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速過快,又一路顛簸。
船上六人。
船槳使不上力,木船打著轉(zhuǎn)往前翻。
“啊啊啊啊啊啊……”夜承言到底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又是皇家養(yǎng)得身嬌肉貴的,那里見過這等陣仗。
“王~王爺~~~”林希和到底還能穩(wěn)住,一面安撫著他,又急忙向后望去。
身后那支流席卷如同山洪傾覆,僅僅是幾個先行的風(fēng)浪便讓他們穩(wěn)不住手腳,更別提若真撞上……
“啊~啊~啊啊~”夜承言還是止不住,拉著林希和的袖子,一句話被風(fēng)灌了好幾次,眼淚糊了一臉“太……太快了,心跳,跟不上……啊啊啊……”
前方竟是一個垂坡,木船順著水流直接沖上半空,失重感不斷壓迫著心臟——
“啊——!”船邊緣的侍衛(wèi)一個翻身從半空跌落下去,夜承言一邊大喊著一邊伸手去拉他,撲了個空。
重心遷移,木船側(cè)翻,將剩余五人一并倒了下去。
“——啊啊啊父皇——!”夜承言落得最快,下墜的慌亂讓他不得已屈身抱住自己。
“——我丟!”林希和也崩不住了,一句驚呼脫口而出,以臥倒的姿勢朝下方虎撲。
風(fēng)刮得猛烈,撕扯著耳根,洪流就在正下方招搖,再等會——
他們也就成為其中一員了吧?
或是被吞沒,或是就此沉沒。
六人閉著眼,同樣的慌懼,同樣的害怕死亡。
只是,令他們更害怕的是,血肉之軀是否能填住翻滾的浪潮?
哪怕只有一秒,哪怕只多一個人讓另一個人生懷!
這樣,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
窒息感、沉悶感并沒有如期而至
有風(fēng)……有柔軟的風(fēng)在耳邊吟唱,留下輕柔的呢喃。
唔,有些發(fā)癢。
夜承言睜眼,第一眼看到原本森沉的天勺開一個口子,有清淺的光線束落,編織出搖晃的光暈,映落在他眼眸。
他伸出手,張開五指,讓光線穿過指縫,與他溫潤笑意相撞。
那一刻,少年似從天境走來,沐浴著光與溫暖,將其灑向人家。
林希和看得有些呆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聽見自己說,“王爺?!?p> 夜承言止了笑意,這才如夢初醒般撐起身來,指縫夾了些癢意。
他低頭,眨了眨眼,將掌心合其,又看向四周。
“大……祭司?”他開口,語調(diào)有些茫然。
他們這是在……在飛?
躺在什么東西的脊背上,毛茸茸的,純白的毛刮蹭他們身上的泥垢,看上去像是一方茂密的叢地。
而前方,那逆光而立的身影,切割光線至模糊,那一襲煙白的衣裙,周身飄渺如波行,像極了九天之上的仙人。
“嗯?!蹦窍扇藨?yīng)了聲,無波無瀾,卻給人極強的信服力。
“王爺,一切安好?!币慌缘牧窒:蛯α巳藬?shù),確定沒人負(fù)傷后,朝他道。
“大祭司,我們這是在哪?”夜承言點了點頭,往外看了一眼,綠地橫波,這可不是在云州。
“晚州城。”
晚州,便是云州隔縣,云州百姓送去避難的場所。
“大祭司,方才,這……”林希和俯身拜了拜,面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