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衙內(nèi),蕪紀、司徒召敏與梁旭三人在后堂中,地上的卷宗鋪滿了一地,他們?nèi)撕鸵幻先肆?,那老人身著官服,神情自若,似乎對于三人的問話毫不擔心?p> “自太祖廢除江南行中書省后,揚州府內(nèi)統(tǒng)領三州七縣,雖未至兵家重地,連年賦稅也算豐腴,本是知州釋庸與我二人分管府內(nèi)事物,知州釋庸明為科舉進士,又于百羽營時有功績,所以在這邊也是一方霸主?!睋P州老知府看著前面的司徒召敏等人,說著又擺出一副難以言表的樣子。
司徒召敏來此處詢問揚州事務,這老知府卻是老生常談起來,說著說著又有些猶豫不決,看似有些顧慮,便接下老知府的話坦言道:“言老大人莫要擔心,此次我等前來只查暗閣余黨一事,其余牽連者,我必不書于奏章之上,況且揚州近年百姓安居,其樂融融,與知府你十幾年來盡心盡力管理揚州密不可分,我豈會為了此事去害知府大人?恭請放心,還請知無不言?!?p> 老知府聽言,看著窗外天色快晚,便擺出一副震驚樣急忙解釋道:“司徒大人,本府并非擔心此事,而是釋庸早年與暗閣人眾私交甚密,揚州內(nèi)安插暗閣眼線親信眾多,雖說我倆共管揚州,實際上公文、賦稅、軍權(quán)等均在釋庸一人手中,我早已勢微?!?p> 司徒召敏、梁旭聽聞,大為吃驚,未曾想到自圣上認命朱凌開創(chuàng)暗閣以來不到七年,勢力竟已滲透至朝外揚州府內(nèi),若不是及早發(fā)現(xiàn)了其居心叵測,只怕等其羽翼豐滿,又要是一番戰(zhàn)火連天了。
“但去年以來,釋庸便將原本府衙內(nèi)的暗閣人士,逐一派遣去了天應府和蘇州府等地,州內(nèi)眼線也被其一一以派遣任務除掉,我暗中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似乎想暗閣斷絕往來,而數(shù)月前,釋庸與我正商議中元民宴一事時,見京城來人送了一檀木五方盒,他看罷神色便有些不對,我問他也不說,只是說將民宴推遲幾月,也便就推至今日?!?p> 說罷,司徒召敏不由深吸一口冷氣,暗閣的檀木盒本意為起事之用,五方則為時間五月。當年圣上起兵攻京時,便就是用的檀木盒做暗號。朱凌看是想要學圣上奪權(quán),只是沒想到中元宴上,便丟了性命,于是才這行刺一事……
“既然是這樣,按圣上的旨意,‘為首者斬,余無罪’,他為什么要逃走?”梁旭問到。
“這個……”知府也是一臉疑惑“下官便當真不知了。”
司徒眾人初到揚州,第一件事便是直入知府縣衙詢問當?shù)厍樾?,未曾想到,朝中最為放心的揚州府,才是三府之內(nèi)最為危險的一處。
“多謝知府大人,我們在蘇州府尚有公事還未完成,既然釋庸已經(jīng)離開了揚州府,那么揚州府內(nèi)就還麻煩請大人照理幾日?!笔徏o突說起告別,梁旭看過蕪紀一臉疑惑,不明白蕪紀的意思,司徒召敏卻也起身說“叨擾大人了,就此別過了。”
知府作揖“好說好說?!?p> 揚州道上,司徒召敏的馬車飛馳在路上“為什么就走了,蘇州的弄清堂不是已經(jīng)交由林篆打理了么?你還信不過他,那老知府你不覺得問題很大嗎?”車上,梁旭正快馬加鞭趕去西門,連上卻一臉疑惑。
“你還不曉得么?再慢一會,釋庸全家都得命喪黃泉了?!彼就秸倜魧④囎碌膭σ涯贸?,遞給車外趕路的梁旭。
“老知府油滑得很,將責任推的一干二凈確實可疑,但他充其量,應該只是暗閣安插在釋庸身邊暗眼,所以釋庸跑不是怕我們,而是怕我們追的那個人?!?p> “若當真如此,紫音扇的話老知府肯定不敢違背,那么現(xiàn)在釋庸的逃離揚州城行跡已經(jīng)被紫音扇知曉了?!绷盒窕厣駚?,想明白了“他從我們早上進府便一頓安排,雜七雜八的派人調(diào)閱了眾多無關緊要的文書,又同我們說道這些事,看似有用,實則都只是為了拖住我們?”
司徒召敏看著梁旭駕車的背影暗想到:“應該不是拖住,而是想讓我們在他希望的時間去追釋庸,故意看窗外,故意說做出破綻的表情,故意讓我們猜測到這個情況,這個老東西很不簡單,但是沒辦法,我們必須先去解決釋庸那邊,這個老知府等回來再說?!?p> “太白山,廷華是釋庸唯一的活路?!笔徏o說到,眼神已不再同先前一樣,而是尖銳有神。“你們駕車太慢,怕來不及了,我先去一步。”蕪紀一個劍步從馬車上飛去,踏過馬頭越到路旁的屋頂,又一個飛身起跳,將背后的長劍提出,雙腳互佐直上一顆桃樹樹頂,轉(zhuǎn)身飛躍,轉(zhuǎn)眼已經(jīng)消失在二人視線上。
“現(xiàn)在的你,還應付得了紫音扇嗎?”司徒召敏看著蕪紀的背影不禁說到,眼神里充滿了同情?!胺判陌?,嵬蕓劍都不在話下,何況紫音扇。”梁旭說,但是眼里分明也是滿滿的擔憂“放心,一定沒事的?!?p> “天又要黑了,就和那天一模一樣,也是落日才得半晌,也是將黑不黑,她也是這樣用輕功飛過去。”司徒召敏說到“和嵬蕓劍那天不一樣的是,那天她是抱著殺敵去的,而今天,誰知道是不是……”
才剛?cè)胍?,上弦月同幾顆殘星稀落在天上,不知怎么的,夜色稍顯得有些過于黯然。路道上除了那一隊商車外以沒了其它,今天的路,只為了這一隊商車……
浣宇改穿著一身糯白布衣,同身著一樣是糯白布衣的洛捕頭同坐著一輛馬車,氣氛沉悶到了極致,一個小臉一直緊繃著,一個則手足無措地看著。
“小少爺,大人他也不是說怎么怎么樣是吧,只是你這次確實是做得不對……”
“明明就是民宴,憑什么不準看,自己搞的民宴,憑什么要受那個大叔的邀請去太白,憑什么!憑什么!府內(nèi)民宴都不去,算什么知州!算什么知州???”洛捕頭一臉無奈。
“怎么,要不父親把知州讓給你當當?”車外傳進這凡聲響,車內(nèi)的浣宇頓時沒了聲響,裝作一副從未說過的無辜表情?!鞍?,不對不對,得把知府的位置一并給小弟當了才是,畢竟是把巡視州府的事給做遍了的人吶?!?p> “你倆就曉得現(xiàn)在在我面前說,父親打我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变接钹洁阶?,對著窗外說到。
“小弟此言差矣,我們可不是沒有說?!比诘能嚭煴蝗肆瞄_,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踩著車的軸延。“你可不知道你沒來之前,我們是怎么替你說話的?!?p> “可別沒良心,都差點把我倆也給打了,說兄長不以身作則吶!”另一個窗簾被撩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順著將手伸進車內(nèi),摸著浣宇的頭。
“只給你一巴掌,到太白前不準你出洛捕頭的車廂,算是便宜你了!還有,這是最后一輛馬車~小心半夜鬼來找你!~”
浣宇一副傲嬌的表情,又摻雜著不屑,抿著嘴唇卻也不說話,任大少爺?shù)氖肿ヅ?p> “好啦二位少爺,快回去吧,就要到太白了,等會嚴捕頭來抓你們可就不好了?!甭迤诸^言道,順將大少爺?shù)氖痔崃顺鋈?,兩位少爺同時退了車軸,大聲言到“到了太白再來找我們再玩?!闭f罷二人不知又跑到哪個車去玩了。
“為什么嚴捕頭也在啊,他不是調(diào)去京城了嘛?”浣宇收起傲嬌,想到剛才的話,便問到。
“大人前幾月就上書調(diào)派他回來了,只是公務繁忙,又一直車隊前面,所以你沒見著他。”洛捕頭笑著回應浣宇“你好生坐著,前面的車是夫人,由兀捕頭看著,有事就叫一聲,我到外面巡查一會。”
洛捕頭剛要出去,浣宇便抓著洛捕頭手“怎么,你害怕么?”
“恩,最后一輛車,有鬼會來找我的?!?p> “不怕,等一會就好啦,等到了太白,明日我下山給你買糖葫蘆吃?!?p> “恩,那你要說話算數(shù)?!?p> “放心吧?!甭宀额^摸了摸浣宇的頭笑了笑,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便轉(zhuǎn)成嚴肅下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