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文蘭訂婚

　　凌蕭看清了那人的臉，只覺得有些熟悉，搜索半日記不起是何身份。感覺有人拉他，是熟悉的軟糯觸感，回頭抬步跟上她的步子。

　　她吃力拽動他的背影頗為好笑，凌霄加快腳步走到她身旁，“怎么了？”

　　文蘭自知撒謊容易露餡，將頭轉(zhuǎn)到另一邊，“一時想起時辰不早了，回去晚了又該被娘親說道?！?p>　　兩人上了王府的馬車，去往鎮(zhèn)南府的一路上安靜如斯。

　　文蘭有些拘謹，他遞過一些車上備著的茶點，她道了聲多謝世子打破靜默。

　　許是真的累了，吃了一碟后她倚著便昏昏睡去。凌蕭吩咐車夫行得慢些，免得驚醒她。

　　她剛剛是在害怕那個男人么？

　　文蘭嘟噥著真舒服，緊接著是伸了個懶腰，手碰到一堵硬墻，美眉蹙成小山，“怎么床變小了？還昏昏暗暗的，知畫，什么時辰了？”

　　無人回應(yīng)，許久，她才懶懶拉起眼眸，入目的是車頂。她睡斷片了，回想自己為何在車里。

　　實在想不起，她側(cè)過頭瞧見車的另一邊坐著一人，借著昏暗的光，終于看清那個輪廓是世子。急忙坐起，雙手理著衣服，小臉失色，“世子?！?p>　　“醒啦?！绷枋捯嗍潜П劭恐]目養(yǎng)神，剛巧聽見她的聲音便回了神，只是等她起身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涼山廟到鎮(zhèn)南府無需幾刻鐘，他見她睡得沉，故讓車夫?qū)④囃５礁畟?cè)的小巷，等她睡醒。

　　“文蘭失禮，睡得昏頭不知輕重。”

　　“無礙。夜色深了，本世子送你到門前吧?！?p>　　“噢?！蔽奶m清醒了神智，卻思考慢上半拍。等到世子送她到了門前，才知曉自己剛才就在府側(cè)?！岸嘀x世子?！?p>　　“你我不必言謝?！绷枋捘抗鈷哌^她睡紅的臉蛋，“好生歇息，兩日后再見。”

　　“是，文蘭謹記?！闭f罷，她愣愣地站在門前。

　　“還不進去？還沒睡醒吶?！彼焓秩嗔巳嗨哪X袋。

　　“?。亢??！?p>　　他目送著她慌慌張張地跑進大門，見那人又回頭朝他笑了一笑，直到背影消失在那深宅里才打道回府。

　　令府-------

　　夜似煙霧一瞬彌散般卷席天空，深藍幽空，靜謐。

　　司木與師凡下棋下得忘我，琳瑯靜坐一側(cè)一個多時辰，手托下巴望著外面，不知已經(jīng)謀劃出一個多大的商業(yè)版圖。

　　令楚有事，早早離府。琳瑯亦不提醒現(xiàn)在時辰已晚，任由兩人逐棋。

　　門下站著一個中年婦人，約莫站了兩三盞茶，出聲喚道，“老先生，天黑透了。是時候讓兩位客人用膳?！?p>　　婦人見他紋絲不動，略顯獅子吼的功力，“老先生?！?p>　　“行，先上菜。等會就過去?！睅煼矁芍笂A著一黑子，舉步許久遲遲落子，灰白的眉毛一揚，“你輸了?！?p>　　司木將白子放回棋盅，一下午贏兩局輸兩局，“竟沒分出個勝負?？上В骂D酒沒著落了?！?p>　　師凡摸著山羊胡，眼瞅這一桌的酒壇子和幾座花生殼堆砌起的小山，“這頓酒剛進肚，下頓遠著呢。”

　　司木嗤聲，“時久不見，多年棋友竟比不過這金銀俗物。我可得在這用膳?！?p>　　“行?！狈凑切√m下廚，味道過得去。師凡爽快點頭，若是蘭媽下廚早早這二人可遭罪。

　　“琳瑯，走。用膳去?！彼灸疽娺@孩子尚在出神，呆坐一下午不帶挪地的，心下佩服。

　　琳瑯應(yīng)好，起身緩了緩，頭有些眩暈。

　　師凡偶然看見她發(fā)下后頸的紅印泛著褶褶星輝，“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p>　　令楚執(zhí)意如此，日后二人必定有一劫，是福是禍說不清道不明。

　　琳瑯稍移眼眸，這五行相克論說得好生奇怪。

　　“若逢天時地利，必定能找出這相生相克的道理來。”司木捏了捏她的手掌小聲提醒，“切記切記?！?p>　　他們下棋時剛好就琳瑯此生命運密談一番，她命注多桀。得到的終會失去，丟棄一切或許能獨自安度晚年?？伤痉菬o為度日的人，重生需破繭，飛上青云必定歷經(jīng)眾難。

　　她已經(jīng)遇上了牽絆之人，被動的或主動的，情根尚未深種，可已然不能改變。

　　琳瑯點頭，不明所以依舊記下，回到鎮(zhèn)南府已是亥時。

　　司木收到一封急信，與琳瑯交代，“得先回去，下次見不知何時。若有急事，記得莫要逞強，立即聯(lián)系我?！?p>　　“好，一路平安?！绷宅樕焓只乇А?p>　　兩日后，鎮(zhèn)南府全府上下早早起來準備迎接世子下聘。

　　文蘭昨日纏著跟琳瑯同床而眠，今日琳瑯賴不了床，因需陪同文蘭早起妝扮。

　　尋常，文蘭偶撲胭脂。如今，妝娘為她描蛾眉，濃妝淡抹染紅唇，梳雙髻著淡粉新羅裙，顯女初長成的嬌羞知禮模樣。

　　“姐姐，別這樣看我?！蔽奶m瞧著銅鏡里身后之人愣然的神色，雙頰飛上紅暈。

　　妝娘笑，“這位小姐都被五小姐驚艷了呢?！?p>　　“嗯?！绷宅樖栈匮凵瘢奶m竟有些神情小動作像似琳曼丫頭。

　　琳曼，她的同胞妹妹，兩歲早夭。童真爛漫是她們共通的天性，也許可愛之人都大多相似吧。

　　“姐姐，答應(yīng)我看我出嫁好不好?！蔽奶m一想琳瑯不日后便出府遠去，眼眶泛酸噙淚。

　　琳瑯上前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并不言語。世事無常，她不能保證，“會再見的?！?p>　　文蘭得到答案，沒想太多，只當(dāng)琳瑯會送她出嫁，收回嘟著的小嘴，“不許騙人，騙人是小狗。”

　　畫面溫馨，站在門外的夫人身邊服伺的姑姑不忍打破，可吉時不等人?！拔逍〗?，琳瑯姑娘，世子已出府了?！?p>　　好的，華姑姑?！蔽奶m緩緩起身，一身羅裙修飾著她嬌小玲瓏的身姿，柳腰纖纖，衣擺拖曳地面一尺。

　　她握住琳瑯的手，“姐姐，我好緊張?！?p>　　今日早早清醒，她恍然望著床頂?shù)窕?，心砰砰跳得極快，喉嚨升起一火串的熱氣，令她難以呼吸。

　　還未做好接受的心理，她，今日便要訂親了。

　　琳瑯捏了捏她的小手，湊近她的耳朵說著她們的小秘密，“我記得昨日你的豪言壯志--不就嫁人嘛，容易過吃冰糖葫蘆?！?p>　　“啊，姐姐。我開玩笑的?！蔽奶m耳尖熱乎乎，她總不能把世子當(dāng)冰糖葫蘆吃了吧。

　　“你見到他，就想著昨日香甜的冰糖葫蘆?！绷宅樢言S久沒體會到緊張，可如此安慰一個小吃貨應(yīng)該不會錯的。

　　文蘭重重點頭，對了，昨日她忘了感謝世子幫她買了整個木樁的冰糖葫蘆，心道不緊張不緊張，“世子，冰糖葫蘆，世子，葫蘆。世子，葫蘆?！?p>　　她忽然想到日后之事，“王府里鎮(zhèn)南府不遠，念家時回家亦是方便的。”

　　琳瑯挑眉，是如此。夫人把她當(dāng)作心肝，即使出嫁亦不會有嫁出去的女是潑出去的水的想法，她回家確實是方便舒服的。

　　兩人慢慢吞吞走到大廳前，文蘭見那地面鋪著的紅緞，呼吸一緊，忙跳起來跺了跺步，仿佛能將心中煩躁踩在腳下。

　　“哎喲，我的五小姐?！比A姑姑生怕她那擺弄一早晨的妝發(fā)散亂，忙上前扶住她身形，“妝發(fā)亂了可又得回去補?！?p>　　“沒…”事字還在嘴邊，門外傳來世子已到街尾的消息。文蘭噤了聲，跟琳瑯乖乖地進去大廳行禮，在一旁坐下靜候。

　　“妹妹今日格外好看?！卑彩缿蛑o，“世子瞧見了，巴不得即刻娶回家呢?！?p>　　“四哥！”

　　古荃希琰亦是聽到，與安世同笑，妹妹害羞了。

　　“好了，老四。等會你妹妹見到世子害羞得跑了，你得去綁回來。”古荃將軍板直著腰手撐在腿上，說教著安世。

　　安世笑嘻嘻應(yīng)下，“得勒?！?p>　　一時間，大廳靜默。

　　眾人流轉(zhuǎn)的眼神中交流出一大篇幅文章，文蘭好在低著頭不然更是被看得羞羞。

　　羽軒今日依舊是著一身正黑衣裳，袖口繡錦紋，不顯素凈。妹妹訂婚他自然開心，只是，琳瑯昨日看宅子看得如何了？對家的管家說沒有女子去看宅子，聰慧的她怎會猜不出是他的安排。

　　“世子到?！遍T房急沖沖來稟。

　　鎮(zhèn)南府門前，凌霄騎著高頭大馬，坐姿筆直，鎏金黑衣裳是他的戰(zhàn)衣，威風(fēng)凜凜英姿颯爽，此行便是要將古荃府五小姐文蘭收入他的靡下，作他背后的女子。

　　身后百米長隊，六十八箱聘禮，儼然是街道上一道靚麗的風(fēng)采。街道兩旁早早站滿好熱鬧的百姓，只為了目睹世子的威風(fēng)和皇室的手筆。

　　“王府可真重視這門親事?！?p>　　“廢話，古荃將軍追隨王爺多年，情意深重。怎會輕視？”

　　“怎的下聘沒媒人隨行？”

　　“兩家婚事是王爺與將軍定下的，未經(jīng)媒婆自然無需媒婆。”

　　“聽聞那五小姐生得玲瓏，亦是合世子心水的?！?p>　　“郎有情妾有意，美哉?！?p>　　“非也，那遠在都城的慧歡公主...”

　　“這，什么時候的事情？”

　　“四五年前，慧歡公主只身一人跑來絳城…”

　　凌霄望著那牌匾，全不知身后嚼舌根。

　　緊閉的大門沒多久便緩緩打開，大管家?guī)е恍衅腿顺鲩T迎接未來姑爺。

　　凌霄翻身下馬，手拍了拍坐騎的馬頭，毅然立于馬旁。

　　“世子，請?！惫芗倚δ樝嘤瑒偝鰜碛喙馄骋娖付Y，這姑爺真是大方，五小姐嫁對人了。

　　“嗯。”凌霄嘴角淺笑，心情愉悅，“今日天氣不錯?！?p>　　“是呀，前幾日還陰沉沉，欲下不下。今日是逢喜事，難得晴朗吹起風(fēng)來。”管家接話。

　　凌霄一進大門，見著路兩旁擺放著鮮紅綻放的月季，一路樹上掛著紅絲帶，喜氣洋洋景象，有些讓人哭笑不得。

　　日后，大婚，將軍不得把整個將軍府套上喜紅色。

　　將軍出了名的寵女兒，凌霄站在門下頓了頓。收拾心情，今日是走大婚的第一步，他有些緊張，比他上戰(zhàn)場更甚。

　　此行定下的是兩人的終身大事。

　　王府管家跟在站在一旁，小聲提醒，“世子爺，吉時快到了?！?p>　　凌霄呼了一口氣，邁開步子，聞著花香一步一步來到了大廳。

　　大廳兩側(cè)坐滿了人，后面站著兩排的仆人。主位的古荃將軍滿臉嚴肅，一動不動，一旁的夫人則是慈笑，端莊大方。

　　“世叔世嬸，凌霄今日登門下聘?！绷柘稣驹诖髲d中央，斂去尋常的厲色竟顯儒雅風(fēng)度，雙手舉著厚厚一本奏折大小的禮單，朝主位鞠了一躬。

　　管家恭敬接過，呈交于將軍。

　　文蘭端坐，低眉看著手里握的小方帕，雙臉有些針刺般的灼熱。那清朗儒聲傳入耳朵，眼皮在掙扎著，最終還是放棄，只看到光潔的地板。

　　琳瑯坐在一側(cè)垂目，外院禮箱上綁著的紅綢帶隨風(fēng)飄揚。

　　王妃壽辰早過時日，世子派人到李夏書房尋找那一本幸秘，不知接下來動作如何了呢。

　　將軍翻開冊子，入目的是整齊的條目，金銀飾品八套，珠寶一八八件，禮金六萬白銀，將軍心毫無波瀾看了下來，看到海東青一對，玉麒麟八匹，呼吸一緊手微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