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清和蘇夢潔突然決定回家的消息如晴天霹靂,令夏麗紅和唐曉雯無法釋懷。
離家一周,蘇夢清對孫女的思念越來越強烈,在家時每日帶娃習(xí)以為常,分開后才清楚自己有多舍不得。
“奶,奶,抱?!泵看我曨l,孫女見著蘇夢清總是這句話,伸出兩只小手在鏡頭前揮舞,讓蘇夢清好生心疼,她總會說:“奶奶愛,奶奶愛啊,奶奶很快回來,哦,乖?!闭f著說著眼淚便開始打轉(zhuǎn)。
掛斷視頻,她總會揉揉眼,說:“哎,這孩子離不開我,每天晚上都是我哄她睡覺,她媽都不行,在我懷里才睡得著?!?p> 蘇夢潔總會打趣:“你啊,出門時還嘴硬,什么‘天天帶孩子帶煩了正好出來玩’,現(xiàn)在知道舍不得啦?”
“我以為是那樣,沒想到她那么依賴我,我這心揪得喲,一聽‘奶奶抱’眼淚就忍不住。”
“但現(xiàn)在啥都沒定,回不去?!?p> “嗯,等她們定下手術(shù),我立馬買票回去?!?p> 當(dāng)夏麗紅宣布定下醫(yī)院的時候,蘇夢潔悄悄瞄了一眼妹妹,蘇夢清的臉上洋溢著雙倍喜悅,一邊為唐曉雯高興,一邊為啟程回家興奮。
晚宴結(jié)束后,一行人回到大院,此時的操場正熱鬧非凡。長喜打算徑直回家休息,但夏麗紅和蘇夢清拉著他勸說一展舞姿。
“姨父,您去跳一支舞,讓咱們見識見識姜還是老的辣?!?p> “不行,不行,晚上看不清?!?p> “誒,操場有燈光照著,亮堂得很?!?p> “不行,太久沒跳,沒以前跳得好?!?p> 長喜一直拒絕,但從他臉上的笑容來看,他其實躍躍欲試心里癢癢,有人陪著運動,他多少更加放心。
這時,交誼舞群里出現(xiàn)他的老相好。蘇夢清眼尖,一眼認出。
“咦,姨父,那是不是您的老相好?你瞅我手指的方向,是不是?我記得是她。”
長喜定睛一看,果然是許久未見的老相好,礙于情面他即刻想溜。
“走走,回家?!?p> “誒別呀,您看人家老太太沒舞伴呢,這時候就得您出馬,英雄救美!”
“是啊,姨父,快去!”
蘇夢清和夏麗紅左一個右一個好說歹說,長喜踏出了重振雄風(fēng)的第一步。
兩個默契的舞伴老手一拉,瞬間來勁,手一抬腰背一挺,順著音樂翩翩起舞,前一秒還是即將入土的老太太和老大爺,下一秒已經(jīng)讓年輕人自嘆不如。
“瞧你爸,說不行結(jié)果跳挺好,還害羞呢?!碧K夢潔說。
“怪他老愛擔(dān)心眼睛擔(dān)心頭暈,自己不下來運動,其實沒啥?!?p> “今天這舞跳了,那阿姨肯定還是認你爸!”
四個女人縮起脖子偷偷嬉笑。
“來,咱也跳跳!好久沒活動筋骨了!”
“你腰腿不疼啦?”
“今天還行,沒準兒是曉雯讓睡硬床的方法起效了!”
站在交誼舞群旁邊,秀荷、夏麗紅和蘇夢清跟著操場對面的廣場舞開始運動,蘇夢潔從不愛運動,和老高站在一旁觀賞。唐曉雯拿著相機“咔嚓咔嚓”,誰知鏡頭里的三人越看越像泥鰍,黑乎乎的背影扭來扭去,笑得她直不起身。
“笑什么呢,曉雯?話都說不出來,你看我們笑啥呢?”秀荷一邊問一邊跟著樂。
唐曉雯將視頻展示給大家看,頓時都笑得前仰后合。
這是最開心的夜晚,手術(shù)已定,別無它愁,只需盡全力享受當(dāng)下的歡樂。
回家洗漱后,唐曉雯想起路上蘇夢清說起腳腫一事,和母親一齊來到隔壁寢室。
此時,蘇家姐妹正在買票。
夏麗紅輕輕推開房門,姐妹倆正看手機,小聲嘀咕。
“在干嘛呢你們倆?”
“看手機呢?!?p> “看什么這么入迷?也給我看看?!?p> “那個…我們在看車票,打算回去了?!?p> “???”
“???”唐曉雯也瞪直雙眼。
夏麗紅半開玩笑地問:“你們不是來旅游的嗎?哪兒都沒去,天天跑醫(yī)院,就打算回去了?才來多少天呢?”
“一周,我們已經(jīng)來這兒一周了。”
“有嗎?”
“你自己算算今天多少號,每天東跑西跑,時間晃眼就沒了!”
“那也才一周啊,再玩一個月回去!”
“那不行,不行,一個月,回去孫女都不認識我了,老撒還說想念我的燴面呢。況且讓姨父八十多歲的身體一直睡對面小床,那肯定也不行。”蘇夢清說得一本正經(jīng),夏麗紅知道這事沒有回旋余地。
“那…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回?”
“明天一早?!?p> “明天?這么趕時間嗎?”
“暑假快結(jié)束,票不好買,我們是搶票搶到的?!?p> “幾點鐘?”
“五點?!?p> “五點?這么早?你們怎么過去?”
“讓老高送我們唄?!?p> “如果老高不行,我們打車也方便,讓曉雯幫我們預(yù)約一輛滴滴。”
聽蘇家姐妹的口氣,這事情已經(jīng)預(yù)謀許久,而且有萬全準備,勢在必行,夏麗紅和唐曉雯相視一眼,眼里充滿不舍。
夏麗紅問:“這事老高知道嗎?你們告訴秀荷了?”
“還沒呢,正打算說你們進來了?!?p> “哦。”
秀荷剛洗漱完,見人都在大臥室里,甩起手走進去湊熱鬧。
“喲,聊得起勁呀,你們在聊啥?”
“你來的正好,想跟你商量件事。”
蘇夢清將明日五點坐火車的事情告訴秀荷,秀荷半是驚訝半是鎮(zhèn)定。
“行,讓老高送你們,別打滴,浪費錢。出門一周家里孩子該想你們了,也該回去,只不過這次沒去啥景點,有些遺憾?!?p> “不遺憾,下回來再去就是!”
秀荷突然壓低聲音,湊近蘇夢清說:“這事別告訴我爸,他可接受不了?!?p> 蘇夢清明白,她也打算偷偷離開。
對門的長喜正躺著凝神,見臥室門開著,似乎大家正在聚會,穿著白背心灰褲衩走去湊熱鬧。
“喲,都在呢,這么晚不休息,今天沒玩夠呢?”
蘇夢清一招手,揚起音調(diào)半撒嬌地說:“姨父,來的正好,我們正在享受曉雯和麗紅的按摩呢!”她正側(cè)臥在床,唐曉雯揉手,夏麗紅按腿,像個皇后似的享受時光,一旁的蘇夢潔和秀荷正在排隊等后。
長喜見狀笑開了花,眼前的景象過于奢靡,他打算打退堂鼓。夏麗紅從床上跳起,擺好凳子請長喜落座。
“姨父,您坐好,我給您按按。”
“我不用,你們繼續(xù)。”
“來嘛,試試我手藝?!?p> 家里七個人除了老高沉迷于數(shù)獨游戲,其余六人全都聚集在大臥室里。長喜在夏麗紅軟磨硬泡下接受了奢靡的按摩體驗,精瘦的臉頰上顴骨像兩個包子高聳突兀。蘇夢清的笑話惹得眾人合不攏嘴,連長喜都暴露了他沒牙的秘密。
這一夜尤其歡騰,四室二廳的屋子滿是笑聲。
次日天沒亮,蘇夢清和蘇夢潔提著小箱子輕手輕腳出發(fā),夏麗紅估摸著時間悄悄起床送行。唐曉雯雖然醒了,但是沒有起身,前一晚入睡時她抱緊母親夏麗紅的胳膊說:“媽,明天別叫我,我怕哭?!?p> 蘇家姐妹尤其是蘇夢清的存在,于唐曉雯而言無疑是行走的小太陽,和她在一起,任何不愉快都變成“好事多磨”,將她從過去的泥潭里拉出沐浴在陽光下。對于夏麗紅也是如此,無法面對,更怕蘇夢清走了以后快樂戛然而止。
出門時,秀荷還是老樣子不停催著出門,夏麗紅深深擁抱蘇家姐妹,強忍淚水。
“我們在老家等你們凱旋而歸!”
留下這句話,蘇夢清和蘇夢潔啟程回家。唐曉雯躺在床上,偷偷流下一滴淚,迅速擦掉,一大早不能從哭泣開始,然后繼續(xù)醞釀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