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的主角是我的大學同學,宋柏一。這個其實是她的筆名,她是一個編劇。
早上她在朋友圈發(fā)了一條消息,我知道她的編劇作品要開始拍攝了。看到這條消息時,我沒有意料之外的激動、興奮,好像這一切來得那樣自然而然,確實,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宋柏一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不高也不胖,光看背影會讓你覺得她可能是一個高中生。梳著干凈利落的短發(fā),單眼皮小眼睛,鼻梁也不算挺拔,而且她從來不笑,因為她覺得自己的牙齒長得不好看。
大學四年里我們的關(guān)系很平淡,比普通同學親密一些,但還算不上朋友。惟一的交集也只是我們都熱愛寫作,都幻想著能有一天用手里的這支筆書寫出自己的美好人生。但她與我不同,她是太能吃苦的女孩子,也是注定會成功的女孩子。
大學畢業(yè)以后,我如愿去天津讀研,但不曾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者說我沒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直到兩年以后,我正為教師招聘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她卻主動和我聯(lián)系了。她給我發(fā)來一篇自己寫的文章,讓我?guī)兔π薷?。打開文字的那一瞬間,我有點吃驚:她還是當年那個單純可愛的姑娘,連文字都還是透露著一股棉花糖的味道。我問她:“你還在堅持寫作???”
她回我:“是啊,要不然我還能做什么呢?”她說她在BJ找了一份編輯的工作,勉強度日,但不覺得日子辛苦。
我忽然想起來音樂劇演員鄭云龍也曾經(jīng)說過,他不知道除了做音樂劇還能做什么。很多人都以為這是最無可奈何的話,但在我聽來,這里的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他的堅毅。當一個人的面前只有一條路的時候,那就是他將要成功的時候。
我曾想象過柏一的辛苦,但我不知道我所想到的,不及她真實生活的三分之一。
有一次我恰巧要去BJ參加考試,她便提議讓我去她家住一晚,正好有機會敘敘舊。
她來接我的時候,在人群中我一眼就認出了她,而她也是從很遠就開始哈哈傻笑?!澳阍趺催€是那么傻?”“你以為你不是嗎?”這情景就好像我們還沒畢業(yè)的時候,一起聊起那些好玩的笑話。
“走吧,我回去給你做飯?!?p> “你還會做飯?”
“那當然,要不然,你以為這幾年我是怎么過來的?”
柏一的出租屋在昌平區(qū)一個不算繁華的地帶,昌平本身也不繁華。她告訴我說這棟樓里住的都是租房的人,每個人都生活得不容易。而她的這一方小天地,只有十幾平方米。屋內(nèi)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和一件小到不能洗澡的衛(wèi)生間,更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用來做飯。不用打開窗,就能知道外面的老奶奶在賣什么早餐。但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柏一把它們歸置得井井有條,收拾得干干凈凈。
柏一眨眼的功夫做好了兩菜一湯。
“哎呦,看不出來,味道還不錯啊?!?p> “當然了。”她又嘿嘿的傻笑起來。
吃過飯,我們擠在她的小床上閑聊。聊畢業(yè)以后各自經(jīng)歷的事情,聊工作聊情感,聊未來。她還是像以前那樣,說道到歡的男孩就滿臉通紅,說到未來就神采奕奕。
“你決定要當老師了嗎?”
“嗯,暫時是這樣吧。”
“那你還在寫東西嗎?”
“很久沒寫了,嗯......你知道的,我沒有時間?!笨赡苁锹牫隽宋阴磕_的借口,柏一沒有說話。
我尷尬的結(jié)束了對話,左右環(huán)視她的小房間,打算再找點什么話題。忽然一轉(zhuǎn)身看見了她的書桌,那是一張很大很大的書桌,因為它似乎占了整個房間的三分之一。書桌上方貼著一張她給自己設(shè)立的目標計劃,將一天的時間安排的合理有序,滿滿當當。再旁邊,是她寫給自己的關(guān)于夢想的鼓勵,那張紙已經(jīng)泛黃,看得出來已經(jīng)有一些時日了。但每一筆都是那樣的蒼勁有力。書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文學的、歷史的、邏輯的、哲學的,還有劇本的。
“你要寫劇本?”我問道
“嗯,想著呢。我挺喜歡寫小說,也想當編劇。你不也是嗎?”
“但是劇本不好寫啊,自己盲目的寫能行嗎?”
“我打算先看看這些書,先了解一下?!?p> “好?!?p> 我不知道應該再和她說點什么。我們面臨的是相似的現(xiàn)實情況,甚至我要比她好一點,但我卻總是比她差一點。我總是很輕易的就放棄,總是不夠有勇氣,總是一失敗就不敢重新再來。
“其實我很感謝我的家人。畢業(yè)后我打算來BJ工作,我爸媽都是同意的。特別是我弟,他告訴我,姐姐你盡管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永遠自持你?!闭f道家人,柏一的笑容越發(fā)的燦爛了。這一點我感同身受,家人的鼓勵與理解,才是一個人能越走越遠的力量。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她說要陪我練一會我的試講稿。一開始的時候,我是不敢開口的,面對著這么熟悉的人,我還是會不好意思?!澳銓χ叶紡埐婚_嘴,那明天對著評委呢?你到底還要不要去面試?”她總是可以這樣一針見血。就這樣她陪著我練了一遍又一遍,從姿態(tài)、內(nèi)容、語氣到時間的控制、服裝的選擇。她都幫我認真的捋順了一遍。她的這份認真,用在什么地方,都是讓人佩服的。
凌晨兩點的時候,因為第二天還要早起,所以就提前睡下了。我坐在她的旁邊用電腦修改稿子。無意間發(fā)現(xiàn)她的桌面上滿是各種文件,名字都是一稿、二稿、三稿......我不知道她這個桌子上,用這臺已經(jīng)卡頓的電腦寫下了多少個飽含深情的字。我我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她睡得很安穩(wěn)。
第二天我們早早就起床了,因為要去趕早班的地鐵。剛到地鐵站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早上六點多的地鐵站早就擠滿了人,甚至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一眼看不到盡頭。人們匆忙的一邊走路一邊吃著早餐,甚至擦肩而過都沒有時間互相看一眼。
“每天都這樣嗎?地鐵站?你一直這樣來回上班?”
“對啊,這不是很正常嘛?我都習慣了。”柏一一邊拉進我的手一邊回答我道。
后來我才知道,柏一每天要做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去上班,為了不浪費時間,她總會趁這段時間背上幾首詩或是幾首詞。原來真的有人能夠可以從海綿里擠出水來。
柏一說,她不喜歡與太悲觀的人相處,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不夠積極又容易被他人影響的人,她不想每天都過得不快樂。
而我一直不敢表現(xiàn)出來的是:我真的是一個比較悲觀的人。作為一個比較悲觀的人,我一直覺得難過的事情在現(xiàn)在和未來會不停發(fā)生著,確實很海怕,但我還是會說服自己,還是會去相信有值得愛的和讓人開心的事物存在。難過的事總會過去,但美好的事情也會一直出現(xiàn)。
后來柏一告訴我,她打算去整牙了。這個在夜里想了無數(shù)次的念頭,終于要變成現(xiàn)實了。以后她可以笑得更開心了。
剛剛我給柏一發(fā)去消息:“真的替你開心,你還在堅持寫作,你真的寫了劇本?!?p> “是啊。人還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哪天就是實現(xiàn)了呢?”她還是一貫的平靜。
我輕輕按住自己緩慢跳動的心,問自己:
你還有夢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