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連忙將人扶住,顧凌深順勢倒在了他的身上。
“師父,你!”
“先回屋。”顧凌深氣若游絲,嘴唇發(fā)白,瞬間沒了之前的氣勢。
她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整個人都附在了他身上。
林淵并未多想,伸手抱著顧凌深進去,并沒有注意到懷中的女人,蜷縮著的手指。
顧凌深毫無疑問是緊張的,她沒有力氣是真,但并不是沒有意識。她自小養(yǎng)在師父麾下,又是修真界的天才,因而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榜樣,那里會展示出自己虛弱的樣子。
男人的肩膀格外有力氣,身上的肌肉也是硬邦邦的。
這讓顧凌深頗感驚奇,她的徒弟雖然冷靜聰慧,但她一直以為他是該保護的那一個,沒有靈力還想游走于神谷,這無非是送命。卻不想,他的體格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弱,如果能像無燈一樣以肉身修煉,或許真能有所收獲。
她一直是以靈力為基礎(chǔ)進行教學(xué)的,因為顧凌深從小到大學(xué)的便是這一套方法。只不過,她終究忘了師父因材施教的本事,想到這,顧凌深又覺得抱歉,原來她忽略了這么多。
女人這么想,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放到了床上。
林淵正彎腰探著她的額頭,嘴里喃喃道,“沒有發(fā)燒,師父,要不要去找醫(yī)生。”他只會一些簡單的醫(yī)療手段,但剛見顧凌深時一身狼狽樣,再加上現(xiàn)在又是這么虛弱,這已經(jīng)超出了林淵的醫(yī)療范圍。只不過現(xiàn)在這樣做無疑是打草驚蛇。
“扶我起來,你……出去?!鳖櫫枭钜仓朗虑榈那闆r,現(xiàn)在這個情況只能靠自己。林淵畢竟是個男子,她多少還是有點羞恥心的。
但林淵卻不這么想,有什么事能比身體更重要呢?他本就在這件事上沒幫上忙,如今自己師父受了傷,如果連最起碼的照顧都做不到,那他著實沒用了些。
他楞楞地站在一旁,不走。
顧凌深沒有太多力氣,她本想著殺他個措手不及,卻不想對方早就在里面做了針對她的一系列機關(guān)。她雖天生神力,但自小卻五感遲鈍,天書閣里有太多迷惑性的設(shè)計,迎面而來的鐵鉤射在她的肩膀上,上面沾滿了劇毒。使得她一不小心便重了圈套。
她的這個缺陷除了師父外人并不知,無燈如何得知,答案也早已揭曉。
顧凌深的眸色冷了幾分,林淵從中發(fā)現(xiàn)了深深的不滿,連忙彎腰扶住師父,“我來幫您!”
雖不能幫她運轉(zhuǎn)周身靈力,但拿個藥膏,端杯水也可以。
顧凌深沒有推辭,她著實太累了,如果有人能幫自己,她就可以好好睡一覺。想到睡覺,她只覺得眼睛愈發(fā)得沉。
“左邊的柜子,有個藥箱,打開,最西側(cè)的,無傷粉,還有最北側(cè),的清心丸,拿過來。”
她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林淵細(xì)心聽著,仔細(xì)看了名字這才拿了出來。
“師父!”他叫她。
顧凌深抬眼看著他,想伸手但肩膀格外得痛,她實在太疼了,如果再磨嘰,毒素將很快腐蝕全身。
“把我衣服脫了?!鳖櫫枭钤谝慌韵轮?。
林淵一愣,但并沒有遲疑,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時間想那些禮義廉恥,女人的肩膀上是一大片紅色,白色的紗布隨便地纏在上面,可見剛剛的情況之緊急。
他有些顫抖地解開,顧凌深咬著牙,身上隱隱滲出薄汗,一方面是疼的,另一方面,她也沒搞清楚,她只覺得心臟跳得厲害,可能也是因為傷口的原因。
林淵有些心急,白色的肩膀已經(jīng)黑了一大片,他咬了咬牙,慌亂地去拿藥。
“先把那些腐肉刮掉?!鳖櫫枭罹o閉著眼睛,額上的青筋暴起。
林淵有些手忙腳亂,他做過包扎,打針,換藥這種事,用刀子去掉腐肉卻是頭一次。
但他知道,此時只有他能幫她。
醫(yī)療箱里有刀片,他之前看到過,顫顫巍巍地跑了過去,拿出一把合適的手術(shù)刀。
面前的女人跪坐在床上,漏出一半肩膀,整個人都處于痛苦之中。
林淵第一次見顧凌深這樣,他的師父,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能威脅和傷害的。
剛剛讓他出去,難不成是想自己做他現(xiàn)在要做的事。
林淵低頭看著床前的女人,突然心中憐惜無比,她深入神谷查詢當(dāng)年往事,不顧性命想要改變現(xiàn)狀,卻不想……與從小長到大的師父師兄鬧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這種背叛的苦楚,卻被她壓在心里,依舊想著神谷的事情。
林淵沒有細(xì)想,他也半跪著,與顧凌深面對面,手指輕輕觸到她的傷口,憐惜道,“師父,若是疼了,你就咬我?!闭f著,將他們的距離拉近了些,顧凌深頭擱在他的肩膀上,人已經(jīng)被全部抱在了懷里。
林淵咬了咬牙,冰冷的刀子持在手間,一刀一刀地刮著被毒侵蝕的紫黑色的腐肉,直到上面流出紅色的血,這才停手。
從始至終,他沒有說過一句話,顧凌深也只是悶哼著,死死咬著牙關(guān)。
懷里的女子越發(fā)沒有力氣,林淵扶著她半躺在軟墊上,這才轉(zhuǎn)身拿來藥,小心翼翼地坐著最后的處理。
血已經(jīng)止住,白色的紗布掩蓋住了那丑陋的傷口,林淵將衣服給她穿好,把藥丸遞給她,“師父,吃了藥就好了?!?p> 顧凌深張口,艱難咽下。
端著水的林淵一愣,又將水遞到她嘴邊,“喝點水,潤潤嗓子?!?p> 顧凌深點頭,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雖然不太安全,但至少,能舒服一點。
她現(xiàn)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明天天亮了,一切也就好了。
但林淵并沒有離開,她的唇色發(fā)白,林淵便拿著棉簽沾著水給她潤濕。經(jīng)歷了割肉的痛苦,她一聲不吭,在他懷里時,明明抖得厲害,但她卻依舊忍著。
眼前的女子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林淵看著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輕輕拂過她皺起的眉,慢慢地滑倒那發(fā)白的唇。
他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