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泛白,窗外的鳥兒啼叫,顧凌深睜開眼,入目是已經(jīng)亮堂的墻壁,她動了動身子,有些乏力。
昨夜好似做了一場美夢,數(shù)月的繁忙頃刻都變得微乎其微,留下的只是夢中那股淡淡的梅香,安靜地滲進她的心里,一點一點地溫暖著有些冷的身體。
“師父!”聲音傳至耳邊,顧凌深心頭一顫,思緒飄了回來,“怎么了?”
“現(xiàn)在感覺如何?”林淵放下盆里的熱水,坐在了一旁。手卻已經(jīng)伸了過去,想要檢查傷口。
顧凌深側(cè)頭躲過,揉了揉眉心,“謝謝你昨天幫忙,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林淵一愣,意識到了自己的逾矩,但一想到顧凌深的傷,又不愿意退出去。
她相信林淵的為人,見他如此,也不好拒絕,對方明明只是想幫她,昨天他應(yīng)該愧疚死了,況且……
顧凌深暗自垂眸,壓住心里那點小期待,所幸不再管,“麻煩你了?!?p> “沒事!”林淵點頭,扶著她坐起,怕蹭到傷口,動作也慢了好幾分,他昨天已經(jīng)止好了血,但肩膀上那一片大窟窿沒了鮮血的遮蓋,更顯得猙獰。
里面白色的骨頭清晰可見。
林淵一愣,格外認真地用熱水擦拭,做好消毒工作,這才貼上藥膏,做好包扎,從始至終,顧凌深一動也沒動。
昨天晚上她都那么能忍,更何況現(xiàn)在呢?
林淵暗自苦笑,重新幫她穿好衣衫,“師父,早飯已經(jīng)做好,洗漱完我們就去?!?p> “嗯。”顧凌深點頭,任由著他扶出來。
這是回來后難得的寧靜,因為照顧顧凌深的身體,林淵做得格外清淡,這不符合他們的口味,顧凌深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
“師父,可是不合胃口?”林淵看著還有半碗的粥。這話是他故意說的,他知道顧凌深臉皮薄,他若是這么問,自然肯定會吃下去。
果不如其所料,顧凌深將剩下的也吃完了。
她并不是不懂分寸之人,以前沒有林淵的時候,無涯宮的食堂也頓頓吃著,只不過可能因為生病的原因,胃口大減,但她知道,如今的她必須養(yǎng)好身體?,F(xiàn)在唯一信任的也只有自己的徒弟。
想到這,楊里風嚴厲的樣子猛然浮現(xiàn)在眼前,她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自己被送往神谷大地歷練,師父就在一旁看著自己被巨蟒纏住,她哭著求師父救她,即便嗓子喊啞了那人依舊不為所動,最后還是自己用匕首,斬向蟒的七寸。
后來,她或許有些理解師父的做法了,可現(xiàn)在,又是一次背叛,將自己的缺點完全地說給另一個人,這無疑是被人抓住了軟肋。
顧凌深心中不免抱怨,以前不管楊里風怎么批評她,她都忍了,可現(xiàn)在他仿佛想將她置于死地。
她不知道楊里風為何會變卦,之前還可以以無燈欺騙師父為由,為其開脫??涩F(xiàn)在……顧凌深小口小口地吃著粥,思緒卻飄到了很遠。
林淵在一旁安靜地吃著,眼睛卻時不時盯著顧凌深,她身旁的氣場過于強大,雖然表情和往常一樣,但林淵知道,顧凌深動怒了。
“師父!”
“嗯?!鳖櫫枭钍樟松瘢霸趺戳??”
“我們現(xiàn)在是一體的,如果有什么事,煩請師父分享給徒兒。”
“嗯?!鳖櫫枭铧c頭,一陣暖意浮上心頭,但她沒再多說,她需要好好整理思路,再與林淵商討。
“我昨天問了同門一些情況,我們離開后,有傳言說我們遇害了,另外,無燈對無涯宮進行了擴建,招收了一批沒有靈力的弟子?!?p> 林淵將自己打聽到的一一告訴她,但并沒有進行分析,他知道顧凌深現(xiàn)在沒有心情聽,他需要給她時間讓她整理。
顧凌深也是這么想的,林淵過于溫柔體貼了,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腦海里猛然浮現(xiàn)出了一株白梅,在風雨中傲然挺立,雖然掩蓋于白雪之中,卻香氣凜然,讓人忍不住去采摘。
但她并未多想,只是下意識地朝面前的男人笑了笑,“你也休息一下,具體事情我們稍后再議?!?p> “好!”林淵回以微笑,顧凌深一直都是冷淡的,即便是夸獎也沒見她笑,可剛剛那嘴角的弧度,足以證明她的心情緩和了許多。
這般想,林淵覺得自己也并非完全沒用,至少,能讓師父展顏,暫時忘記被背叛的苦痛。
*
昨天晚上并非一帆風順,顧凌深休息不久那兩人就又跑了過來。
林淵還記得他們那滿身的戾氣,完全不像是修行之人身上該有的。
幸好他提前銷毀了那些血腥的衣物,以師父休息為由,這才躲過了一截。
之后,還時不時有人過來試探。
里面有一個病人,外面是一群陰陽怪氣的人,他應(yīng)付了許久,從回來到現(xiàn)在,一直未睡。
雖然還擔心顧凌深的身體,但林淵對自己的師父有著十足的自信,如今她已經(jīng)清醒,就沒有什么事能難倒她了。
這般想,便聽她的話,趴在了院外的石桌上,睡了過去,如果聽到動靜,他好快些應(yīng)付。
顧凌深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謹慎,即便是昨天被疼痛和劇毒纏身,她還是殘留著一絲理智,自己的徒弟忙前忙后她是知道的,如果自己不說,他肯定不會休息。
果然,林淵已經(jīng)睡熟了。
顧凌深笑了笑,將手中的毯子蓋在他身上,樹上的梨花飄了一地,一顆落在他的發(fā)上,顧凌深輕手捏過,手指觸到發(fā)絲,她才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格外柔軟,摸起來,有點像她的阿虎。
但這很快就被自己反駁了過去,這個比喻有些不當了,阿虎還是不如小淵有靈性。
即便是看著他的舞蹈,她就覺得自己似是回到了突破瓶頸期的時候,暢快極了。
也正是那個時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低估了林淵的能力,即便沒有靈力,他也是相當耀眼的存在,她很自豪,自己有這樣的徒弟。
時間還早,太陽也剛剛好,顧凌深撿了一朵仍舊帶著水汽的花朵,輕輕踱步進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