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章 春花伴宴,杜娥驚羨(二)
馬蹄聲碎山谷,桃花枝綴深山。長路蜿蜒一道溪,兩人乘馬忽相看。
“快到了?!?p> 聽到水聲逐漸變大,南宮義停馬溪邊。
他看著身前伸過來綠樹枝條,捋一捋青蔓,忽而回目。
“草木年年皆生發(fā),可我倒半白了頭?”
他開口,話里不住悲哀。
卻聽到有人笑。
……
笑聲從前方傳來,讓駐足于此的人不禁心動移步。
自然都是認(rèn)識的人,談不上什么“嚇一跳”的——拐彎處一白袍老者作揖,卻道是“南宮翰林好”。
這讓南宮義稍稍愣了一刻。
“祝兄,你何必這樣取笑我!”
他略做怒色,眼前那白袍老者——老者叫祝人龍,和他倒是故相識。
“老夫一介布衣,如何敢沖撞狀元郎?”
不敢沖撞,這樣陰陽怪氣就叫“不敢沖撞”?
南宮義笑了,可并沒有出言不遜,放出翰林學(xué)士的樣子來——畢竟眼前這位真的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還要靠他來與那些隱士們拉進(jìn)關(guān)系。
“祝兄——你一介布衣,是不愿入朝堂;我半身官服,是難舍百姓——要是祝兄你有心,我倒是不可能拿了那文章魁首的虛名!”
南宮義并不是謙虛,看眼前老者撫須。
“好一個’難舍百姓’,祝某自愧不如——倒是俗氣了?!?p> 半夸翰林半嘲諷,他指著天地。
“只不知有幾百姓,不舍南宮翰林?”
……
這問題就尖銳了。
南宮義曾經(jīng)是狀元,但狀元又能如何?
從未拜相,也不曾主政一方,充頂在御史的位置上呆了兩年,然后又退下來了。
確實(shí)沒有多少百姓記得他的名字?;蛘哒f,考中狀元的那一刻就是他一生的高光,也是最后的輝煌。
這不是他想的生活??!
嘆息,他看著面前這半老之人——“祝兄,現(xiàn)在認(rèn)識我的百姓雖說不多,但總會多的。”
“然后他們會知道你是個好官,能幫他們謀得多少幸福?”
祝人龍拊掌而笑,并沒有給他多少面子。
“南宮翰林,你還記得你兩年前說的話嗎?”
“要不要我替你回憶?”
引著來客的馬匹就往前走,轉(zhuǎn)過又一個彎,看到綠樹中隱約一片白。
水聲轟鳴由此生,碎玉傾瀉入谷底——看到了此處風(fēng)景,南宮義卻放松不下來。
他想到了兩年前。
兩年前,他從此辭別回翰林。
……
“南宮某此去朝堂,是為了天下蒼生百姓,是為了日后一起歡愉!”
記憶中,也就是在這里,自己說下了這樣的話。
“凌玄在此拜托了,還請忘生替我將那三條建議向圣上言明。”
這是現(xiàn)在在身后那道人說的話,昔日探花郎,彼時卻不愿歸朝了。
“為何不與我同回朝堂?同年也好相伴?!?p> 那時,他曾經(jīng)建議。
“何必一起回去——有你一人,足矣。更何況我和你心意一樣,我想做的你做了又有何不可?”
那道人說完這話,一揮拂塵淡然自若——當(dāng)年,瀑布下,他曾言。
……
“從今之事,予我兩年,必能清吏治,正國本,掃民怨,賑饑寒,還百姓一個盛世,留自己一派聲名?!?p> “而后辭官罷相,回山里與你們?yōu)猷??!?p> 那時,自己這樣說過——可現(xiàn)在呢?
兩年前,兩年后,瀑布依舊,可自己頭發(fā)又白了不知多少,何不使人愁?
“南宮翰林有感了?”
祝人龍不知從什么地方摸出紙筆來,讓后邊凌玄道人嚇了一跳。
“祝兄?”他問。
“別著急——你們狀元郎,今天估計(jì)有好句!”
……
這話說的不假的,畢竟這多年前狀元南宮義,此刻真的注意到友人遞上來的紙筆。
“這是?”
“別忘了偶得的一兩句!”
祝人龍做色,南宮義苦笑——這還推托不得了!
“你要我寫那勞什子?xùn)|西?”
“不寫何堪狀元聲名?”
遞過來紙筆,又從腰間取了個小小墨瓶——擰開塞子,道一聲“請”。
于是拒絕不得了,下了馬先指點(diǎn)友人幾句,好歹得了個“各為一闕”的說辭。
硬生生就在這瀑布前譜寫詞句!
……
“揮墨作英流,心系九州。今朝提馬上崖頭,飛瀑應(yīng)量千萬尺。夜夢吳鉤?!?p> “歲月逝曾留?眨眼春秋。華年豈可受命囚。滌凈世間千百事,還此同游?!?p> 確實(shí)是有詞興的,南宮義落筆成詞,倒是最早收了筆。
便瀑下,看友人,兀自嘆息著。
卻不想這嘆息換來道人笑話,一句“你這又發(fā)壯志了”的話,多多少少帶著些嘲諷。
“如何?”南宮義知道他們看法,不過是笑話自己自不量力罷了。
凌玄道人被它一句“如何”噎住片刻,轉(zhuǎn)頭又寫自己的去了。
終于回頭,帶來自己一韻。
“我倒是不如你博大,不敢心系九洲。”
古語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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