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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離歌

第二十一章 弩張

北宮離歌 百里阿竹 3163 2020-09-20 22:58:57

  “皇后娘娘,妾身近日給小公主診病調(diào)理,小公主已經(jīng)無恙,李夫人的頭風(fēng)也日漸好轉(zhuǎn),過幾日就可以出門了,還請皇后娘娘放心?!?p>  徐綰兒站在椒房殿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行了一個禮,語氣中穩(wěn)重透著輕松愉悅,令人心安。

  徐綰兒之前由少使被晉封為美人,可是為人處世還很是低調(diào)謙卑,每天除了要去金華殿為小公主診病,還要早早來到椒房殿給張嫣請安,稱得上是整個未央宮對皇后最彬彬有禮的后妃了。張嫣年紀(jì)要比徐綰兒小四歲,每次看見徐綰兒對自己又請安又行禮的,總覺著不太好意思,竟然感覺坐立不安。

  好在徐綰兒的消息一天比一天令人振奮,張嫣的語調(diào)也跟著輕快起來,

  “李夫人和小公主沒事就好,不然,本宮這幾天真的是放心不下?!?p>  徐綰兒款款一笑,

  “能為皇后娘娘分憂,是妾身的榮幸,皇后娘娘信任妾身,妾身不勝感激!”

  “朕都說了,皇后不知比你要好看多少倍,偏偏來自取其辱,一會自慚形穢,朕可不給你臺階下?!?p>  “陛下都這樣說了,那微臣自然是要見識見識皇后娘娘的美貌?!?p>  張嫣聽見門外傳來零星兩句對話,還來不及對徐綰兒說些什么,劉盈便緩緩走到殿中,

  “嫣兒這是在干什么?徐美人也在?你們兩個在說什么悄悄話?不若帶上朕一起吧?!?p>  張嫣趕忙從臺階上疾步走下,優(yōu)雅地行了禮,徐綰兒跪在張嫣的側(cè)后方,二人淡紅色的襦裙就像是深秋時最絢麗的霜葉,襯托著她們自身的弱不禁風(fēng)的美麗。

  “免禮,都沒有外人,客氣什么?”

  張嫣款款起身,注意到陛下身后的一個身影,那人穿著打扮,應(yīng)該是侍郎模樣,可帽子上別著孔雀毛,腰間圍著玉腰帶,一股脂粉味撲鼻而來,他的臉色竟然要比女人還白,雖是男子,可行為舉止竟帶著一種陰柔的美,見到皇后,也不知道避諱,絲毫不掩藏自己的目光,盯著張嫣看,看得仔仔細(xì)細(xì),張嫣倒是不好意思了。

  劉盈連忙解釋說,

  “這是宏孺,朕新晉封的侍郎,宏孺,還不快拜見皇后娘娘和徐美人?”

  宏孺聞言,嘴角微微上揚(yáng),他上前兩步,跪在張嫣的裙邊,也敢明目張膽地將目光在張嫣淡紅色的裙擺上流轉(zhuǎn),他起身又遲疑片刻,故作驚訝地回頭對劉盈說,

  “陛下果然沒有騙微臣,未央宮竟有這樣的美人,臣今日,也算是長了見識。”

  劉盈對宏孺的回答很滿意,他看著張嫣,實(shí)則對宏孺說道,

  “現(xiàn)在相信了吧,我們嫣兒今年才只有十二歲,若是再過五年,整個后宮的女子加起來,怕是也比不上嫣兒的一半,你自認(rèn)為容貌過人,朕今日帶你來這椒房殿,你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p>  宏孺還是洋溢著笑容,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樣,

  “微臣,自愧不如?!?p>  張嫣也大致聽了個明白,這宏孺,八成就是舅舅的男寵,就是因為他,舅舅和外婆鬧了很大的不愉快,據(jù)說后來是一命換一命,舅舅以放過辟陽侯為代價,才救回了宏孺,若說這宏孺雖是男子,但要比一般的女人還要貌美,難怪舅舅為了他那樣癡狂。

  想到這,張嫣也有些可憐舅舅,這偌大的皇宮,連一個中意的人都沒有,最喜歡的何美人也死了,只有個宏孺和自己作伴,還要提心吊膽的。

  “光顧著說話了,陛下快請上座?!?p>  劉盈還沒來得及坐下,就看見一個宦官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過來,

  “陛下,陛下,丞相在宣室等著您呢,說是有要事商議?!?p>  “相國一向沉穩(wěn),這個時候有事找朕,想來是一件大事,那朕還是不要推脫了?!?p>  劉盈自顧自說著什么,又突然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張嫣,

  “那嫣兒,舅舅先去宣室看看,就先走了,宏孺,你要是沒有事,就先和皇后娘娘說一會兒話,不用跟著朕去宣室了。”

  張嫣從舅舅蹙起的眉頭,就知道曹丞相帶來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也跟著心里一緊,不知道該說什么,低聲恭送陛下。

  陛下走后,徐綰兒看著屋內(nèi)的宏孺,總覺得自己待在這里似乎是格外不自在,立刻找了一個由頭,回宮了。

  張嫣看著還站在身旁的宏孺,宏孺還是掛著笑容,讓張嫣無所適從,她輕輕咳嗽了一聲,

  “宏孺?尊姓啊?”

  “回皇后娘娘,微臣原姓蘇,名清遠(yuǎn)。宏孺這個名字,是入宮之后,陛下給起的?!?p>  “蘇侍郎,你,你先坐吧,本宮叫人給你倒杯茶,冬暖,快去給蘇侍郎倒杯茶?!?p>  “微臣就不麻煩皇后娘娘了,還有,皇后娘娘以后叫微臣宏孺就好,微臣,坐一會兒就走。”

  張嫣倒是希望宏孺不要多坐那一會兒,直接走了就好,畢竟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坐在一起總覺得分外尷尬,可也不好直說,總不能給人家直接攆出去,張嫣笑容很淺,別過頭看向案幾上冉冉升起的沉香,沒話找話淡淡開口說道,

  “蘇侍郎......宏孺,進(jìn)宮幾年了?”

  “回皇后娘娘,微臣進(jìn)宮兩年了,今天,剛好是第二個年頭?!?p>  比起張嫣肉眼可見的手足無措,宏孺就自如多了,好像這椒房殿就是自己家一樣,他臉上帶著笑容,嘴角處的一顆淺淺的幾乎看不清的黑痣,隨著他嘴角上揚(yáng)的幅度微微動了動,說不出的妖冶和美麗。

  張嫣抬眼看了宏孺一眼,宏孺還是從容大方地看著她,張嫣慌亂無神地錯開了目光,她輕輕撂下茶盞,茶水灑在她手上,她也像是沒有感覺一樣,只是隱約覺得宏孺柔和的目光是那樣炙熱,張嫣心里犯著嘀咕,

  這宏孺好生奇怪,沒什么事情老是盯著我看干什么?難不成?我臉上有花?張嫣心里嘀咕,還不好意思說出來,她也不知道這宏孺要盯著自己多久,什么時候走,直到茶水順著桌面,灑在了張嫣的裙子上,張嫣才手忙腳亂地擦著裙子,她無意間抬頭,恰好迎來宏孺似笑非笑的儒雅表情,張嫣對他的眼神躲閃不及,剛要沒話找話,宏孺緩緩開口,

  “莫非,微臣面目可憎,引皇后娘娘厭惡?”

  “哪有的事,蘇侍郎一表人才,比女人還要好看,怎么會面目可憎?”

  “那皇后娘娘,為何總是躲著微臣,看也不敢看我一眼?”

  宏孺不依不饒追問下去,張嫣只好劍走偏鋒,語氣故作威嚴(yán),帶著一絲詰問的語氣,

  “本宮還想問你,蘇侍郎為何總是盯著本宮看,難不成本宮的臉上有東西?”

  “微臣看娘娘,自然是因為,娘娘漂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旁人都是希望自己更美,微臣的愛美之心和他們不一樣,微臣喜歡看那些比自己美的?!?p>  張嫣說什么也沒想到他能這樣回答,她差點(diǎn)兒一口茶嗆著自己,她不好說什么重話,直接給人家趕走,只是暗示著守在外面的冬暖,

  “冬暖,把香爐罩上,本宮乏了,想要睡一會兒?!?p>  “皇后娘娘,還未到晌午,這么早就睡,怕是身子吃不消,不若微臣陪您去外面走一走。”

  “皇后娘娘就要歇息,蘇侍郎,聽不懂嗎?”

  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門外的張辟疆手里拎著劍,那架勢,仿佛即將大戰(zhàn)一場。張嫣看著門外的張辟疆,顯然還沒有反應(yīng)過神來。宏孺則霍地站了起來。他收起了剛才面對張嫣時那淡淡的微笑,只是斜著眼上下打量著張辟疆。皮笑肉不笑地淡淡問道,

  “你又是哪位?!?p>  張辟疆連笑模樣都沒有,

  “我是奉陛下之命,保衛(wèi)椒房殿的侍衛(wèi),張辟疆?;屎竽锬镄枰菹?。希望蘇侍郎能識趣一些。不然,張某的劍??墒遣婚L眼睛的。”

  張辟疆一面說著。一面刷的一聲,拔出了劍。

  張嫣隨著張辟疆拔劍的動作,站起身來,她想出言制止,又不知從何說起,慌亂起身的過程中,張嫣的一根發(fā)簪不慎落地,一聲脆響。發(fā)簪從高高的臺階上滾落下來。沒有了發(fā)簪的束縛,張嫣一頭如緞的長發(fā)掃過張嫣的腰間,如水一般輕柔的黛發(fā),竟然給張嫣增添三分靈動的美。

  張辟疆看見張嫣急切的眼神,握著劍的力道也不知不覺減了三分。但是仍然不敢松開,那眼神像是威懾,緊盯著宏孺。

  宏孺先是一愣,接著看著張辟疆,收起了臉上的不滿,笑了笑,

  “都是在陛下手下做事的人,何必鬧成這般田地,張侍中如果一直守在椒房殿門外,那應(yīng)該知道,蘇某,是和陛下一起進(jìn)來的?!?p>  “皇后娘娘,要休息?!?p>  張辟疆,一字一頓地說完這句話,仿佛這是比圣旨還要不可違背的金科玉律。

  宏孺的笑還是掛在臉上,來不及褪去,顯得有些窘迫。

  “張侍中,把劍放下!”

  張嫣用茶盞重重磕著案幾,這是太后常用的動作,張嫣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用這種方式展現(xiàn)威嚴(yán)。

  茶盞觸碰到案幾的那一刻化作了碎片,張嫣的手掌輕顫了一下,她低頭一看,一灘血混著淡茶,由濃轉(zhuǎn)淡,氤氳著熱氣和血腥。

  張辟疆捕捉到了張嫣臉上細(xì)微的表情轉(zhuǎn)變。下意識地伸出手,又像想起什么一樣,六神無主一般頹然地后退,被他攥在手中的劍,也落在地上,磕壞了劍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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