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夫（一）

　　柳蕓聽到此處拉著丁顯的衣服走出人群，丁顯道：“案子還沒審?fù)??！?p>　　柳蕓也不回話，一直將他拖到對面的茶樓里。小二熱心的迎了上來：“兩位老爺喝點啥？本茶樓有上好的碧螺春、龍井……”

　　柳蕓說：“龍井?！?p>　　小二高呼著：“客人上二樓，龍井一壺?！?p>　　丁顯邊走邊說道：“柳弟何必來此費銀子，喝一紋銀的大碗茶既解渴，還省銀兩?！?p>　　兩人進了一間雅室，柳蕓低聲道：“丁兄，那個案子有問題。那女子不是殺夫兇手。”

　　丁顯驚愕道：“柳弟有何依據(jù)。”

　　柳蕓問：“這個朝代的女子是不是把男人當(dāng)成了天？”

　　丁顯奇怪的回問：“哪個朝代的女子不是把男人當(dāng)成天？”

　　柳蕓道：“所以說此案有很明顯的問題。女子沒人殺夫動機。她在新婚之夜殺了夫君，相當(dāng)于把自己的天給捅破了，最后她自己也是死路一條。為何她會如此？”

　　丁顯分析：“兩人爭吵，比如夫君說要休了她，她一怒之下殺夫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你覺得她的夫君會站在那里，乖乖地讓女子用剪刀刺很多次，不躲不叫不還手？等著自己被刺死？”

　　“應(yīng)該不會，他會反抗，會大叫，會奪兇器?！?p>　　柳蕓點頭道：“女子的體力不如男人，她若殺夫定會用巧。比如睡著了再下手?！?p>　　丁顯想了想也覺得有問題了，他說：“好像是有問題，若是冤案如何是好？”

　　柳蕓慫了一下肩：“我也不知道。你見官不跪，可以去說服縣太爺重審，但恐會得罪他?！?p>　　兩人都默默喝著茶，不知如何是好。

　　丁顯喝了一杯茶后問：“柳弟覺得是何人動的手？”

　　柳蕓分析：“我從此案的案情來推理，并無證據(jù)。兇手跟死者很熟，可能關(guān)系不比一般。死者在新婚之夜見外人，還被人在家捅死，而沒任何人聽見呼叫。死者寧可死都不敢呼叫，為何不敢？因為他怕被家人知道自己的事。說明此事見不得光。到于是什么事，大概就幾樣：奸情，偷盜，殺人?！?p>　　“如何去查找真相？”

　　柳蕓想起了從前看的動畫片，有一句很有名的話：真相只有一個。

　　柳蕓道：“很簡單，排查與死者相熟的人，查找作案動機。”

　　丁顯聽傻了，隔壁的人早聽呆了。此女子從何而來？敢如此分析案情。

　　徐增壽放下茶杯說：“朱守林呀，我們奉旨巡查審案有無冤假錯案，這可倒好，我們沒發(fā)現(xiàn)的錯案被一女子給發(fā)現(xiàn)了，這傳了出去我們可就要被罰?！?p>　　朱守林道：“她就那么一說，沒憑沒證的，誰信誰傻?！?p>　　徐增壽看了他一眼：“你不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朱守林面無表情：“案情只看證據(jù)?！?p>　　“萬一真是錯案呢？不行，此案要重審，圣上現(xiàn)在很重視這種事?！?p>　　朱守林說：“徐大人是刑部侍郎，你決定。”

　　徐增壽讓隨行的人去通知縣令，暫停審案。徐增壽站了起來：“走，去將那女子一塊帶去，她要是查不出真相，我要她好看?！?p>　　二人一塊走到隔壁門口，正聽見丁顯驚呼：“啥，一壺茶要一兩銀子？搶劫呀？”小二也不生氣道：“這位老爺，此為極品明前龍井?！?p>　　柳蕓放下茶杯說：“此龍井為雨前，還是二等雨前。咋的？覺得我們鄉(xiāng)下人喝不出茶的好壞來，貴店便拿次品來充極品？”

　　小二腦門冒出了冷汗，忙說好話：“可能是小的拿錯了茶，實在對不住，小的重換?！?p>　　“不用了，這茶只值這點銀子，拿去吧?！彼恿艘粔K碎銀子在桌上。

　　徐增壽與朱守林對視了一眼，見小二拿著碎銀子匆匆離開，他倆人走了進去。

　　柳蕓與丁顯見他二人進了房間，站了起來。丁顯向他們二人拱手問道：“兩位大人有何事？”

　　徐增壽道：“你倆剛才的話我們?nèi)犜诙锪恕！?p>　　丁顯擔(dān)憂地看了柳蕓一眼，忙上前一步作揖：“兩位大人，學(xué)生的弟弟年幼無知，所說之言皆無證據(jù)，請大人高抬貴手?！?p>　　徐增壽看了兩人一眼：“本官姓徐，刑部侍郎，奉旨巡查冤假錯案。剛聽你們在私下所說案情有錯，那就重新審理此案?！?p>　　丁顯忙行禮：“徐大人，久仰久仰?！?p>　　柳蕓聽他說自己姓徐，二十歲左右就任了刑部侍郎，這個人應(yīng)該是徐家的小兒子，徐增壽。

　　柳蕓抬頭打量了他幾眼，長得濃眉大眼，氣度非凡，神色之間帶著強硬霸氣?？上Я耍彩莻€政治的犧牲品。

　　站在旁邊靜靜觀察著柳蕓的朱守林，很敏感的察覺出柳蕓看徐老四的眼神。開始是好奇，后來帶著憐憫。仿佛她知曉徐老四的所有。

　　徐增壽繼續(xù)說：“既然你們分析得有理有條，那就一起去吧?！?p>　　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站著人：“錦衣衛(wèi)指揮史，朱守林大人?！?p>　　丁顯一聽錦衣衛(wèi)三個字，倒吸了一口涼氣忙行禮：“朱大人久仰，久仰。”

　　柳蕓看向這名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戾氣，臉上帶著冷漠之色的男子。她在想，朱姓乃國姓，能勝錦衣衛(wèi)指揮史必是圣上的心腹，是圣上的侄子？侄孫？可她在腦子里找不到明朝朱家有叫朱守林的人。

　　朱守林從柳蕓的眼神發(fā)現(xiàn)，她看向自己的時候不是害怕，而是茫然，好像想不起東西的樣子。

　　能做錦衣衛(wèi)頭號交椅的人，除了心狠手辣，忠于圣上，還要有超群的觀察力。

　　徐增壽背著手走了出去，朱守林拿著一把劍跟在他的身后。丁顯與柳蕓對視了一眼，丁顯擔(dān)憂的看著她，她笑了一下示意他放心。兩人也跟著一前一后下了茶樓。

　　縣令帶著府衙的人正等候在門口，見茶樓下來幾個人氣度不凡，縣令恭敬地行禮：“在下林永光，恭迎徐大人，朱大人?！?p>　　徐增壽點了一下頭：“林縣令，本官奉旨四處巡查冤假錯案。今日你審的這個殺夫案有明顯問題，要重審?！?p>　　林縣令拱手道：“徐大人，人犯已招供畫押?！?p>　　徐增壽不容分辯：“將人帶上來，趕緊的。”

　　林縣令只得讓衙役去牢里將囚犯提出來：“丁二，去將女犯提出來?！倍《?yīng)聲而去。

　　林縣令忙招乎幾位進屋內(nèi)大堂就座，他將主位讓給徐增壽，自己坐在朱守仁的下手。柳蕓與丁顯坐在他們對面。

　　衙役小心端著茶壺茶杯進來，給幾位斟上茶。林縣令端上茶杯打量了一下對面兩位，著舉人打扮的人，客氣地對兩位舉杯點頭。

　　柳蕓還穿著丁顯的衣服，也被人當(dāng)成了舉人。柳蕓意識到，自己得趕緊買衣?lián)Q下，在明朝，服飾著裝都有明確規(guī)定。她現(xiàn)在這樣穿著是不得已，但也是招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