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度的聲音突然低沉了許多。
“你在哪個石樓見過她？”
“玩偶市堆放廢棄人偶的石樓，是你們風笑石的，從……”
蕭毓突然停頓了一下，因為她不知道舊托孤所暗道的事情，能不能說。畢竟面前坐的是風笑長石。
“我不知道那是哪個石樓?！?p> 她轉(zhuǎn)念又道：“你認識她？！”
“不認識。”風無度回答的斬釘截鐵，卻一看就是說謊。
前面還問在哪見過，這會兒卻又說不認識。
蕭毓又問一遍：“真不認識？”
風無度又扣著自己的指甲，瑟縮著不說話。顯然他不想說，蕭毓就拿他沒辦法。
“這次我來本是想找個人?！币褂甏▽⒃挷黹_：“風笑最近有沒有多出個外來女孩兒？膚色偏深?！?p> 風無度低聲道:“我不知道，我很少出去，你還是得問我父上?！?p> 夜雨川不急不躁地應(yīng)著。
“好的，我一會兒便去問他。那你可聽說過玩偶市？”
蕭毓聽的直著急，他倆一個說話慢的要命，一個說話像是被審訊一樣哆哆嗦嗦偶爾還結(jié)巴。
蕭毓拽拽夜雨川的袖子，問他：“我來說？”
夜雨川點點頭，想著畢竟她親身經(jīng)歷，能表達的更清楚。
卻不想蕭毓只是單純嫌他說話太慢。
蕭毓急著道：“風笑長石你好，你可聽說風笑二層玩偶市？”
風無度緊忙搖頭：“不知道。”
眼神卻瞧瞧地瞥向蕭毓的袖口。
“你別緊張。”
風無度緊張得，蕭毓感覺自己跟個壞人似的，逼問人家可憐的孩子說話。
“您作為長石，您要充分了解你地盤的情況！你都不知道你們風笑石總丟姑娘？還有狠心的父母賣女兒換取短暫的富裕。玩偶市就是一個買賣活人的地方。你做為長石，就應(yīng)該把他們都抓起來！”
蕭毓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些可憐的姑娘們，那些無望地從鐵龍里伸出來的手……情緒難以控制地憤怒起來。
夜雨川握著蕭毓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兩下，安撫道：“別激動，你嚇著他了?！?p> 蕭毓心想他一個大男人，我一個小女子，我嚇到他了？
抬頭一看，此刻對面椅子上的風無度雙手抱著頭，努力地蜷縮著身體向后躲，好像蕭毓要吃了他一樣。
“對不起?！?p> 蕭毓趕緊道歉，自己也稍稍平復(fù)下情緒，才繼續(xù)說道：
“是這樣的，我們知道你擅長研究制作機關(guān)，那一定也擅長破解機關(guān)，我們想請你幫我們一起破解玩偶市的機關(guān)，把里面可憐的姑娘們救出來?！?p> 風無度依舊抱著頭，什么也不說。蕭毓求助地看向夜雨川。
風無度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看著可不大正常。就算去了，到時候怕也是會嚇的抱著頭躲進角落里。
這可怎么辦是好？
“無度，我是雨川，我是雨川?！币褂甏ㄔ噲D讓風無度清醒過來，不停重復(fù)：“我是雨川?！?p> “雨川？”
風無度終于放下了手，但全身依舊充滿著戒備。
“無度，剛才蕭毓的話你都聽到了對嗎？我們一起救出那些人，她們都是風笑的無辜百姓。你可以的對不對？”夜雨川聲音非常柔和，哄小孩一樣地勸說著。
風無度卻拼命地搖頭。
“我不行，我做不到?！?p> “她們都是風笑石的百姓，你作為風笑長石，保護她們基本的安全和不受傷害是你必須要做的?！?p> “我不行…”
看著風無度閃躲的樣子，蕭毓實在著急。
“風笑長石，你看你屋子里這些東西，還有剛才那個變形金剛門，你行的，你肯定行?！?p> 風無度繼續(xù)驚慌地搖著頭。
“你們找我父上，風笑的事情都是父上處理，去找父上幫忙！”
“你不是知道找他沒用嗎？！”
蕭毓發(fā)現(xiàn)夜雨川的語氣突然變的冷冽。
“他會管那些人的死活？??！”
而風無度就更加的無措。
“雨川，是我們對不起你?！?p> “你有什么錯？若你有錯，就錯在身為他的兒子。可這并不是你能選擇的。無度，他是你父上，我敬他而遠之，是我能為你做到的最大讓步。他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那些死在地上森林里的孩子?！?p> 風無度:“可是…我…”
“當年身為長石，他不憐憫自己石區(qū)的孤兒，不施以援手，而是生怕我們將病疾傳染給他的兒子，將托孤所里的16個孩子全都扔到森林里等死?！?p> “你覺得這樣的他會憐憫玩偶市的姑娘嗎？他會因為怕她們出來后壞了你們風笑的名聲，而將她們直接逼向絕路。而現(xiàn)在你是風笑長石，你不能和他一樣，整個風笑石只有你能救她們?！?p> 夜雨川一字一句說的慢，像一把小刀一點點劃開結(jié)痂已久皮肉，露出記憶深處始終未愈合的傷口。
蕭毓坐在旁邊聽得膽戰(zhàn)心驚，她能感覺到夜雨川的憤怒，手被他攥的生疼。
風無度停止了顫抖。
“可，我不過是掛名，風笑石依然是我父上的。”
夜雨川鄙夷地冷笑一聲。
“他貪權(quán)穆勢、愛財如命，怎可能把風笑石給你?！?p> 再次回到風笑石這個他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夜雨川早早就從心里泛著一種無以言說的情緒，好似一個五歲的孩子就躺在黑暗的角落里奄奄一息。
夜雨川和蕭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能說的都說了，甚至提起了當年夜雨川最不愿回憶起的往事。
可是表面看著怯懦軟弱的風無度，嘴卻硬的很，愣是沒有松口。
“老城主失蹤，父上想擁護你做新城主，此時你去找他，他定會幫你，而我……我無能為力?！?p> 風無度說完話，蕭毓身后的變形金剛墻咔咔咔幾聲，迅速變會了玄關(guān)。
夜雨川和蕭毓都明白這是送客的意思。
他若不想，夜雨川也總不能把人綁去。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告辭了?！币褂甏ㄕ旧砭屯馐易?，蕭毓趕緊跟了上去。
只是她心里納悶：這兩人應(yīng)該是竹馬竹馬，就這樣談崩了？
“雨川，等一下。”風無度突然叫了一聲夜雨川。
叫夜雨川腳步不停，蕭毓趕緊將他拉住。
只見風無度先是在他凌亂的桌子上一通翻找，找出個門把手一樣的東西，然后抱起桌子上的一個工具包走出內(nèi)室，又在夜雨川的輪椅旁蹲下，繼續(xù)給輪椅進行了改裝。
夜雨川走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一句。
“讓開?！?p> 風無度一旦專注起來，態(tài)度就瞬間變的強硬。
敢情夜雨川還礙著他發(fā)揮了。
沒辦法，風無度就是這樣的人。
接觸下來蕭毓發(fā)現(xiàn)，這大概就是自閉癥了吧。但在這里除了夜雨川恐怕沒人能夠理解他。
很快，輪椅就改裝完了，風無度站起身，恢復(fù)他怯懦的常態(tài)，縮著肩膀道：
“雨川，對不起。”
這樣的風無度你要如何跟他生氣。
夜雨川明明最了解也最心疼他，他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對外面的世界充滿恐懼。又怎么忍心強迫他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總該要給他時間吧。
夜雨川再次柔聲道：“沒關(guān)系，你再想想，出發(fā)前我再來找你?！?p> 風無度轉(zhuǎn)身拿了個黑棕色的雙肩背包，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地，隨手拿個什么就塞進包里。
到底裝些什么進去，除了風無度大概誰也沒看清。
包被塞滿后，風無度雙手抱著遞向夜雨川。雨雀很有眼力見兒地跑過來接住背包。
風無度一松手，背包突然下沉，雨雀差點和背包一起趴在地上。
沒想到風無度看著瘦弱，力氣倒是不小。
好在風無度扶了一把，雨雀才勉強站穩(wěn)了腳步。
四人出了風無度的住處，蕭毓想起什么，說道：“你們到石樓的時候風小妹已經(jīng)不在那了是嗎？”
旁邊抱著死沉的背包的雨雀，突然一晃，又差點撲到地面上。
……
他們離開后，風無度依舊縮著肩膀進了內(nèi)室。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伸向在桌子下，輕輕按了下一個藏在暗處的按鈕，床后面的那堵墻突然裂開成一扇門。
風無度走進去沒多遠下了臺階，臺階盡頭仿佛還是一堵墻。他靈活地解開墻上的機關(guān)，又一扇門緩緩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滿屋子活靈活現(xiàn)的人偶，中間鋪著白色獸皮的大床上躺著一個紅裙子的……突然轉(zhuǎn)了個身。
風無度一步步靠近床邊，蹲下身，撿起地上被打翻的食物和盤子碎片。
“我要出去一趟，要回來的晚一點。”
風無度語氣就像一個丈夫在跟妻子說他要出門。
而“妻子”眼神暗淡，瞥都沒瞥他一眼。
六月一晴
哎呦，給我們小雨雀嚇的，差點來個狗吃屎。 不知道雀哥是小天使還是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