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么。都是些小事。”申平含糊著,坐到了床邊。
惠兒似乎忘了剛才說的已經(jīng)很晚的話,也坐到床邊,看樣子興致盎然:“平兒姐,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大部分是真的?!?p> “嗯,反正在外面生活應(yīng)該是挺不容易的,你看看你現(xiàn)在,曬的這么黑,皮膚也粗糙了?!鄙昶綗o話反駁,雖然他自己明白現(xiàn)在這副樣子并不完全是生活艱辛所致。
“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厲害?”惠兒又問。
“厄……一般吧?比原來肯定厲害一些?!?p> “在千碩門學(xué)藝完成后,你還會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到時(shí)候才能知道吧?”申平含糊的回答著。
惠兒不再說話了,低著頭,有意無意的一下一下的踢著床腿。
時(shí)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過去。
“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看惠兒沒有離開的意思,申平提醒,總不能兩個(gè)人就這么坐一夜。
“那個(gè)……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惠兒低著頭,仍舊踢著床腿。
申平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啊,這次回來,總覺得惠兒哪兒和以前不一樣了,原本想著,畢竟四年過去了,不一樣了也很正常。
但既然惠兒這么一提,自己也就忍不住說出了心里的疑惑:“你,我,這次回來,你是不是不太高興?”
“我為什么要不高興?。俊被輧悍磫?。
“感覺你……冷淡了很多?!?p>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惠兒沒有反駁,而是忽然抬頭,對上申平的眼睛,四目相對,惠兒的臉龐距離自己是那樣的近,弄的申平不自覺的躲閃開去。
惠兒歪了歪頭,嘆了口氣:“我就知道肯定有。不過算啦,不想說就不說吧!明明以前什么事情都不會瞞著我的!”
惠兒站起身,冷不丁的忽然附過身來擁抱住申平,在申平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又抽身離開:“歡迎回來,睡個(gè)好覺吧!”
被惠兒忽然抱住把申平嚇了一跳。這個(gè)曾經(jīng)熟悉如今卻陌生的姑娘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在想什么呢!
躺倒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仍然難以平復(fù)。
“明明以前什么事情都不會瞞著我的!”惠兒的話又在耳邊響起,申平猛的想起了一件往事。
騰地一下坐起來,不由的冷汗直冒。
水塘邊,惠兒在水里撲騰著水花:“平兒姐,你也下來一起吧!”
“不行。你忘記桐姨說過,我身上很容易起紅疹,而且會傳染的。”平兒趕緊擺手。
“我不怕!”惠兒擦了一把臉:“再說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起過紅疹了!說不定好了呢!”
“那……也不行?!逼絻簽殡y著:“我,我還有別的地方也和你們不一樣?!?p> “對哦?!被輧嚎拷哆?,抬著頭,壓低了聲音:“你身上,那個(gè)包到底長什么樣,我能看一下嗎?”
“厄……桐姨說了不能讓別人看見?!逼絻哼€是為難。
“不讓你給別人看,是怕別人笑話你!我又不會笑話你,給我看一下怕什么!”惠兒不以為然。
“……”
平兒覺得惠兒說的有幾分道理。
“可是……桐姨……”
“你看我有什么事情從來都沒有瞞過你,還好姐妹呢!你有什么事情也不應(yīng)該瞞著我才對??!”惠兒揪著嘴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好吧?!?p> 申平此刻直接雙手捂著臉坐在床上,這次是徹底睡不著了。
自己怎么會忘了這件事。
惠兒是除了桐姨以外和自己最親近的人。雖然當(dāng)年都是小孩子,所以什么都不懂。
但如今,惠兒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再加上她那活潑外向的性格,肯定多多少少也接觸過了男孩子。
她對自己的性別之事,只怕是已經(jīng)有所察覺了。
極不安穩(wěn)的一夜后,迎來的是第二天的相處。兩個(gè)人保持距離的洗漱完畢,吃完早飯,逛了逛附近,聊一些不咸不淡的話。
午后時(shí)分,這份尷尬,終于隨著桐姨的回歸告一段落。
“平兒!”
桐姨看見站在院里的申平,眼皮微微一跳,卻故作鎮(zhèn)靜的問:“你怎么回來了?”
也許是因?yàn)閯傏s路回來風(fēng)塵滿身,也許是因?yàn)闀r(shí)光畢竟又前進(jìn)了這好多年,桐姨看上去竟是蒼老了許多。
“我……”
“她現(xiàn)在是千碩門的弟子了,回來拿身份證明?!被輧嚎煅钥煺Z的替申平作了回答。
“哦?!蓖┮虘?yīng)了一聲,這才走進(jìn)院子,桐姨的身后是另一名弟子,平兒隱約還記得以前她好像叫冰兒,小時(shí)候總是叫嚷著學(xué)文太累,學(xué)武沒天分,整天說想要跟著桐姨學(xué)醫(yī)。
如今看來,自己的離開,加上惠兒的腿腳不便,于是她終于愿望成真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cuò)覺,申平感覺剛才仿佛看到桐姨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失望。
其實(shí)他有那么一瞬間想沖過去抱著桐姨,然后告訴她自己一直想回來。
只是現(xiàn)在,這話無法說出口。
“金婆婆說了,平兒姐的事,等你回來再定。我一會兒就去跟她們報(bào)告,說您回來了!”
“好?!蓖┮痰幕卮鹬断律砩系乃幒t子遞給冰兒。
冰兒接過藥簍,二話沒說拿到外面分類晾曬。
氣氛有些奇怪,冰兒還是能感受的到的。
果然,直到晾曬完,都沒有聽見桐姨和平兒的一句話。
冰兒偷偷的伸頭去看。桐姨坐在椅子上,平兒站在旁邊,兩個(gè)人就這樣默默的對望著,壓抑的能把膽小的人嚇哭。
冰兒弱弱的告了別,便飛快的離開了這心臟都不敢使勁跳的環(huán)境。
該說些什么?平兒知道,明明有很多話應(yīng)該說。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見桐姨便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
就這么一瞬間便記起了自己童年的全部,記起了桐姨眉眼的和善微笑,記起了桐姨擁抱自己的那份溫暖觸感,記起了桐姨唱歌謠的輕靈音調(diào),記起了桐姨身上的混合藥草的味道。
怎么處置自己?無所謂了!
能不能拿到想要的東西?不重要了!
如果桐姨現(xiàn)在說一句,別去千碩門了,留下來吧,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
因?yàn)閯e的地方再好,那也只是像家,而這里才是真正的家!別的人再親,也只是好似親人,而桐姨才是真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