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游戲

　　程堇送走左奕辰時，臉上的酡紅還沒消散。

　　他在程堇家從早上睡到了下午兩點(diǎn)多，足足睡了快七個小時。

　　剛開始靠在他身旁的程堇，出于矜持羞于跟他膩歪著一起睡過去，但又舍不得不看他。于是抱過筆記本，靠坐在沙發(fā)邊的貴妃椅上，強(qiáng)撐著十足困意看設(shè)計課的課件。

　　耳邊是左奕辰熟睡后平穩(wěn)的呼吸聲，誘惑著她困意越來越沉，課件還沒看幾頁漸漸眼皮不支，索性不勉強(qiáng)倒頭便睡。

　　等她餓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diǎn)多，叫了和左奕辰兩人的外賣，等外賣送到左奕辰還沒醒，她先吃為快。

　　食物的香味飄到左奕辰鼻尖，首先把他的味覺喚醒，睜開眼看著程堇正翹著受傷的腿，津津有味的在吃炸雞、漢堡，樣子看起來滑稽又俏皮，和她一貫矜持、清秀的樣子相差甚遠(yuǎn)。

　　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搶過程堇正在啃的雞腿就是一口，邊吃邊笑著看她如何反應(yīng)，程堇懵了兩秒，又佯裝生氣，“大懶蟲，你醒了？還搶我的雞腿！快還給我?！?p>　　她伸手搶過雞腿又打他的手道，“你一身臭汗，還沒洗手就吃東西，怎么吃的進(jìn)去??？”

　　左奕辰很開心程堇在他面前越來越放松和俏皮，他也乖乖聽話去洗漱。兩人吃完見時間還早，他讓程堇把前一天的畫像拿出來，看程堇有沒有把她加上去。

　　程堇拿出畫作時，左奕辰眼里發(fā)光。兩人并排坐在沙發(fā)上，左奕辰腿旁趴著慵懶又一副不可侵犯的傲嬌樣，他們都含著笑，有陽光從窗戶外照射進(jìn)來，他們的左側(cè)臉上有暖融融的微光。

　　畫面中的甜蜜幸福似乎要溢出來，左奕辰嘴角一直是向上揚(yáng)起，微笑著的雙眼似有流光。程堇在一旁微笑又羞赧的看著，期待他的贊許，嘴里卻說道，“其實(shí)呀，這都是小兒科啦！”

　　“唔~對程大畫家來說，當(dāng)然是小兒科?！弊筠瘸叫⌒囊硪淼陌旬嬀砗?，“我這兩天就找人把它裝裱起來，隨身帶著?！?p>　　程堇掩飾不住臉上的甜笑，左奕辰放下畫卷，輕輕一拉她，她單腳受力本就不穩(wěn)，整個人順勢就倒在了左奕辰懷里，“接下來，我要給我們的大畫家一個獎賞。”

　　程堇羞紅了臉，“什么獎賞？”她靠在他懷里也不掙脫，身上是剛洗漱后的清爽肥皂水，下巴上還有熬夜過后瘋長出的青胡茬，給清秀俊朗的他增添了一份荷爾蒙味道。

　　程瑾倒在他懷里，抬頭往向他，只見他的瞳孔里倒映著自己的臉，那是一張帶著渴望、羞澀又幸福的臉，那雙正在含笑的桃花眼越來越近，她閉上了眼睛，聽著自己心跳如鼓。

　　“砰砰”左奕辰伸出兩根手指敲了敲程堇的額頭，一臉惡作劇的笑看著她。

　　“喂～”程堇又氣又羞，揉了揉額頭一把推開左奕辰，“這就是你的獎賞？”

　　左奕辰壓住笑，也幫她揉了下額頭，被程堇一把推開手，“生氣了？小氣鬼?！?p>　　程堇還要坐起身，左奕辰壓住她，一個飛速又強(qiáng)力的吻壓在了程堇氣嘟嘟的唇上?！案吲d了嗎？”他還是帶著笑，像是看著吵著要糖吃的小朋友。

　　程堇也被這樣的逗弄哄笑，“不高興，一點(diǎn)也不高興?！?p>　　“那這樣呢？”他又輕輕啄了一下。

　　“不好。”程堇嘴角已經(jīng)上揚(yáng)。

　　左奕辰伸手扶住她的臉，在那張粉紅的唇上輕柔的撕咬，像是在享受棉花糖。

　　就在這個時候，程堇猛的一把推開他，“你嘴巴里都是炸雞的味道！”

　　原本旖旎的感覺降到冰點(diǎn)，這次輪到左奕辰脹紅了臉，“那下次我好好刷牙。”

　　兩個人尷尬著對望了一眼，又哈哈笑起來。臨走時左奕辰不甘心一把抱過程堇，在她嘴上又狠狠印上“封印”，蹦蹦跳跳的跑下了樓。

　　事后程堇把這件事告訴那薇，講述當(dāng)時左奕辰的窘迫，引來一陣爆笑。程堇和那薇都沒豐富的戀愛經(jīng)驗，對于吻這件事的感受僅限于言情小說里的描述。

　　徐蕓這一天過的可夠嗆，臨近中午給林坷撥了一個電話，依舊沒接通。憤怒的情緒轉(zhuǎn)為不安，“難道出了什么意外？會不會出交通事故？”可是也沒有警察給她打電話呀！

　　在各種焦慮、煩躁、不安中混沌度過了一整天，鄒紅看她做事毛躁的樣子也不多言語，“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笨催@一對小夫妻的相處模式，非得出什么問題。

　　捱到晚上八點(diǎn)多，林坷終于給她回了電話，語氣分外不耐煩，徐蕓追問幾句，也只說工作出了問題，讓她別多問，晚一點(diǎn)就回家了。

　　徐蕓哄完蟲蟲睡覺，已然到了快十點(diǎn)，她邊準(zhǔn)備第二天的蛋糕食材邊等林坷回家，“今天我一定要他給我一個說法！”

　　抱著這樣的信念，哪怕已經(jīng)困得雙眼打戰(zhàn)，她也堅持靠在沙發(fā)上，翻閱最新的網(wǎng)紅甜品做法。對平時大大咧咧的人而言，林坷最近的種種做法已經(jīng)是觸及底線。

　　十二點(diǎn)過了，林坷終于回家了，客廳亮著一盞小臺燈，他看見窩在沙發(fā)一角的徐蕓，仍感到意外，他以為這個時間點(diǎn)徐蕓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下了。徐蕓看見他，壓抑許久的憤怒像火山一樣要爆發(fā)了。

　　“你工作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出去了一天一夜?！痹究梢允菧厝彡P(guān)心的問候，此時聽起來像是審犯人。

　　“我被領(lǐng)導(dǎo)折騰著在工地上忙的要累死，回家看你這副德行！”林坷也沒好話回應(yīng)，徑直往臥室走去，拿著換洗衣服又往洗手間走。

　　“你給我一個說法，你不回來不能發(fā)給消息給我？我有多擔(dān)心，你知道嗎？”徐蕓在他身后壓著嗓子低吼，她擔(dān)心兩人吵起來，嚇著已經(jīng)睡熟的孩子。

　　“我不回來能有什么事？每天圍著工作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想要什么說法？回來一杯水都不倒，你這是在審犯人吧？”林坷頭也不回，“哐”地一聲大力關(guān)上洗手間的門，水流的聲音暫時壓住了一切。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正面看徐蕓一眼，又是這樣！

　　徐蕓站在洗手間門口等了一會，克制住要捶門的沖動，又回到沙發(fā)上挺直脊背坐正了，像是時刻準(zhǔn)備投入戰(zhàn)爭的戰(zhàn)士，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不滿。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忍無可忍。

　　“林坷，我有話跟你說，你別急著回房間?！笔喾昼姾?，林坷抱著空調(diào)被和枕頭準(zhǔn)備到書房睡。

　　“今天我真的太累了，明天我們再聊吧？”他看向徐蕓，眼里有不耐，還有困倦?？稍谛焓|看來，這些都是敷衍。

　　“我等不了明天，一天又一天，每次都是這個說法，明天你又會一大早出門，我們從頭到尾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徐蕓站起身來，向林坷走近了幾步。

　　林坷眼中有不滿也有恐懼，什么時候，這個男人也開始懼怕自己？

　　“你回來是干嘛的？看看你的兒子，還是把這里當(dāng)旅館？你看到我了嗎？”這樣的話徐蕓也說過無數(shù)次。

　　“是，當(dāng)旅館，看兒子。你也把我當(dāng)提款機(jī)，大家兩不相欠，不夠嗎？”林坷的戰(zhàn)斗力絲毫沒減弱。

　　重復(fù)又重復(fù)，一切爭吵又回到了“錢”這個話題上。徐蕓不是不知道錢有多重要，她想不明白，林坷難道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嘛？

　　“我不想討論錢這個問題，我也從來沒把你當(dāng)提款機(jī)，我當(dāng)你是老公，孩子的爸爸，活生生的人，不過你把我當(dāng)什么？保姆嗎？”徐蕓說出這段話時，她聽到自己內(nèi)心已經(jīng)有哭泣的聲音。

　　她已經(jīng)不記得林坷是什么時候開始對她這樣冷漠，她并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但婚姻現(xiàn)在對她而言，就是一個空殼，這個男人的做法對她過于殘忍。

　　“林坷，你說我們怎么就走到了現(xiàn)在這樣？”她坐下來，低低的問道，內(nèi)心的哭泣聲更大了，但她不想當(dāng)著林坷的面哭。

　　林坷抱著被子靠在墻上，徐蕓多么想他能走近一點(diǎn)，抱著她，只要他抱她、親她、要她，她就當(dāng)作是自己誤解了，是自己任性了。

　　可是他依舊一動沒動，像冰山一樣遠(yuǎn)遠(yuǎn)矗立著。抱著的那床被子像是防護(hù)服，抵擋著徐蕓洶涌噴薄的情感需求，他只想逃跑。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人了？”她終于問了出來，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但這個疑問讓她快要發(fā)瘋。

　　“沒有。”他很快否認(rèn)。

　　“那你為什么每次回來都這樣對我？”徐蕓盯著他看，努力甄別他到底有沒有撒謊。

　　“我只是工作太忙，回來你又逼我太緊?！彼匀话言驓w結(jié)在徐蕓身上。

　　她知道他在給自己找理由和借口，他在撒謊。感情恩愛的夫妻，時隔一兩個月見一次，就好似干柴烈火般糾纏，能在一起的時間就黏在一起。

　　“你騙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弊怨乓詠恚蠖喽际桥嗽谇楦欣锸軅г?。

　　“你回來這樣的態(tài)度，還不如不回來，我寧愿一個人帶著蟲蟲過。”想著后期帶著孩子生活，蟲蟲要是問起爸爸，她怎么回答？

　　想到孩子，戳中當(dāng)媽媽的軟肋。徐蕓的眼淚還是沒忍住，坐在沙發(fā)當(dāng)頭壓抑著哭聲，仍怕嚇到孩子。

　　林坷臉上交織著復(fù)雜的神情，麻木、悔恨、冷漠、心軟……終于他準(zhǔn)備放下空調(diào)被，靠近徐蕓想要伸手抱她。

　　“我太忙了，忽視了你的感受。”他終于軟了態(tài)度。徐蕓不想聽這樣的話，揮手打開了林坷想要擁抱的胳膊，林坷僵持在原地。

　　“這次，我們正式的分居，考慮下我們的關(guān)系該怎么樣處理吧？”徐蕓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再去外地？”

　　“還有兩天，再去會呆一個多月?！绷挚捞拱谆卮?。

　　“那好，這一個多月過后，我們都想清楚，到底要怎么過。”她撂下一句狠話，準(zhǔn)備起身回臥室。

　　林坷看她從來沒有的堅決，伸手抓住了徐蕓，把她攬在懷里。

　　“我在外面沒有別人，我真的是太忙太累，工地上出了很大問題，我不想把這些事情告訴你，說了也只會給你增添煩惱。徐蕓，你就相信我?！彼麕缀跏窃谘肭?。

　　徐蕓還想掙扎，被林坷轉(zhuǎn)身壓在了沙發(fā)上，他比徐蕓高出一個頭，此時徐蕓在他懷里動彈不得。他抱緊徐蕓，把下巴抵在徐蕓頭上，“別鬧了，好嗎？讓我休息下，我真累了?！?p>　　徐蕓聽他聲音分外疲憊，一時心軟，被他抱著也不做反抗了。過了一會，他細(xì)細(xì)密密的吻落在她敏感的耳朵、頸項、肩膀。

　　就在她快要被擁抱和熱吻融化成一灘水的時候，林坷的手機(jī)不斷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