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雨季,風(fēng)不止,思緒不休。且聽風(fēng)猶唱,且吹雨如絮。
茫茫歲月,數(shù)人離,數(shù)人又往,不聞去向,亦不問來時!
每次初遇,都似南柯一夢,醒來后便全然忘記了。正如青春似殘陽,步入黑暗后,它便被囚禁于黯淡的時光里。
初次見秋白時,她手執(zhí)畫筆,眼神如炬,專心致志的模樣令人心動,仿佛那小小畫板上,承載的就是世界。
可她不曾識我,只是基于我,在那個瞬間,按下快門,留住了這次心動。從那時起,我就不可遏制地,想要再見。
然生活不僅于此,未來不能預(yù)知,曾經(jīng),也不可留滯。正若這場雨,匆匆而來,又緩緩而去。
她就是夢,好一段時間,我不愿醒來,可終究還是醒了。
老黑常說,我太過較真,不適合做攝影工作,有時我也覺得。
但自以為攝影,理應(yīng)珍藏遇見每一次最真實的美好,此為攝;看到照片,便能回憶起當(dāng)時感動,如此,才是影。
較真也好,天真也罷,我不認(rèn)為這是錯。
這只是另一個夢,醒著做的夢。
其實有時也不愿做夢,因它不真也不實,但人非圣賢,誰能控制自己,不思考,不想像?
生活宛如茫茫人海,你看不見路,也記不住人,走得慢了,有人推你,走不動了,你就變成路了。
我本以為在生活這條路上,秋白不會第二次走進我的世界,然而世界同我開了個玩笑,因為她來了,她來到了我的面前。
“你好呀,可以幫我拍張照嗎?”
她唇紅齒白,笑魘如花,清秀可人之面龐不帶一絲煙火,素雅恬淡之裝扮不染一絲塵埃。
我叫路仁,我淪陷了?
她說拍一幅畫,我要投稿參展。
我得承認(rèn),秋白的畫我看不懂,窮盡此生所學(xué),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思索許久,說一句挺好看的。
畢竟術(shù)業(yè)有專攻,外行只能看熱鬧,正如讀一篇文章,你覺得很好便會點個贊,但好在何處你卻不知。
請問您想要什么樣的效果?
若是往常,我會這樣問客人,但此刻,我把這句話給扔了。
我說:“你想表達的是什么?這幅畫?!蔽覕傞_手掌往她的畫上牽引。
一片銀杏林,秋天的裝扮讓它們的葉變成金黃,風(fēng)吹而落,鋪滿了腳下土地,一位老漢背著雙手行走此間,側(cè)臉的眼神里,透露著別樣的和藹與安詳。
“那是我爺爺,這片林是他精心栽培的,可他走了,林子還在。”秋白平靜的語言里,我聽到了思念。
“我明白了?!逼鋵嵨也幻靼?,因我從未見過爺爺。
但我可以想象,至親至愛之人的離開,定會帶來難以平復(fù)的傷痛,秋白大概也是如此,不然沒有這幅畫。
“我不一定能拍出讓您滿意的作品,但我會盡力,請給我一點時間?!倍际歉闼囆g(shù)的,我不能欺騙自己說,她的眼光很差,想來也是沒有可能。
秋白把畫重新裝回布袋遞給我,“沒有關(guān)系的,一個不知名小型畫展而已,沒那么多講究。”
“我三天后來取,期待你的照片?!彼旖菐е鴾\淺的笑意,似乎真的已經(jīng)開始期待。
“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方便通知您?!蔽野盗R自己,不爭氣的家伙,心臟快跳出來了。
于是,秋白拿出手機,一個二維碼擺在了我的面前。
網(wǎng)絡(luò)中有句話足以表達我此刻境況,表面穩(wěn)如老狗,內(nèi)心慌得一批。
相信大多數(shù)期待愛情的朋友,在心儀對象面前,都會不自然地流露出拙劣的表演。
也并非演技不行,實則顧彼失了此而已。
正如生活,不知道意外和驚喜,誰會在明天等待著你,或如此刻,三日期滿,佳人何處?
我并未敷衍了事,花了近一天時間觀摩她的畫作,嘗試模擬她的心境,只有站在她的角度看待這幅畫,才知道從何種角度去選擇拍攝方向。
無奈隔行如隔山,我實在想不出如何在凸顯這幅畫本身魅力的同時,還讓照片帶上些許藝術(shù)感,否則人干嘛不自己拍?
于是排除掉所有的干擾項,最終我選擇了留白,從專業(yè)角度上來說,一幅畫作,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后兩日,便開始奔波,行走于大街小巷,掃蕩了些各具特點的墻面,另外,幸運的我還找到了一處差不多的杏林,只可惜季節(jié)不同,葉未黃,人匆忙,微風(fēng)漸涼。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心動的角度,黃昏遠(yuǎn)去,夜燈初照,我忽然有了靈感。
遠(yuǎn)處朦朧間,依稀可以辨認(rèn)出那是一片小杏林,孤獨的夜燈佇立小道邊,飛蛾眷戀著它的溫暖,而在這暮色下,在那醒目的光芒下,一木架,一幅畫!
仿佛燈光將世界分開兩半,畫外春綠依舊,畫里卻已落秋,它們注定無法融合,形成鮮明對比的同時,又顯得如此和諧,至少我很滿意,不知她同否?
剩下的時間,還尋了些室內(nèi)景棚,一些常見外景。
老黑得知后問我,她給多少錢啊,這么操勞?
我給搪塞過去,總不可能說壓根兒就忘記談價錢了吧!
不過他倒是提醒我了,報價多少?這是個問題,也只是個問題而已。
因約定期限已到,對方卻沒有如期而至。幾次點開通訊錄,又鬼使神差地放下手機,我恨我自己的優(yōu)柔又寡斷
明明很想見到她,卻又莫名其妙地開始害怕。
下班回家,把自己扔到陽臺,喝著牛奶問自己:我,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