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堇半夜起身上廁所經過客廳，突然踩到一團毛絨絨的肉球，本來迷迷糊糊又站立不穩(wěn)，她猛然想到一定是踩到妙妙了，“喵~”妙妙飛速跑開，程堇卻一個踉蹌又栽倒在地。
“我的膝蓋……”，她疼的呲牙咧嘴，此時又尿急，只能摸索著慢慢挪進衛(wèi)生間。
等回到臥室打開燈看了看膝蓋，撫摸著那片青紫色，自我安慰應該不會搞嚴重了。
可是，真的好疼??！
程堇恨死了妙妙，怎么半夜離開了小窩？
清晨六點，程堇紅腫著眼睛叫醒了鄒紅，“媽，你得陪我去一趟醫(yī)院?！?p> “怎么了？”睡得正香的鄒紅剛睜開眼，就看見程堇趴在門框上一副慘兮兮的模樣。
“我昨晚上又摔了一跤，膝蓋又磕到了，疼的又一晚上沒睡著。醫(yī)生之前交代過，不能再碰傷了。媽，我不想當瘸子?！背梯揽蓱z兮兮的說完，眼巴巴的望著鄒紅。
鄒紅聽到瘸子兩個字就不淡定了，急急起身，“給我看看，你這鬼孩子，半夜怎么會摔跤?。俊编u紅邊說邊扶著程堇進臥室坐著。
“是不是很疼？”鄒紅輕輕揉著她膝蓋，可還是引來了程堇的叫喚，“疼~”
“什么都別說了，去醫(yī)院?！编u紅利索著收拾，拉著程堇準備出門。
程堇臨出門給葉立威掛了一個電話，她問林浩是在住院部還是在門診坐診。葉立威告訴她林浩今天正好在住院部值班沒有出門診，他讓程堇等她幾分鐘，讓他先聯(lián)系林浩等回復。過了十幾分鐘，葉立威讓程堇先在普通門診拿號拍片子，再去住院部找林浩看結果。
在一個城市里生活，醫(yī)院里有熟人就安心很多。醫(yī)院是見證人生生老病死的集中地，每天都在上演人生的各種悲喜劇，有一個靠得住的醫(yī)生，似浮世里抓住了一根能救命的繩索。
程堇拍完片，鄒紅攙扶著她往市中心醫(yī)院的住院部走。這座醫(yī)院自建國前就已成立，住院部在一棟老房子里，至少有近20年歷史了。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混雜著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更覺得壓迫和逼仄。
電梯很陳舊，每次承載量有限，很多人在電梯門口排隊。程堇和鄒紅等了兩三趟才進了電梯，進去了才知道他們等的那一部只停單層不停雙層。
骨科住院部在8樓，有人按了9樓是婦產科住院區(qū)。
兩人看了看身前身后烏泱泱的人群，鄒紅說道，“我們就上到9樓再往下走一層吧，免得又要排隊等很久?！?p> 他們出9樓時，一群人簇擁著程堇和鄒紅出來，又有人擠進去。兩人準備往樓梯間走步梯，晃眼間看到電梯門口兩個熟悉的身影，左奕辰和朱顏正站在電梯門外。
4個人都呆住了片刻，鄒紅咳嗽了兩聲，“小左，你怎么在這里？”
“阿姨好！我來照顧朋友。這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朱顏。”左奕辰指了指朱顏，緊張的看向程堇，“小堇，你腿又嚴重了嘛？我陪你。”
他準備去扶程堇，被鄒紅一手推開了，“你還是照顧好你朋友吧，程堇這里有我?！?p> 程堇盯著左奕辰和朱顏，“左奕辰，朱顏到底怎么了？”
“這里不方便說，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我先陪你去看膝蓋?！弊筠瘸讲幌氘斨@么多人大家都難堪。
朱顏在一旁始終沉默不發(fā)一言，原本臉色就蒼白的嚇人，她見左奕辰拉著程堇，有氣無力的丟下一句話轉身又往病房走，“我讓護工陪我去樓下?！?p> 她走路的姿勢與往日大不一樣，叉著腿走的特別慢。鄒紅是過來人，看她情形心中便已經明白了幾分。
左奕辰看著朱顏的背影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給護工打了電話，讓護工趕緊來照顧朱顏。
“你去照顧她吧，有什么事回頭再說?！编u紅心軟，她想是左奕辰做了壞事，結果讓人家姑娘一個人來承擔壞結果。
做女人多不容易，這樣的男人也沒什么好去慪氣、爭搶的，不要也罷。
鄒紅心里這樣盤算，扶著程堇就往樓下走，打算找合適的時間再跟她好好說，這樣的男孩堅決不能要。
“你跟著我們干嘛？”她一回頭，看見左奕辰還跟在身后。
“阿姨，樓梯不好走，讓我來背程堇吧。程堇，我等會再跟你解釋?！弊筠瘸揭粡埬樁技奔t了。
“不用了，我還真沒成瘸子。你先走吧?！背梯烙謿庥旨保缴鷼庖欢〞ψ屪约嚎粗狡届o，不愿讓人看出端倪。
她不明白，朱顏生病有什么不能跟自己講的？她怎么就在婦產科住院部呢？
或許在他心里，朱顏就是更重要。
左奕辰伸手想要扶住程堇，又被她輕輕推開。左奕辰也著急了，跟在身后喊，“你別生氣啊，程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p> 程堇沒有搭理他，鄒紅看后說道，“你別在醫(yī)院里大聲嚷嚷，影響其他人?！弊筠瘸接种荒荛]嘴，默默跟在兩人身后。
好在林浩辦公室很好找，幾個人都等著林浩的診斷。
林浩看過程堇最新拍的片子后說道，“積液有點多，炎癥也有點嚴重，需要排空、消炎。最近是活動頻繁嘛？”他透過眼鏡冷靜的看著她，等著程堇回答。他抬頭看向一直站在門后的那個小青年，“那個人是誰？怎么一直站在門口？”
程堇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左奕辰無措的站在門外等著。
林浩笑笑，接著說道，“我給你安排一個臨時床位，今天就給你做排空、打針消炎，這半天你就不要亂動了，晚上再回家吧?！眱扇俗匀皇裁炊悸犃趾频陌才?。
林浩說的臨時床位，就是在過道里給她支了一張病床。程堇半躺著打針，鄒紅坐在床邊上看著，“怎么就搞這么嚴重，哎，平時啊你有空還是得多鍛煉身體，別一天到晚拿著平板電腦涂涂畫畫的?！?p> “哦！”程堇敷衍著回答。
“小堇，媽媽問你，他跟那個女孩到底什么關系？腳踏兩只船的男人是絕對不能要的。左奕辰等會跟你說什么，你不要聽他一方面的說辭，也得去問問那姑娘的情況。”鄒紅繼續(xù)說道。
“媽媽問你，你跟左奕辰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又來了！”程堇在心里喊了一聲，但仍閉著眼假裝睡著了，不再吱聲。
“現(xiàn)在這年代開放，跟我們以前不一樣，不過姑娘家一定還是要矜持些，你看看樓上那姑娘，弄得多難看?！编u紅仍在絮絮叨叨，程堇真想往耳朵里塞棉花。
“媽，醫(yī)生說我需要靜養(yǎng)，你別說了，我想睡覺?！睂嵲谌滩蛔〉某梯澜K于開口了，原本心情就很差，現(xiàn)在氣都往鄒紅身上撒了。
“哎呀呀，媽媽又嘮叨了，你睡你睡，我在旁邊看著?！编u紅把胖胖的身子往床邊挪了挪，好空出更多位置讓程堇睡得更舒服。
程堇看了鄒紅一眼，一大早忙到大中午，平時鄒紅不化妝不出門，今天沒化妝的樣子看著也格外憔悴。她又心疼媽媽，“你也靠著睡會吧，那么早就起來了。”程堇小聲說道。
“媽媽沒事，我習慣早起?！编u紅笑呵呵的說。
結果不出5分鐘，鄒紅比程堇更早睡著，開始輕輕打呼。
“有媽媽在就是安心。”程堇也迷迷糊糊的準備睡，電話響起來了，是左奕辰。
“程堇，你別急著掛我電話。阿姨在，我當著她面不好跟你解釋?！弊筠瘸皆陔娫捘穷^急急說道，“我跟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也不要跟別人講，這關系到朱顏的聲譽。朱顏是做了流產手術，不過孩子不是我的。我們一起長大，我看她被人欺負，我不能不管。”
“她不是在上海嗎？為什么偏偏跑到漢城來做手術？還非得你陪著？她男朋友呢？”程堇連環(huán)奪命追問，語氣急迫。
左奕辰跟她詳細把前因后果講了，程堇還是有疑問，但態(tài)度明顯好了很多，也覺得朱顏挺慘的?！八秊槭裁床辉敢飧嬖V爸媽？畢竟你跟她只是好朋友?！?p> “小堇，我看阿姨今天這么緊張，就知道阿姨平時一定也對你很好。朱顏跟我們都不一樣，從小爸媽很少管她，她很少享受到爸爸媽媽的關愛。她馬上要出國了，這事不想她父母知道?！弊筠瘸接志o接著解釋，“她是喜歡跟著我，但我真的就是把她當妹妹。對你的感覺完全不一樣?！?p> 她從未想過像公主一樣活著的朱顏，會在這樣的家庭里成長，從小失去爸爸讓她已經夠沮喪，聽完左奕辰的解釋，她已經原諒了一大半，開始同情朱顏。
這個任性、驕傲、美麗的女孩，遇到的故事，不慎就變成事故。如果換成更平凡一點的女孩，不那么貌美、任性，也會遭遇這樣的難堪嗎？
答案她簡單的腦袋瓜子里想不出來，但腦補當時朱顏在酒吧里打人，以及被人打的場景，她也嚇得夠嗆。
“瞎子都看得出來，她喜歡你。你別當作不知道，你對她這么好，怎么解釋？”程堇回神過來，又質問左奕辰。
“這么多年了，要發(fā)生什么早就發(fā)生了。她馬上就要出國了，我陪她度過這段時間，當是我的一點責任吧，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左奕辰說，“誤會解釋清楚了，你還生氣嗎？”
“我生氣，畢竟你是我的男朋友?！背梯类街煺f道。
左奕辰笑了，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就表明已經消氣了。
“別生氣了，好嗎？我晚點下樓去看你，你讓阿姨別趕我走?！弊筠瘸角笾梯?，他就希望能看到程堇多笑一笑，好似春光齊霽。
“看你表現(xiàn)吧，我還沒原諒你，誰讓你不早點跟我說?！背梯缷舌粒拔液芾哿?，要睡了?！笨焖賿炝穗娫挘[約看到鄒紅好似動了動腿，“等會要跟媽媽怎么說呢？”
左奕辰躲在樓梯間打完電話，靠著墻放松的笑了。
他不知道，門背后朱顏那雙冷冷的眼睛，正盯著他的后背。
相比起不愛，她更討厭同情。同情有什么情分？站的高高的俯視她？
這段遭遇這么不快她沒有憎恨過誰，可是聽到左奕辰為了跟程堇安心，輕易把她的秘密說出口，她對左奕辰和程堇有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