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回去?”欒瑾轉(zhuǎn)身看了他一眼,銀面覆了層柔光。
“下官……”林希和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耳尖有些發(fā)紅。
這大祭司,還真是捉摸不透。
“嗯,你若是想回去,怕只能游回去了?!?p> 林希和:“……”
他默默看了一眼身后,低下了頭。
幾人不再言語,一時(shí)之間,只有風(fēng)吐露著呼吸,而那潮咸的腥味也一點(diǎn)點(diǎn)散去。
……
落地后,須彌獸又縮回原本模樣,兩腿站立抖了抖背上的泥,看著六人輕哼兩聲,頗為傲嬌。
雖是驚奇這么小的東西竟能變幻,六人也識趣地沒有再問,只覺這大祭司愈發(fā)神秘。
欒瑾沒有多說什么,撈起須彌獸便進(jìn)城。
晚州與云州相隔不遠(yuǎn),近況卻是天差地別。
云州早已是一片泥濘,即便水患退去,也不能立刻恢復(fù)生產(chǎn)秩序。
而晚州呢,小雨淅淅瀝瀝,青石板一刀刀映著雨痕,又沓出泥印,扎著小辮兒的孩童蹦跳著過了烏木橋,用鞋底蘸了泥刻出稀奇的圖案。路旁的吆喝聲也不斷,伴著檐下的滴答拉開一幕畫卷。
……
“大人,你看?!眲傔M(jìn)了城,一個(gè)眼尖的侍衛(wèi)拉了林希和一把,示意他看路旁。
那地方有些隱蔽,斜搭的墻面硬生生止住了光線,封閉出一個(gè)陰暗的角落,與這淡雅的水鄉(xiāng)格格不入。
林希和第一眼便注意到那抱著孩子躲雨的婦人,是云州樹才縣成衣店的老板娘。
兩年前,她相公外出進(jìn)貨遇上了流寇,死于非命,這案子還是他給了結(jié)的。
也是了,成衣店可不都是些布匹料子什么的,小本生意存不了積蓄,這下大水一發(fā),又能留的下什么。
林希和心下一動,朝她走過去。
“娘,我餓……”她懷里的孩子無力地靠著她,發(fā)白的指節(jié)還緊緊地攥著她的衣領(lǐng)。
“石頭乖,過兩天娘就帶你回去……回去啊,做燒鵝給娘的石頭吃?!彼f著,話里止不住發(fā)顫,將孩子抱得更緊,一下下安撫著他。
“……娘還要給石頭做身新衣,繡上石頭最愛的小老虎,好不好?”
“……”
孩子沒了回應(yīng),那婦人喊了兩聲,觸手冰涼。
“石頭?石頭……娘在叫你,你聽到嗎……”
她搓著孩子的手,可怎么也搓不熱,雨濺到身上,是冰涼的,可她的淚啊,再怎么滾燙,也捂不熱小小的手。
“何嫂子!”林希和沖了上去,那婦人眼睫顫了顫,頗為僵硬地抬起頭。
“大、大人……”
林希和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紅得像要泣出血來,淚嵌在她眼溝里,放大了無助與絕望。
她反應(yīng)很慢,行動也遲緩。
她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孩子,他的臉色已是青白,眼睛緊閉著,小小的身子皺成一團(tuán)。
“何嫂子,來,我?guī)^去找大夫……”
林希和伸手去接,那婦人似丟了魂魄,呆呆地跪坐著,任由他動作。
只是,沒接動。
石頭的小手死攥著她的衣領(lǐng),林希和伸手去掰,不經(jīng)意觸碰到那冰涼的溫度,心下跟著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