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到站,故事終了。
陳平攙扶著老人下了高鐵,坐上大巴。
老人坐在大巴車上,望著下方那條長長的公路,顯得極為沉默。
陳平知道,這就是老人口中的那條他們辭職時還未修完的,從曲安到平洲的曲平路。這一次的旅途,老人是為了病重的妻子,代替她看一眼這條路,同時也是為了了卻自己的一個愿望。
陳平突然發(fā)現,老人那張滿臉褶皺的臉,與周圍的景象何其相似,那一道道縱橫的溝壑不正像那一條條穿山越嶺的道路嗎?
兩人在中途下了大巴。
站在曲平路上,望著一輛又一輛的車從公路一頭駛來,又一頭扎進遠方的地平線,老人面帶笑意,眼里卻泛著淚花。
他突然從懷里摸出了一支筆和一張被折得方方正正、發(fā)黃的紙張,當著陳平的面在紙上寫寫畫畫。
陳平離得近,紙張上的東西也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八句話。
齊江水怒堤難鎮(zhèn),吶喊轟轟俱不聞。
默對蒼天盈滿淚,知聞父逝裂心痕。
一生飲遍離別苦,長命換得眾愛墳。
遠望群山插利劍,半欣半悔聚心盆。
“這一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能陪他(她、它)最后一程!”
陳平不解,詢問老人口中的他(她、它)是不是老人的母親?
老人聞言,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笑而不語。
老人離開了,走之前將那張紙送給了陳平。至于他口中的那個他(她、它),究竟指的是他的母親、兄弟,還是這條路,陳平已是無從得知了。
老人沿著公路,沐浴著夕陽的光輝,朝著夕陽蹣跚而行,而陳平則朝著相反的方向行去。
今日,夕陽緩緩落幕;明日,朝陽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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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你這小子咋回事,怎么遲到這么久?菜都涼了?!眲⒅拥疥惼胶?,開口就是一通質問。
陳平笑了笑,并沒有回答劉柱,而是看著他,極其認真地說道:“劉哥,我決定了,還是去修路。”
劉柱聞言一愣,用手摸了摸陳平的額頭:“你沒發(fā)燒吧?那個基建公司雖說是挺大的,但做基建工程的多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提桶跑路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p> 陳平倒是想得開,這次與老人的相遇讓他突然覺得修路也不是那么壞,老一輩的“舍小我,為大我”的精神令他欽佩。
而且現在不同以前了,科技的發(fā)展帶動了時代的進步,機械、網絡被廣泛應用于基建領域,人們已經不再那么辛苦了。老一輩的人那么苦的環(huán)境都能堅持下來,同樣是人,陳平不相信自己連這么一點苦都吃不了。若真是如此,即便在其他領域,只怕他也難有作為。
不吃苦中苦,怎為人上人?
陳平覺得這句話比“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更有說服力。
劉柱帶著陳平逛了幾天后,兩人依依惜別。之后,陳平去了基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