?yàn)樗嫉ぴ缡?，她如今便是?cè)妃了，她屋里又何至于如此冷落。

　　而思丹的死，歸根到底，就是她鈕祜祿蘭馨克的！

　　一想到此，渥丹心中的恨更深了幾分，“憑什么爺就這么寵著她！憑什么她做什么，爺都還是這么寵著她！”

　　惠靜知道她說的是蘭馨，便道：“如今側(cè)妃因著失了七格格，已經(jīng)對太子爺失了分寸，太子如今是哄著她，順著她，可時(shí)日一久，太子沒了耐心，她也必定會失寵。”

　　渥丹勾了嘴角，自嘲道：“也？你是說她也會落得如我這般下場？”

　　說著又搖了搖頭，“不會的，爺對她的心思可不是在她嫁給爺之后才有的，爺對她的情，那是日積月累，自小到大的，與我自然不同。就算她與我一樣失去了女兒，可你瞧著爺對她的疼惜，那也是遠(yuǎn)超過我的?！?p>　　惠靜湊近了些，說道：“縱然太子爺對側(cè)妃用情再深，男人還不都是喜歡新鮮的。若有了新人在側(cè)，體貼關(guān)懷，無微不至，誰還會記得那個(gè)日日對自己冷淡疏離的人。再尋個(gè)時(shí)機(jī)，除了三阿哥那個(gè)礙眼的。側(cè)妃失了寵愛，又沒了依靠，她就等著老死宮中吧?！?p>　　渥丹側(cè)過頭看著她，冷笑道：“不錯(cuò)，如今連和孝公主都不跟她一條心了。我倒要看看，沒了孩子，沒了恩寵，沒了靠山，單憑他們鈕祜祿家在朝中那僅存的勢力，到底能不能保住她往后幾十年在宮中的榮華?！?p>　　惠靜也笑道：“若她這么不中用，鈕祜祿氏也會擇了新人送進(jìn)宮的。誠嬪和順貴人不就是個(gè)例子嗎。等到連族人都不顧她的時(shí)候，她這枚棄子還不是由格格您隨意擺布了?！?p>　　渥丹滿意地勾起嘴角，“那還不快去準(zhǔn)備?！?p>　　惠靜笑道：“是。”

　　晨萍屋里是比渥丹那里還要冷清的，只不過她比渥丹多個(gè)女兒，也好排遣些寂寞。

　　思萍如今已經(jīng)十五歲了，已經(jīng)到了該指婚的年紀(jì)。

　　可是顒琰似乎早就忘記了還有這么個(gè)女兒，對她的婚事從未提及過。

　　溫靜看著晨萍滿面愁容，忍不住勸道：“格格別怪奴婢多嘴，您從前選擇跟著側(cè)妃沒錯(cuò)?？墒侨缃裱垡娭鴤?cè)妃就失了太子的寵愛，您倒不如重新跟回太子妃。所幸明面上您還沒和太子妃撕破了臉。”

　　溫靜是一直指望著蘭馨可以將她報(bào)給內(nèi)務(wù)府，早些放她出宮的。

　　只可惜蘭馨已經(jīng)失勢，是靠不住了。

　　晨萍無奈嘆氣道：“跟著誰，不是我選得了的?！?p>　　溫靜又道：“您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著三格格啊。太子爺一登基，不論給您個(gè)什么位分，咱們?nèi)窀衲嵌际敲皂樀墓鳎矸葑鹳F。到時(shí)指婚，您定也希望格格可以配個(gè)朝中高官家的子孫。可是若要實(shí)現(xiàn)這些，那只有太子妃能幫您了?！?p>　　晨萍心中也明白，她早已失寵，思萍剛出生，盛菁就有了身孕，且還生下了綿寧這唯一的兒子，因此思萍也不得顒琰重視。

　　沒家世，沒寵愛，孩子也不得阿瑪歡心，那她們母女便只能依附著別人過活。

　　從前蘭馨得寵，又管著所里諸事，說的話更是能叫顒琰聽進(jìn)心里去。

　　可是時(shí)移世易，蘭馨如今自身都難保了，又如何還能顧全她呢。

　　晨萍猶豫了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

　　而此刻渥丹也已選好了人。

　　知道蘭馨不喜出門，盛菁便囑咐了她好生在屋里修養(yǎng)，也要照顧好綿愷，不要出差池。

　　盛菁此時(shí)和晨萍渥丹坐在一處，三個(gè)人各懷心思，面上倒都還平靜。

　　盛菁端起茶盞開口道：“這是今春云南總督送來的普洱貢茶，妹妹們嘗嘗，味道如何?！?p>　　兩人品著，晨萍含笑道：“這普洱貢茶是選取了最好的女兒茶以制成團(tuán)茶、散茶和茶膏，敬貢朝廷的，茶湯入口滑順，果真是好茶?！?p>　　渥丹品后也稱贊道：“若不是托了太子妃的福，奴才還喝不到這樣好的茶葉。這定是皇上賞給了太子，太子又贈給了太子妃。奴才還得多謝太子妃慷慨，肯賞給奴才們一品?！?p>　　盛菁含笑，柔聲說道：“妹妹哪的話，這茶葉再名貴，那也比不上我們姐妹間的情分?！?p>　　渥丹放下茶盞，點(diǎn)頭應(yīng)著，“是呢，到底還是咱們伺候爺日子長久，情分更深。側(cè)妃出身高貴，又得太子寵愛，是少跟我們來往的，更罔論姐妹情誼了。”

　　盛菁道：“側(cè)妃剛失了七格格，又加上早產(chǎn)難產(chǎn)，心中郁結(jié)，身子更是一直未有痊愈，妹妹年長側(cè)妃幾歲，還需多擔(dān)待些啊?！?p>　　渥丹自嘲道：“像奴才這種失寵傷身，又沒了孩子的人還能擔(dān)待旁人什么呢，不過只能依附太子妃，為您分憂罷了?！?p>　　盛菁好奇問道：“哦？為我分憂，我如今兒女雙全，又位列太子妃，何憂之有啊？”

　　見渥丹看著自己笑了一下，盛菁便將人都給趕了出去，接著說道：“妹妹這下大可直言不諱了。”

　　渥丹直言道：“如今鈕祜祿氏已對爺失望傷心，失了分寸，只要再添一把火，那必可永絕后患?！?p>　　盛菁收了笑容，直直地看著渥丹，問道：“如何添火？”

　　渥丹便將惠靜的話告給了盛菁，盛菁也同意點(diǎn)頭，“不錯(cuò)，此話在理。”

　　又看著渥丹問道：“不知妹妹可有了人選？”

　　渥丹笑了一下，說道：“榮琴?！?p>　　盛菁一驚，揚(yáng)聲道：“榮琴？不可能！”

　　渥丹早就料到了如此結(jié)果，此刻耐心解釋著，“太子妃心里明白，以榮琴的心計(jì)，就算在您眼皮子底下，也難免不會再生出勾引爺?shù)男乃?。就算不是如此，爺一登基，難免不會想起她。若到那時(shí)是爺自己給了她位分，那倒不如我們將她再送到爺身邊，也好叫她記著我們的好，死心塌地為我們所用?！?p>　　一直不說話的晨萍此刻也應(yīng)和道：“不錯(cuò)，若是選了新人，未必還會對您忠心。榮琴上次沒得名分，也是側(cè)妃不許的緣故，她心中惦念著這事，怨恨側(cè)妃，太子妃若是肯成全她，她自然和我們是一條心?！?p>　　盛菁分析著她們的話，心中已經(jīng)有所動搖，細(xì)想了片刻，便點(diǎn)頭道：“那就榮琴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