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憤憤出了鐵行鋪,一刻也不想停留。
看著那副吝嗇小人的嘴臉,鄙夷不禁油然而生。
一個成功的資本家,商人,胸懷和遠見豈是這般?
這貨的吝嗇程度不輸夏洛克與葛朗臺,再看他迂腐的言行,只為蠅頭小利算計,比潑留希金還臭不要臉。
李長安轉過街市的巷坊,找了一家吃飯的館子。
進館就先來二斤牛肉,一壇陳酒,
效仿水滸英雄,大碗吃酒,大口吃肉,甚是豪氣。
肉味還是那個肉味,但那烹飪技術,還是缺了些鹵煮的靈魂,香料頗少,連孜然都沒有。
幾片肥牛肉,總比粗糧淡飯有味。
起開壇蓋,酒香濃郁。
李長安拿來一只青瓷碗,慢慢斟滿。
開整!
講真,這比五十二度的國酒茅臺還要好喝。
論酒,還是大陵的好!
若是大陵的醬香酒屈居第二,無酒敢稱第一!
酒足飯飽后,李長安結了三兩銀子,推脫小二無需再找,算是賞錢。
伸手摸摸吃撐的肚皮,怡然心悅。
比起那種五畝三分地的生活,這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種地是不可能種地的,這輩子是不可能種地的!
李長安挎劍走在長街上,無親無故,也不好意思去叨擾姚府官。
他深知,錢一旦不賺了,很快就會囊中羞澀,入京查案,還要一筆不小的開支,故而,賺錢必須得提上日程,到時候打點各路官爺,方便辦事。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等死,喝西北風。
在京城的密詔傳來之前,一定要在短時間內找到賺錢的法子。
李長安胸間已經(jīng)有了謀劃,只是先得去考究一番。
到了東市的水果市場,各類小商販推著木車,滿載籮筐,拉著今早清晨供貨上市的水果,出了東市大門,朝各處蜂擁而去。
賺錢的腿勁兒就是好,就跟見了美女,翹得筆直硬梆硬一般,一時半刻都不想耽擱。
進入東市果品坊,一幫打雜的下人忙得不可開交,搬進搬出,肩上的毛巾已經(jīng)擦了好幾回汗水,汗?jié)n浸濕了短衫。
老板手前側放著一把算盤,嘴里叼著一桿煙槍,繚繞的煙霧,彌散開來。
李長安習慣性地伸手塞進側胯褲兜里,準備摸盒煙,見人禮貌地遞上一根。
尷尬,摸了個空!
他無奈抄近抓起劍柄,擺個帥氣pose,化解了方才的尷尬。
李長安深知生意人的門道,要想了解一些生意場上的信息,沒有點小費哪里可行?
他伸手掏出十兩銀子,遞放在老板柜臺前。
老板伸手邀請李長安入座,客氣地端來一盤剛上新的特鮮水果招待。
李長安也不墨跡,簡單問候,說明了情況。
開門見山,直入正題。
“于老板,你在西陵經(jīng)營生意這么多年,什么樣的果種品類最受歡迎呢?”
于老板思索半刻,肯定道:“西陵最受歡迎的果品當屬西梅,吃起來清甜可口,味感極佳,又是時令性的果品,只有在西陵當?shù)?,才能享受這點口福,故而銷量極佳。其次是沙棘果和八角梨,產量少且不易囤積,留存下來的精品,可與黃金匹價。”
李長安禮貌恭敬地回道:“原來如此,多謝啦!”
于老板拿起煙桿,叭叭吸了兩口,張口的牙黃,讓人有些不適。
他抬眼望著俊朗挎劍的李長安,心間困惑不解,疑慮爬上眉梢。
拿手抹了一下嘴角,皺眉問道:“公子斯文,不像是個商客,又怎么問起經(jīng)商的法子?”
李長安詼諧一笑,“商賈之學,熟通了大有益處?!?p> 于老板豎起大拇指,由衷贊嘆道:“公子真是大胸懷,大見識?!?p> 李長安沒再理會他的拍馬屁言論,抓起幾顆紫葡萄嚼嘗起來。
伙計那邊有些事兒,要于老板前去查看。
不時,他便回到桌前,坐到椅子上,不屑嘆道:“這些人啊,鮮果那么金貴,給我蹭爛了幾顆,總是這么不上心,罷了罷了,不說了!免得公子嫌棄!”
李長安只得陪笑,“哪里會,生意人都是一斤半兩間掙錢,也不容易,我十分理解。”
說罷,他眨了一下眼,起身站立。
“于老板,還有一事想請教于你?”
于老板客氣地道:“請教不敢當,公子問便是了,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李長安側頭問道:“西陵可有煉丹師?”
于老板伸手在山羊胡子上摩挲,思慮片刻后回道:“有,距此十里的崆桑山,有一道教宗門,山上的道仙祖師,煉丹術奇高。相傳,煉丹術已經(jīng)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還曾煉得一顆長生不老藥,名聲不脛而走,登拜山門的修行者眾多,成為西陵登峰造極的修行福地。一時之間,道家的學問也在此地遍處開花,就連鄉(xiāng)間放牛的七八牧童,都模仿道家仙人倒騎青牛,拂柳撣塵?!?p> 李長安心想,當年大秦派了徐福去尋藥,狗屁沒得,人杳無音訊,相傳后來在東瀛開枝散葉,有了“餅旗”。
但在這大陵王朝,指不定有登仙破鏡的道人,煉出長生不老的仙丹,也不知是否有太上老君那般的煉丹爐,燃以三味真火,煉出天地精華。
李長安欣慰點頭,有了煉丹家,暴富之路,暢通無阻。
于老板則是更加疑惑,負手拿著煙桿問道:“公子莫非是要上山修道?”
李長安淡然一瞥,微笑道:“非也,我只想修習一點煉丹之術,以促聚氣煉體的修行,早日破鏡提升,仗劍江湖。再說,煮酒添盞,坐而論道,當屬快意?!?p> 于老板難以置信,儒,道,佛等百家相輕,不算是恩怨對頭,但各家宗派之間互有隔閡與矛盾。道家不屑儒學佛法,佛家不屑道家儒學,儒家更是目空一切,唯儒獨尊,其余百家都是末流,不堪入目。
見于老板還沉浸在思考中,李長安走了七步,開口言道。
“諸子百家,各有優(yōu)劣,且不能以三六九等評判。儒家重仁,道家無為,佛家慈悲,兵家善計,法家善律,縱橫家善劍……諸如此類,各家皆有專攻之術?!?p> 于老板抬腳在鞋跟上磕去煙灰,納悶道:“縱橫家是什么?你說的是武者劍客嗎?”
李長安噗嗤笑出了豬叫聲。
“是的,是的?!?p> 歷史課上裝逼,背了課本小注標的諸子百家,而今脫口而出,卻不知大陵沒有縱橫家,該死的人教版課本,印那么多干嘛!
不過實在可惜,鬼谷傳人的美名,在這片江湖中尋不到蹤影。
于老板望著嘴角勾起的李長安,佩服不已,年紀輕輕,卻是虛懷若谷,海納百川的胸襟。少年大器,必有一番來路。
李長安詳細詢問了去往崆桑山的大致方向行途,便轉身踏出果品坊,朝東南方趕去。
李長安好想有個騰云駕霧的本領,和孫猴子一樣,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可是,登仙飛升何其困難,再想到那種破境的雷劫,后知后覺,心里有些發(fā)怵。
他到了馬市,買了一匹上等的汗血寶馬,十里路途,揚鞭揮指便至。
驅馬飛奔,繞過十數(shù)個村莊,途中打聽了幾個村民,一口氣便奔到崆桑山下。
此時,已而日落西山,暮色低垂。
滿眼的金光撒在山上,由上及下,由遠及近,恰似一片金海,在熏風中蕩起金芒般的微波。
李長安心間震撼不已,難怪崆桑山道門鼎盛,原來真是一塊風水合聚的龍脈之地,藏風納氣,修煉的洞天府地。
他抬頭望著隱約忽現(xiàn)的光點,應該是山門觀宇的雕甍瓦檐。
“駕,駕……”
李長安朝馬屁股甩了一劍尾。
汗血寶馬揚蹄飛奔在羊腸小道上,盤繞上山。
到了半山腰,坡勢太陡,駕馬只會害了它的性命。
李長安勒馬停下,跳下馬背,將馬匹栓在一棵粗壯的楓樹下,一片青色草皮,勁草肥美。
他摸了摸它的耳朵,嘀咕道:“老伙計,你先吃草,等我辦完了事,咱們再回去?!?p> 駿馬擺著馬尾,低頭啃著綠草,哪里還管得著他在那嗶嗶個不停。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李長安走到山門前,月色在東山的天穹上跳動,與山相映,顯得格外渺小。
開門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道童,肉嘟嘟的臉上,帶著一股稚嫩的氣息。
李長安輕笑著,看著他跨出門檻。
小家伙看見李長安輕笑,擲地有聲問道:“這里是玄天觀,不能發(fā)笑,免得驚擾太師父修行?!?p> 李長安愣怔一會,辨說道:“我沒出聲,哪來的驚擾?。俊?p> 小家伙攥起輕拳,撲到跟前,掄圓了雙臂,砸向李長安的大腿。
他的嘴里大聲喊道:“就不能笑,不能笑!”
小拳砸在他的大腿上,嬰兒肥的小手,砸起來就像是撓癢癢一般,綿軟舒服。
頃刻之間,突然傳來喝聲。
“元凈,休得無禮!”
小家伙收住小手,癟著小嘴跑到門檻處走來的師叔跟前,委屈道:“師叔,門前這個家伙傻笑,打擾太師叔他們修行?!?p> 那師叔摸摸元凈的小光頭,哈哈笑道:“師叔幫你收拾他,你且先回觀中?!?p> 元凈轉頭盯了李長安一眼,大擺小手進了觀門。
李長安恭敬上前言道:“在下李長安,拜臨觀上,失禮之處,還望海涵?!?p> 那師叔仰頭笑道:“元凈天性霸道調皮,你也勿要在意?!?p> 說罷,那個素袍男子張手相請,帶李長安進入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