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勝家的跟著呂氏陪嫁過來的,早在呂氏做閨閣姑娘時,就跟在呂氏身邊了。
現(xiàn)在正院大房里,除了呂氏,便是駱勝家的說了算了。
呂氏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也全靠駱勝家的出主意。
侯府人多,幾院之間免不得要人情往來。
或是哪個屋里添了姨娘;或是哪個哥兒、姐兒生日;或是哪個妯娌的親戚來了;或是府里的粗話丫頭、嬤嬤們要出府,也都要先和駱勝家的稟報,才能傳到呂氏那里。
有時呂氏無空,便是駱勝家的自己拿主意了。
有些小事情,駱勝家的允了,這事便成了。
若是大事情,駱勝家的允了,這事便成了一半。
所以府里做粗活的下人,還有剛進府的丫頭們,聽了耳風,都巴巴地趕上來和駱勝家的熱絡。
駱勝家的得了小丫頭們的好處,就樂顛顛的,在私下里允了不少事情。
就算是“出府回家探親”這樣的事,要是多說兩句好話,再孝敬些東西,要是再恰好趕上駱勝家的正高興,也就點頭允了。
駱勝家的是呂氏倚仗,無論呂氏去哪,她必跟著。
這時呂氏高興,快步往春僖堂外走,不自覺裙角都有些飄起來。
駱勝家的看呂氏這般高興,也跟著高興起來,興沖沖地問:“夫人今天怎么這么高興?”
呂氏笑笑說:“老太太今天一倒,真是嚇了我一跳,魂都要沒了。這老太太要是有個什么,那可真是有嘴說不清,天大的罪過,你還不知道怎么侯爺,一味忠孝仁義,哪聽半點解釋?”
駱勝家的一聽呂氏這話,想想她們侯爺那性子,也后怕地說:“是啊,侯爺可真是聽不得一點兒解釋,我們這些下人,在外面聽著里面動靜,都跟著害怕起來,那這么說老太太現(xiàn)是沒事了?”
呂氏搖搖頭,手上帕子都揮起來,松口氣說:“可不是,倒是緩過來了?!?p> 呂氏又嘆了口氣,更是低聲地說:“不過這身子氣得不好了,恐怕也是沒這份心思了,將整個家都交了出來,就這么攤到我手里了?!?p> 駱勝家的一聽這話,立刻興奮起來,可心眼兒里高興,眼珠子都要跳出來。
“太太管家!”
這可真是太的喜事!
駱勝家的壓不住滿心歡喜,緊跟著呂氏的腳步,樂顛顛地說:“大少奶奶啊,這可真是好事??!”
駱勝家的剛樂了一聲,又忍不住抱怨說:“這本來侯爺襲爵,您就該當家,老太太生把著不放,如今這一鬧,可真是便當了,您就名正言順地當了家,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
呂氏嘆了口氣,有些無力地說:“倒是得虧她這么一鬧,五房那個沒腦子的,怎么就不會說話,分家這話也敢在老太太跟前提?”
呂氏說著又嘆了口氣,頗為不忍地說:“老五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還不知道要怎么樣呢?今晚那院,指不定要怎么鬧呢?!?p> 呂氏說著往四房、五房住的方向看過去,眼里頗是感慨。
駱勝家的得意地揚揚頭,對呂氏說:“夫人不必管他們,管他們怎么鬧呢,又不干咱們院的事。”
呂氏嘆氣說:“雖說不管咱們的事,但楊氏也是個沒成算的,這么一鬧,要是她真被老五怎么樣了,也是可憐?!?p> 駱勝家的“哼”一聲,臉色很是不耐煩,不屑地說:“她小門小戶,本來就沒什么見識,那能跟娘子您比?。克M了侯府以后,真以為自己是誥命夫人了?五房那個也沒點眼色,整日胡說,這也是她活該?!?p> 呂氏皺眉,忙伸手攔住駱勝家的,讓她別亂說了。
現(xiàn)在是在路上,不是在她們自己院里。
人多口雜,府里這么多耳朵,說不定會被誰聽了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呂氏自從進了侯府,就總是擔心,不是擔心這個,就是擔心那個,這么大一個府邸,這么多的人,保不準會出什么事。
尤其是初進府時,整天兢兢戰(zhàn)戰(zhàn),除了在自己院里,幾乎不敢說話。
呂氏看看周圍,見沒什么人經(jīng)過,這才放了心。
她擔心她們主仆在背后議論別人,要是被人聽見......
更怕又哪個不懂事的丫頭聽見以后,會在背后亂爵舌頭,將這話傳遍整個侯府。
那以后妯娌們之間見面,總是尷尬。
駱勝家的不在意地哼了兩聲,說呂氏就是性子太好了,如今都成了侯府的當家人了,還怕這些?
“您如今是侯爺娘子了,這整個侯府都是您當家,您還怕他們那幾個院?諒他們就是聽說了,也不敢言語?!?p> 呂氏點點頭說:“我知道這個理,可大家總是妯娌,要時常見面,還是和和氣氣的好?!?p> 呂氏說著就囑咐駱勝家的,以后還是要小心行事,別出什么差錯,不求有功,但求事事都能對付過去吧。
呂氏想:“現(xiàn)在雖說是自己當家管家了,可是兄弟們幾房都住在一處,侯爺又是那個性子,凡事更要細心才是?!?p> 這么大個侯府,光是采買置辦,丫頭媳婦們,還有廚房的廚娘們,就是一大堆事。
更別說還要考慮“門戶不嚴,內外宅賬目,田產鋪子”。
還有“莊子莊頭的賦錢米糧,年節(jié)各府往來的宴席、禮物”,這又是一堆大事。
細瑣之事更不必說,各院缺了什么,短了什么。
每日每院小廚房要添什么,短了什么,菜蔬果品,又是事情。
哪位夫人要出門,病了要請大夫。
藥房那里說不上什么時候要煎藥,煎藥又是要緊的事,這更是錯不得。
就是小小的一件事情,要是錯了一星半點,在這府里恐怕都是天大的事。
更有哪院突然添了姨娘,要不要過去賀一賀,還是裝作不知道?這又要費心神思慮,總要辦得周全。
呂氏接了管家權本是歡喜,可后來翻開這一堆賬目,又不禁頭疼,想她自己一個人,哪管得了這么多事情?
況且膝下還有兩個哥兒姐兒,都是年紀尚幼,哪能撒手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