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陸承武送陳靜上了火車，轉(zhuǎn)了幾趟地鐵，沿途慢慢行，從上海南站到家里花了一個多小時。

　　黃曉荃在沙發(fā)里端坐著，面無表情。手里拿著一根剛點燃的香煙，香煙細(xì)長，點燃的一端冒著裊裊的白煙。聽到門鈴響，又掐滅在煙灰缸里。開門見是何田田，她哭紅的眼睛腫著。手里端了兩杯星巴克。她遞給黃曉荃一杯，看見坐在里面的陸衛(wèi)國，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剩下的這杯給他?！彼炔杈托辛??！包S曉荃說完冷笑了一聲。

　　黃曉荃以前是上海一家國營企業(yè)的員工，五十歲退休后一直閑賦在家。年輕時候的黃曉荃美麗大方，在廠里追求的人很多。丈夫陸衛(wèi)國正是她的同事，雖然丈夫的工資不高，那時候卻因為他家境好，有房子，”下嫁“給了他。陸衛(wèi)國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哥哥沒有結(jié)婚就生病去世，妹妹下崗后開了家小店。家里的私房拆遷后，兄妹一人一套，單位又分了一間小房子，這樣一來他可以把拆遷的房子租出去，自己住單位分的小房子。雖然只有四十多平米，不過和黃曉荃一起住也不成問題。結(jié)婚后有了小孩，兩人商量要不要住進(jìn)大房間，妻子心疼那穩(wěn)定的房租錢，決定還是委屈一下算了。陸衛(wèi)國因為這事生了幾年的悶氣，后來見房子漲價又打算把兩套房子都賣了，加上這些年的積蓄到XH區(qū)換兩套大的，也被妻子拒絕，理由是現(xiàn)在房子蹭蹭的漲不正常，等將來跌價了，買大房子貼進(jìn)去的錢等于白扔了，還不如揣現(xiàn)金在手里做點別的投資。于是她和牌友一起炒股買基金，剛好趕上牛市，賺了點小錢，陸衛(wèi)國也就忍了。沒想到近年來房子飛速漲價，她賺的那點股票錢和當(dāng)初自己的計劃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如今兩套老破小，沒有什么好的學(xué)區(qū)，賣是不好賣，租也租不出好價錢，不禁腸子都有些悔青了。

　　好在兒子爭氣，考上同濟(jì)大學(xué)，如果出國深造，將來不管是留在國外，還是回上海，都是海闊天空。誰想到他居然去了東莞，以前一向聽話的兒子不知道為什么叛逆了起來。過年前突然帶了一個女孩回來。陸衛(wèi)國仔細(xì)觀察了這個女孩，確實秀外慧中，模樣俊俏，身材高挑，只是說話有些大聲大氣，像是家教不嚴(yán)。雖然自己對何田田那種嬌小姐的德行不太接受，不過仔細(xì)比較，還是覺得何田田要更適合自己家陸承武一些。

　　黃曉荃自然更加不必說。打第一天陳靜進(jìn)了家門，就當(dāng)面發(fā)火，用上海話罵了陸承武一通。然后讓陸承武帶陳靜去酒店住，不允許她進(jìn)自己家門?？匆娔呛毙」媚锬求@慌失措的表情，就斷定這女孩是個山里丫頭，除了模樣好看之外一無是處，既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也沒有見過世面。于是更加鐵石心腸，這種山溝溝里飛出來的山雞也好喜鵲也罷，怎么配嫁到她的府邸里？她是不相信什么山窩里飛出來金鳳凰這種鬼話的，別說鳳凰，就算是仙女也不行。自己的小姊妹說了，這種外地女子，要少接觸為好，兒子被勾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遲早要跟自己翻臉，這種例子多了去了。眼下兒子結(jié)婚，買房，都要靠自己，只要過不了她這關(guān)，陸承武還敢飛了不成？何田田要什么有什么，學(xué)歷高，專業(yè)好，門當(dāng)戶對，兩人如果在一起，還能少買一套房。這筆賬這個小赤佬不會算，老娘幫她算。

　　陸承武一氣之下帶著陳靜住進(jìn)了酒店。接下來幾天賭氣不跟家里打電話，也不接家里的電話。雖然陳靜要求回東莞，可陸承武卻沒有應(yīng)承。只說讓陳靜來了上海就好好的玩幾天，以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機(jī)會呢。于是外灘，世博會場館，海洋館，科技館，自然博物館玩了個遍。陳靜問為什么不去東方明珠塔，陸承武說上海人都不去那里的。直到后來陳靜堅持要回東莞，才買了大年初二的火車票，讓陳靜回去了。

　　渾渾噩噩的回到家，開門的是何田田，陸承武看見她哭紅的眼睛像個水蜜桃。逼仄的客廳里坐著父母，都板著臉。何田田轉(zhuǎn)身進(jìn)去拿包，作出要出門狀。黃曉荃靈活的站起來，到門口拉住她的手，說：”你留下，要走他走。個赤佬翅膀硬了，儂個癟三是要上天去了。今后田田是我女兒，儂個仲生不要回來了?！鞍押翁锾锢M(jìn)了房間，關(guān)好門，沖著陸承武大聲說：”儂阿是個十三點？找個鄉(xiāng)下人來扎姘頭？阿是豬頭三，熱昏了頭？儂有女朋友的，阿是拎伐清?。坎怀陨钗也恍拯S。“說罷擼起袖子，沖進(jìn)房間里像是找趁手的家伙。何田田忙攔著說：”阿姨，算了。他有他的選擇，我沒什么話說。大家都是成年人，現(xiàn)在他也和別人在一起了，我就不留在這里了?！?p>　　“儂說個什么話，儂就是我兒媳婦。我就沒讓那個鄉(xiāng)下人經(jīng)過我家門。你還不相信阿姨？”

　　何田田沒有說話。

　　”夠了！“陸衛(wèi)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黃曉荃愣了一下，看著他。

　　”你別回東莞了，就在上海找工作。否則就別進(jìn)這個家門了?！?p>　　陸承武沒有說話。

　　“這里哪輪到你說話？”黃曉荃沖過來推了一把陸衛(wèi)國。然后對陸承武說，“儂跟鄉(xiāng)下人發(fā)展的什么程度了？你跟她馬上分手。然后DZ市不要去了，上海幾好，聽見了嗎？你看看田田，人家愿意原諒你，只要你回心轉(zhuǎn)意。你還不快快道歉？”

　　看陸承武不說話，黃曉荃突然朝陸衛(wèi)國眨巴眼睛，”這樣吧，我和叔叔剛好要出去買菜，等下田田留在這里吃飯，別走了，好吧？大過年的，你說一家人客客氣氣的，和和美美的吃頓年夜飯多好？“又移步到何田田跟前，伸出兩手緊緊握住她的手，“田田啊，你一定不要生這小子的氣，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什么都沒敢做，我敢和你打賭。他心里還是向著你的，他就是帶這個鄉(xiāng)下人來氣我。你知道嗎？”

　　何田田點點頭。

　　”行了行了，老棺材我們走，別打擾年輕人談戀愛。好伐？“說罷穿好披肩，拿著包扯著陸衛(wèi)國出了門去?！?p>　　陸承武看著何田田，半天沒有說話。終于嘆了一口氣，說：”你一定很恨我吧？對不起?！?p>　　何田田走過來，撲進(jìn)陸承武的懷里，“你和她好了多久了？”

　　“也沒多久，兩個多月。我們其實沒發(fā)生什么。”

　　“沒發(fā)生什么你怎么帶她回家了？”

　　“唉，一時頭昏吧。其實我早就后悔了?！?p>　　“你還回去東莞嗎？只要你不回去，和她斷了聯(lián)系，我既往不咎。我很想你，沒日沒夜的想你，你居然喜歡上了別人……”何田田泣不成聲。

　　“現(xiàn)在你有權(quán)利做選擇，你如果要離開我，不用顧忌我爸爸媽媽。我認(rèn)了?！?p>　　“你還是要回去嗎？”

　　“畢竟我在上海沒有找到工作，我不能閑在家里?！?p>　　“我不同意，如果你要回去，那你跟她肯定斷不了。陸承武，你太不尊重我了！”

　　“這樣吧，我年后請幾天假，在上海找找工作看看。如果順利有回應(yīng)，我只要回去一個月不到，辦完離職手續(xù)，我就回上海。你覺得行嗎？”

　　”為什么一定要回去？離職手續(xù)不辦了不行嗎？重新找工作和以前一了百了不是更干脆嗎？“

　　陸承武苦笑一聲，”如果沒有辦好離職手續(xù)，等于我之前的工作經(jīng)驗是不被承認(rèn)的，而且我交的養(yǎng)老金，保險是要轉(zhuǎn)過來的，我不能有職業(yè)污點，出于職業(yè)道德，我也必須回去辦好手續(xù)。你還是不放心嗎？”

　　何田田點點頭，”我當(dāng)然不放心?！半m然聽阿姨說陳靜沒什么文化，家境也不好，但是從見過陳靜的陸承武的同學(xué)口里得知，相貌那是絕對不平凡。

　　陸承武皺了皺眉頭，伸出雙手，試探的抓住何田田的雙手，對方?jīng)]有躲閃。也不知道是陳靜給自己長了臉，讓自己腰桿直了，還是和父母叫板讓自己真的膽兒肥了，臉皮一厚。竟然在何田田臉上親了一口。然后說：”你要相信我。我只是一時頭昏，我心里知道誰輕誰重?！?p>　　何田田像是抓住了久違的尊嚴(yán)，順從著由她摟住自己。馬上又推開陸承武，說：”這么快原諒你，我不甘心。東莞還是不能讓你回去?！?p>　　陸承武狠了狠心，看著何田田那細(xì)嫩白皙的臉，說：”這樣，你和我一起回去。這樣她就知難而退了。你說呢？“

　　這下輪到她為難了?！斑@樣不好吧？那人家當(dāng)我什么了？正宮抓小三？”

　　“你看，難道你還沒有這勇氣？你可是名牌大學(xué)的研究生。名正言順的，是不是？“

　　”不行，我不上你的當(dāng)。你不許去，我也不去。我爸爸媽媽如果知道了，腿都要打斷你的。信不信？“

　　”打斷我的腿，你不心疼嗎？“

　　”打斷了反倒好，不會給我東跑西跑?！?p>　　陸承武見何田田的狀態(tài)基本上穩(wěn)定了，心里有了底。“你想想吧，好不好？我還沒找到工作呢，這些都是八字沒一撇的事?！?p>　　“陸承武，我再問你一次。你跟那個女孩，有沒有做愛？”

　　“沒有！我發(fā)誓，這個真沒有?！?p>　　“為什么？她拒絕你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那倒不是！其實我一直很猶豫，我總覺得沒有到火候。她倒是很主動，你也知道的，一個湖北什么十八線城市的，又沒讀什么書，總說些亂七八糟的順口溜，什么也不懂，很土氣的一個人。我還真沒有想過跟她走多遠(yuǎn)，所以也怕將來她一纏上來。所以沒有發(fā)生關(guān)系?！?p>　　“這個事情對我很重要。我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婚前有過別人。你也知道我是有潔癖的。我到現(xiàn)在還是處……“說到這里，何田田的臉幾乎是瞬間就紅了個透。”反正，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是說謊，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到時候就算打斷了腿，我也不心疼?！?p>　　“那是肯定的，我可以發(fā)誓，用我父母的生命發(fā)誓。”陸承武舉起右手，伸出三個手指。

　　“行了，行了?！笔聦嵣希c其說何田田相信了陸承武，不如說她不敢真的面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那個事實。

　　何田田回去后反復(fù)琢磨，總覺得不能再放陸承武回東莞了。但是又擔(dān)心影響了他的職業(yè)前途，一時有些慌亂。想到要失去他，好像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了。這段時間對自己來說，像是個噩夢。而自己礙于情面，也不敢跟父母談這事。眼下如果真的要留住他，可能真的只有一個人能幫忙。自己打定主意，明天就去一趟浦東。

　　第二天一大早，何田田先打了電話給舅舅，確定他上午10點到11點是有時間的，才開車從閘北到Y(jié)P區(qū)。她知道舅媽喜歡一種牙買加的藍(lán)山咖啡，特意跑到一個朋友的店里買了一包，這種咖啡自己喝不慣，完全品不出流傳的那樣酸而有甘，只是酸而已。

　　舅舅家的小區(qū)綠化很好，門衛(wèi)也特別的友善，她報了門牌號以后，保安耐心的給她指路。她很輕松的就找到了樓下。按了門鈴，不一會兒“嘀”的一聲，門自動開了。乘電梯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二十二，發(fā)現(xiàn)沒有反應(yīng)，愣了幾秒鐘才想到是二十三，按下去后，顯示燈又是亮的。到了二十三樓，發(fā)現(xiàn)門開著，樓梯間像是有空調(diào)，特別暖和。何田田進(jìn)門后，舅媽笑著拿了一雙雪白的拖鞋，看著她換好，才牽著她的手進(jìn)了屏風(fēng)，身后的門自動關(guān)了?！熬藡?，你怎么門開著啊？萬一是壞人呢？”

　　“傻丫頭，我在門禁里看見你這漂亮的小臉了。而且我們這一層就我這一戶，我不給他開門，人家都到不了我這層。怕什么？”

　　“舅媽，這是你喜歡的咖啡?！?p>　　“哎喲，你還那么客氣。這咖啡不錯，我來泡一杯給你?！?p>　　“舅媽我不喝，我不懂，別浪費(fèi)了?！?p>　　“沒事，我家里多著呢。”低頭湊到她耳朵旁，“你舅舅的朋友送的7000英尺山頂上的品種，還要好喝?！?p>　　何田田一陣尷尬，她當(dāng)然不知道這個還有高度的區(qū)別，只得連連點頭。舅舅家是典型的巴洛克式裝修風(fēng)格，那個吊燈太氣派了，像是一個皇冠的形狀，層層疊疊，堆滿了鑲嵌在青銅邊框里的黃水晶，墻壁上用的奶白色的大理石有著不規(guī)則但大方好看的天然紋理，墻壁上鑲嵌了油畫，沙發(fā)有著夸張的拱形，如同一個貝殼，連套子上都襯著金絲，茶幾也是白色，而且有一些金黃色的曲線裝飾著，上面擺了一些青銅復(fù)古風(fēng)的煙灰缸，窗簾繡著華麗的花邊，地毯尤其精美細(xì)膩，踩上去像是在草地上。舅媽說舅舅正在書房里開會，讓何田田先吃點水果休息一下。路過廚房時，發(fā)現(xiàn)有個副廳，里面擺了一張巨大的餐桌，目測可以容納十來個人吃飯，古樸典雅，桌上擺放了兩個燭臺，然后平鋪了六份餐具。每份餐具下墊了一張餐巾，盤子旁邊的刀叉似乎都閃耀著金光?？匆娨粋€大餐桌走去書房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的廚房，覺得自己好像到了一個酒店的廚房，里面的餐具擺放的琳瑯滿目，卻整整齊齊。廚房里有個島型設(shè)計。一塵不染的水池旁邊，站著舅媽，滿意的從何田田的目光里收獲了虛榮。而她自己用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刨刀給她削蘋果。舅媽是浙江人，據(jù)說沒什么背景，除了有錢。長得矮小還有一臉的雀斑，媽媽跟她聊天的時候問她為什么不去把這些雀斑做掉，她卻不以為然的說在歐美，這是十分性感的標(biāo)志。

　　舅舅和媽媽是同父異母的姐弟，爺爺留下來一套房子，賣了又買成兩套，一套給了舅舅，一套給了媽媽。但舅舅十分努力，讀書多，后來在美國留學(xué)，本來是打算移民了，后來和舅媽結(jié)婚，又放棄了。當(dāng)時有人說舅舅是為了舅媽家的錢，何田田對此深表疑。雖然舅舅一表人才，喜歡上舅媽實在令人驚訝，而且兩人的差距，幾乎可以濃縮在身高上。但舅舅回上海后進(jìn)入一家名氣震天的跨國企業(yè)，很快做到高層，薪資待遇非常好，而且舅舅為人正直，怎么可能因為錢和舅媽在一起？

　　舅媽把切成塊兒的蘋果裝在一個漂亮的透明玻璃碗里，又從柜子里拿了一根牙簽，挑了一塊戳著，遞過來給她。

　　“謝謝舅媽。”

　　“我去看看你舅舅好了沒有。待會你們談話的時候我再泡咖啡?！?p>　　何田田點點頭，吃了一口蘋果，覺得酸而不脆。

　　舅舅如今是上海一家跨國公司的副總裁，負(fù)責(zé)上海研發(fā)中心。公司是從事汽車配件生產(chǎn)，在全國有好幾處分公司。大學(xué)畢業(yè)那會，舅舅就說自己可以直接進(jìn)他公司上班，若不是媽媽堅持不要靠別人，也許就不會上研究生了。媽媽和舅舅雖然是親姐弟，在何田田看來媽媽像是有一種驕傲，不愿意接受任何弟弟的幫助。而且私底下的來往也不多，而沒有子女的舅舅對自己卻像親女兒一樣。舅媽就不一樣，言語里都有些防備，可能和她多年沒有子嗣有關(guān)。據(jù)說她年輕的時候流產(chǎn)太多，導(dǎo)致徹底不孕，又有種說法是兩人堅持丁克?？扇缃褚呀?jīng)四十出頭的舅舅，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愿意丁克的人。自己這次來找他也是沒有告訴父母，她很清楚以媽媽的性格，一定會反對的。

　　”田田，你來了??？“舅舅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直到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他已經(jīng)有了些白頭發(fā)，身材保持的很好，腰板很直，看上去不像一個50出頭的人，反倒是像40出頭。但黑眼圈很嚴(yán)重，嘴唇也有些發(fā)紫。似乎身體狀況不是太好。

　　”舅舅好?！?p>　　”哎呀，你都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來看舅舅了?！?p>　　何田田笑著跟著他走出廚房，兩人來到書房，舅舅問候了父母，寒暄了一會，看著自己，不動聲色，卻像是看透了似的，”找我是有事吧？“

　　”舅舅，這次也只有你能幫我了?！昂翁锾镌蛩惆咽虑橐晃逡皇母迨逭f，不過后來還是略去了陸承武在東莞有新歡的事，只是說東莞和上海離的很遠(yuǎn)，見面太少，而自己對這份感情很認(rèn)真，希望他能在上海有新的發(fā)展。

　　”我記得他是學(xué)機(jī)械的，08年畢業(yè)嗎？“

　　”09年。在那邊一家公司做了一年“

　　”叫TMK對嗎？那是家非常有名的公司啊，在那里能學(xué)習(xí)到很多東西，未嘗是壞事?！?p>　　何田田眼圈一紅，”舅舅，你不幫我嗎？“

　　”幫，當(dāng)然幫。你別哭?！熬司说教幷壹埥?，諾大的書桌，電腦，文件，筆等應(yīng)有盡有，就是找不到紙巾。只好站起身來，從身后的柜子里拿了一包抽抽紙，手忙腳亂的撕開，想抽幾張，卻幾乎把半包都扯出來給了何田田?！蹦愕拿ξ乙欢◣?！“

　　何田田看著舅舅笨拙的動作，又笑了，”你說話算數(shù)？“

　　”我找我們的HR看看他適合做什么，肯定沒問題?！?p>　　何田田點點頭，對舅舅說，”你們公司年輕漂亮的女孩多嗎？“

　　舅舅聽了后，疑惑的看了看她，然后微笑著，”你怎么這么問？“

　　”沒什么啊，怕別人給我搶了去?！?p>　　”那小子真的對你來說那么重要啊？不過田田啊，男人不是靠鏈子鎖住的。我們公司自然也有年輕漂亮的。一個男人如果對你有責(zé)任心，他又怎么會移情別戀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這么優(yōu)秀，那個兔崽子敢欺負(fù)你？放心吧，他在我那里，不敢造次！“

　　何田田十分滿意。盡管后來舅媽還是忘記了端咖啡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