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師住在靠近病房門口的一張病床，而他指著的那個病人，則是住著病房里面靠窗的另一張床。
彭老師說話的時候，另外那個病人一聲不響地整理自己床上的東西，把他自己床上已經(jīng)疊得像豆腐塊一樣的被子，還反反復(fù)復(fù)地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這會兒，這個病人抬起頭來，看了彭老師一眼，又面向袁啟和拓跋安說道：“你們來多少人也沒有用。有理不在聲高，有理不在人多，有理不動手，有理不嚷嚷。要評理咱們就評評看，怎么評我也不怕，反正都是我有理，他沒理。”
“呃?！痹瑔⒁宦犨@人說的像順口溜一樣的一段話，立刻就覺得有些頭痛，于是他就小聲地對拓跋安說道，“這事兒不太好辦吧，你一看他這說話的感覺，就知道根本說不清道理啊?！?p> “能有什么大事兒??？”拓跋安不以為然地看了袁啟一眼，接著就進(jìn)了病房，對著病房里的兩位老人說道，“對啊，彭老師，常老伯，評理的事情，你們算是找對人了，今天可有袁律師在這兒呢！”
??？
袁啟心里郁悶。
你主動進(jìn)去給他們評理，打著我的旗號干什么？
還袁律師？
我這身上也穿著病號服呢！
病房里被拓跋安叫“常老伯”的那位老人，抬起頭來看了袁啟一眼，說道：“律師怎么了？律師能做到不偏不倚嗎？審案子的才是公平的，律師都是替壞人說話的。不過嘛，小伙子你真的是律師嗎？因為我看你的面相還挺正直的，這么正直的面相應(yīng)該不會是律師啊……”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律師怎么就不正直了？
跟病人真的是沒辦法講道理。
袁啟心里雖然這樣想著，可是聽到老人問自己，還是客客氣氣地回答對方說道：“哦，您問我??？我現(xiàn)在還不是律師，只是學(xué)過法律。不過，要說律師專替壞人說話，那個說法也不太對……”
“哦，你還不是律師啊，那我現(xiàn)在得好好勸勸你，你以后可不要做律師?！背＠喜荒槆?yán)肅地對袁啟說道，“你要繼續(xù)做個正直的人。”
彭老師在一旁打斷這位老人說道：“你不要說別的事情！你這樣跟袁律師套近乎，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有本事，就把你做的好事說說！”
“我做什么了？”常老伯這時候才真正抬起頭看了彭老師一眼，然后又不急不慢地說道，“你也好意思？要說你自己怎么不說？你是說出來怕丟人吧？”
“我有什么丟人的？”彭老師很生氣地盯著常老伯，說道，“你偷吃了我的一個蘋果，你不覺得丟人，我還有什么丟人的？”
“蘋果？”袁啟輕輕重復(fù)了一句，同時看了拓跋安一眼，不覺表情有些古怪。
只是因為一個蘋果？
兩個老人吵這么兇，就只是因為蘋果？
“哦，今天給你們發(fā)的餐后水果是蘋果，對吧？”拓跋安似乎很熟悉這件事情，立刻就回應(yīng)說道，“彭老師，你的水果沒吃嗎？”
“我是要吃的，但是被他搶先吃掉了。”彭老師用手一指常老伯，生氣地說道。
“誰吃你的蘋果了，我吃我的蘋果，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常老伯瞥了彭老師一眼，說話依然不急不緩。
彭老師一聽這話，就更加生氣了，立刻就用手拍著自己的大腿說道：“我的蘋果就是被你吃掉了！不然我的蘋果哪里去了？”
“那誰知道??？”常老伯不慌不忙地反駁彭老師說，“也許是今天沒有你的水果，也許是發(fā)水果的時候，你根本就是忘記領(lǐng)了?！?p> “不可能！”彭老師提高了聲音說道，“餐后的水果，每天都有我的?！?p> “那誰知道啊？”常老伯依然是這句話，“餐后水果是要另加錢的，也許沒人給你加錢了?！?p> 彭老師似乎一下就被這句話戳到了痛處，氣得幾乎都要跳起來了：“誰說沒人給我加水果？我再說一遍，餐后水果每天都有我的！而且今天的蘋果我也領(lǐng)過了！你不信？不信我有證據(jù)！”
彭老師說著，立刻在自己床邊的小柜子里翻了一下，找出一個小學(xué)生寫作業(yè)用的方格本，對著袁啟和拓跋安說道：“不信你們看看，對這些東西，我都是做了記錄的?！?p> 袁啟接過來這個小本子一看，發(fā)現(xiàn)上面果然有一條一條的記錄，每條記錄都很仔細(xì)地記著發(fā)放水果的時間、種類和個數(shù)，有的甚至還記著水果的大小、新鮮程度和青熟顏色。
“你看看！”彭老師激動地對著袁啟說道，“今天我明明領(lǐng)了水果的，可是我還沒吃，蘋果就不見了?！?p> “你自己記的東西，也能當(dāng)成證據(jù)？”常老伯在一旁帶著諷刺的語氣說道，“也許你明明沒領(lǐng)，還偏要記上一筆?！?p> “你少在這里陰陽怪氣！”彭老師跺著腳說道，“我這上面有發(fā)水果的護(hù)士也參與記錄的！每一條都有！”
袁啟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在每一條記錄的后面，都打著一道對勾，而且那些對勾的字跡顏色，確實與彭老師做的記錄不太一樣。
“你看到了吧？”彭老師指著本子上的字跡對袁啟說道，“不信？我們可以把護(hù)士找過來問問！”
“哎，彭老師，”袁啟看看彭老師很生氣的樣子，就在一旁勸道，“要不這樣吧，我那里還有別的水果，您稍等一下，我去幫你拿兩個過來。”
“不要不要！”彭老師一聽更生氣了，對著袁啟連連擺手說道，“我是要這個蘋果嗎？我是因為他偷了我的東西！”
“哎！彭老頭！你不要胡說八道！”這時候常老伯也生氣了，“你說誰偷了你的東西，亂說話可是要負(fù)責(zé)任的！”
“你！你偷了我的蘋果！”彭老師大聲說道，“你！就是你！”
袁啟看著彭老師和常老伯馬上就要爆發(fā)沖突，下意識地目光在這病房里飛快地掃了一下，視線突然落在彭老師和常老伯病床之間的一個小柜子上。
這個小柜子上明明是擺著一個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