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草灰的大用處
“我知道!”
見阿虎一副死倔死倔的模樣,李岳不禁有些頭疼,只得把臉一板,“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讓紅袖去……”
“我去!”
李岳話音未落,阿虎便連忙轉(zhuǎn)身朝門外去了,只是嘴里卻在嘟囔著,“你都不怕丟臉,我怕個啥……”
阿虎的嘟囔聲不小,李岳聽得一清二楚,卻也只是淡淡一笑,便繼續(xù)砌磚了。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參天大樹不是三年五載長成的,他心目中的工業(yè)王國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實現(xiàn)的,要在這個時代建起他心目中的工業(yè)王國,本就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得一步步慢慢來,急不得的!
比如此刻,他想制胰子,就得先制燒堿,可是,以目前的條件,肯定不能用電解法制燒堿,那就只能先制出純堿,用純堿苛化法來制燒堿。
當然,以目前的條件,同樣無法用聯(lián)合制堿法來制純堿,能用的也就剩下古法制堿了,當然,自然界也有天然堿礦,不過,那也得等李三吾找回來了才用得上。
目前的條件就是這么個條件,很具體,也很窘迫,因為這個時代的化工體系依舊還處于一種很落后的狀態(tài)。
但是,李岳相信:只要循著化工發(fā)展的脈絡(luò)一步步往前走,很快就能擺脫目前的窘境了。
當然,他不敢走得太快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急功近利而給這個世界帶來太多的污染。
這用草木灰來制堿,雖然效率低下,但是綠色無污染??!
很快,“我家少爺要買草灰,送一百斤過去,就能得二十文錢”的消息就被阿虎散播到了石碣村的每個角落里,聞?wù)邿o不驚愕!
“這……是秀才公傻了?還是阿虎在瞎胡鬧呢?”
“阿虎可不是喜歡胡鬧的后生!可是……秀才公也不像是能干出這等傻事的人?。』ㄥX買灶下的草灰,一百斤還給二十文錢……這不是傻嗎?”
“管他的呢,灶下的草灰除了肥田還有啥用?送一百斤過去就可以掙二十文錢,不送的才是傻子呢!”
阿虎過處,眾人議論紛紛,但很快,眾人便作鳥獸散,紛紛回家里拾掇灶下的草木灰去了。
很快,李家大宅前院里便喧鬧了起來,眾人三五同行,扛著用麻袋裝好的草木灰就涌了進來。
阿虎過稱,紅袖付錢,井井有條地忙開了。
“紅袖姑娘……”
一個黑瘦漢子忍不住好奇,湊到了紅袖身前猶豫著問了起來,“那個……秀才公要這些草灰干啥?”
“我也不知道,公子只說他有大用?!?p> 紅袖確實不知道自家公子買這些草灰回來有什么用,草灰不是應(yīng)該還田嗎?
“有大用?”
那黑瘦漢子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卻是神色一緊,“秀才公該不會是想把田收回去自己種吧?這草灰就是拿來肥田的……”
“德彪,瞎嚷嚷啥呢!”
他話音未落,剛扛著一袋草木灰進了院門的二叔公就是一聲呵斥,“峙淵是那樣的人嗎?”
“呵呵……”
德彪連忙訕訕一笑,“我這不是擔心嗎?二叔公,你也知道,我家就三畝田,如果秀才公不租給我家田了,那三畝田根本就養(yǎng)不活我家五口人吶!”
三畝中等水田,趕上好收成,一年也就能產(chǎn)兩百多石稻子,更何況已經(jīng)連著三年都沒有好收成了?
聞言,人群里頓時就有不少人露出了憂色。
“嘭……”
二叔公將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扔,滿臉怒氣地瞪著德彪,“你還敢瞎嚷嚷!一桂在世時待你如何,你都忘了嗎?峙淵前兩天剛給朱老二家送了糧,你也沒看見嗎?”
說著,二叔公一掃眾人,“峙淵父子是什么樣的人,你們心中還不清楚嗎?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峙淵但凡有一口吃的,就不能讓你們挨餓!”
“那……”
德彪神色一滯,依舊硬著頭皮問了一句,“秀才公買這些草灰做啥呢?”
聞言,其他人也是一臉猶疑地望向了二叔公。
“算了,”
二叔公自然明白田地對眾人的重要性,只得嘆了口氣,“我去找峙淵問問吧!”
說著,他一望紅袖,“紅袖,你家少爺在哪里?”
“在后院呢?!?p> 紅袖連忙把錢袋收了起來,“我?guī)^去……”
“你忙你的?!?p> 二叔公連忙一擺手,徑直朝一進門去了。
后院,李岳剛從屋里出來,就見二叔公快步跨進了二進門,連忙笑著迎了過去,“二叔公,您怎么來了?”
“峙淵,”
二叔公望了一眼滿臉泥污的李岳,不禁眉頭一皺,“你在弄什么呢?”
“呵呵……”
李岳注意到了二叔公的表情變化,連忙抬起袖子擦了擦臉,“我弄了個實驗室。”
雖然簡陋了些,但確實是用來做實驗的,至少能稱為“原始版的實驗室”吧!
“實驗室?”
二叔公卻聽得一頭霧水,“啥是實驗室?”
“實驗室就是……”
李岳一怔,只得訕訕一笑解釋起來,“如果我想制一些東西出來,就要先在這里面試著做一做,直到?jīng)]什么問題了,再放到外面大量地做。”
“哦……”
二叔公輕輕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隨即展顏一笑,“你買那草灰就是在這……實驗室用的吧?”
“對!”
李岳訕訕一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任他心中有更簡單高效的方法制堿,可是,眼前卻只找得到草木灰這種原料。
“哦,”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二叔公開懷一笑,“你先忙你的正事,我就不打攪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一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朝門口去了。
他雖然不知道李岳究竟要做什么,但他相信李岳一定是在準備干大事了。
那夜談到饑荒的事情,李岳可是說過“我可以試一試”的!
“二叔公,您慢走!”
李岳沒有挽留,他確實很忙。
“都散了,都散了!”
二叔公快步到了前院,神色肅然地一掃眾人,“峙淵買這些草灰真有大用處,比肥田的用處大多了!”
“散了吧,散了吧!”
聞言,德彪連忙沖眾人一揮手,“二叔公都進去問過了,可能真是我們想岔了!”
“對!對……”
眾人連忙附和,“應(yīng)該是我們想岔了,回吧!都回吧……”
只是,他們心中卻依舊有些疑惑:這灰就是煮飯留下的,除了肥田,還真有其他用處,而且,比肥田的用處還要大得多?
不少人被勾起了好奇心,又趕上了農(nóng)閑時節(jié),接下來的幾天便都有意無意地盯著李岳家,想探出些端倪來。
但是,一連盯了天,他們卻只看到陸續(xù)有人往李岳家的大宅子里送東西,什么蓖麻、月桂枝……而李家后院好似新開了個煙囪,那煙囪里的煙幾乎就沒斷過,就連每天都喜歡去湖邊練拳的秀才公也沒有出過大門了。
問偶爾出門買些壇壇罐罐的阿虎,阿虎卻只說“少爺一個人在屋里忙活,也不知道在弄啥。”
問偶爾出門買菜的紅袖,紅袖每每都只會神情郁郁地回一句,“少爺一個人好辛苦的!”
一個人在屋里忙活?
好辛苦?
眾人依舊滿頭霧水。
一天更比一天冷了,夜也一天比一天來得更早了。
轉(zhuǎn)眼便已過了五天,西山林地邊的新房已經(jīng)有半人多高了,李岳卻依舊整天整天地在那間原始版的實驗室里忙活著。
他知道怎么做不假,但真動起手來卻還有許多細節(jié)問題,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反復實驗,這本就是一件極其繁瑣艱辛的事。
這天,暮色漸沉,又到了飯點,紅袖照例端著紅木托盤朝實驗室走去了,托盤里就是李岳的晚餐——三菜一湯、兩葷兩素。
“少……”
紅袖走到那間實驗室前,剛開口,緊閉的房門卻“吱呀”一聲被拉開了,露出了門后滿臉喜色的李岳。
“紅袖!”
見到紅袖,李岳粲然一笑,將左手攤在了紅袖面前,“你看,這是什么?”
“胰子……”
紅袖往李岳掌中望去,不禁一喜,猛然抬頭望著李岳,笑靨如花,目光熠熠,“少爺,原來你在做胰子??!你真厲害……”
“是嗎?”
迎著紅袖那熠熠的目光,李岳強自整了整神色,想要故作矜持,可是那笑容卻怎么也收不住。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些天的辛苦都值了。
“少爺,”
突然,紅袖好似想起了什么,連忙又低頭往李岳掌中望去了,一雙美眸猛然瞪大,俏臉之上也滿是震驚之色,“這胰子……它怎么是透明的……好漂亮……還香……”
說著,她使勁地抽了抽瓊鼻。
“嘿嘿……”
李岳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得意,掂了掂掌中那塊透明的胰子,一張清秀的臉兒開了花,“你家少爺做的東西能不漂亮?說說,如果把這么漂亮這么香的胰子賣給你,你愿意出多少錢?”
“我……”
紅袖一怔,神色黯淡了下去,“我沒那么多錢……”
“沒事的!”
李岳本來只想炫耀一下,不想?yún)s把紅袖逗得不開心了,只得連忙將手里的胰子往紅袖端著的托盤里一放,“少爺做的嘛,紅袖想要多少只管拿,一文錢都不要!”
“真的嗎?”
聞言,紅袖猛地抬頭望向了李岳,臉上的失落一掃而空,一雙美眸熠熠生輝。
“傻丫頭!”
李岳看得心中一熱,下意識地就伸手摸向了紅袖的俏臉,“當然是真的!少爺……”
說著,李岳見紅袖俏臉已然通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不妥,連忙縮回了手,訕訕一笑,“那個……先進屋吧?!?p> 說著,李岳轉(zhuǎn)身就朝屋里去了,話語間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今晚一定要好好吃頓飯!嗯,再有壺酒就更好了?!?p> “有酒啊!”
聞言,緊跟著李岳進了屋的紅袖甜甜一笑,“我這就給你溫酒去……”
“不用溫,不用溫!”
聽說有酒,李岳頓時精神一振,“有酒就好!多取些來!”
在川北小鎮(zhèn)上當寫手的日子,他幾乎每天一頓酒,來到這個時代,卻只在李三吾家中喝過一次酒,確實有些饞了。
酒依舊是米酒,紅袖忠實地執(zhí)行了李岳的意思,給他抱來了一個尚未開封的壇子來,滿滿一壇酒得有十多斤。
古法陳釀,酒香撲鼻,味道醇厚綿長,李岳在角落的小桌子上自斟自飲起來,自得其樂。
已經(jīng)十多天沒見李岳如今夜笑得這么輕松了,紅袖的美眸之中也盡是笑,輕輕地退出了房間,拉上了門,隔斷了外面的寒氣。
家里就有這么好的酒,老子竟然還饞了這么久的酒……這不是守著金山當了回乞丐嗎?
鯨吞牛飲般干了一大碗米酒,李岳也顧不上吃菜,一伸手又伸向了酒壇子。
“當當當……”
正在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銅鑼聲,好像還夾雜著“噠噠噠”的馬蹄聲,不多時,一個聲嘶力竭的高呼聲傳來,“遼東大捷……遼東大捷……”
“嘭!”
聽到那高呼聲,李岳一怔,旋即一抬伸出去的手猛地拍在了桌子上,“好!好……當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