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勝家的這時忽然上前兩步,到了葛氏身側(cè)立住腳,狠狠地搶白說:“我們奶奶忙了一夜沒合眼,就為著四姑娘的身子!雖然大夫說了沒事,但我們奶奶這人心軟,想到四姑娘那單弱的小身子,剛一看到四姑娘被人抱出來,就心疼得掉了眼淚,千叮嚀萬囑咐讓二姑娘親自照顧四姑娘。二奶奶果然是沒了主意!昨夜也沒看見二奶奶派人來救火,想是連這些丫頭們都能想到的東西,都忘了個一干二凈!火滅了以后,各房的奶奶們,連著春僖堂老太太也讓碧嫻過來了一趟,都擔心四姑娘受沒受驚、傷沒傷著,二奶奶也沒派人過來問候一聲,準也是慌得忘了!二奶奶這一大早過來,想是終于想起四姑娘來了?擔心起四姑娘的傷來了?還是擔心老太太不知道四姑娘的情況?要親自看了去稟告一聲?既然二奶奶慌得沒了主意,我們奶奶就抽個空,到老太太那邊回稟一聲,不若也給二奶奶請大夫來瞧瞧,看看二奶奶是不是嚇掉了魂!”
葛氏吃了一驚,指著駱勝家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駱勝家的這口氣終于順了,繼續(xù)說:“若是二奶奶現(xiàn)在還沒主意,心里還慌,就回西院去吧,好好養(yǎng)個一年半載,那時候就不慌了!”
葛氏被氣得心口疼,指著駱勝家的手指直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轉(zhuǎn)頭對著呂氏喊了一聲“大嫂”。
呂氏笑笑,嘴角有了弧度,心里也覺得舒服了不少,慢悠悠地說:“二弟妹也是年輕,又不管家,沒經(jīng)歷過事,一看著火就慌了,也是常理,不過以后這些事還是不要驚動母親了,她老人家一著急,若是出了什么事,或是嚇病了,這不孝的罪名,應(yīng)該誰承擔呢?”
葛氏忽然落了口氣,冷冷笑笑,開口道:“大嫂不愧是這么多年一直管家,口才真是長了不少!都趕上遞狀子的狀師了,真不應(yīng)該困在這侯府里頭,應(yīng)該去外面見大世面。”
呂氏剛要反唇相譏,未等言語,花棲就上前說:“二奶奶家才是見過大世面的,走南闖北地做生意,想必二奶奶也跟著見了不少世面吧,我們呂府是讀書人家,可真是沒見過那么大的世面!”
葛氏氣得揚手要打花棲,被駱勝家的抬手抓住了手腕。
呂氏斥道:“放肆,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竟然這么沒規(guī)矩?!?p> 這話雖是對駱勝家的說的,但其意所指不言而喻,葛氏與呂氏都是心知肚明。
葛氏連說了三個好,甩袖轉(zhuǎn)身走了,到那邊屋里拉了墨琋,直接出了院子。
墨衡驚訝,自己腿還未彎下去,葛氏就拉著墨琋出了屋門口。
墨衡看著葛氏的背影,見葛氏走得飛快。
葛氏頗有幾分氣地闖進墨衡屋子,又拉起墨琋,一時不停地就冷著臉走了。
墨衡都來不及行禮說話,心里納悶:“這是怎么回事?”
墨衡心知有事,囑咐碧影、碧夏一聲,就獨自往正房這邊來。
天色已然大亮,呂氏這邊也撤了蠟燭,正要擺早飯,剛剛這么一鬧,呂氏氣得吃不下飯,坐在椅子上手心直冒冷汗。
花棲仍是氣不平,氣憤地說:“怪不得昨夜老太太那么快就知道了,差人過來問怎么起得火,原來是她嚼的舌頭!”
駱勝家的也是氣不平,不過她方才搶白了葛氏一頓,覺得渾身都舒服了,于是就勸呂氏說:“奶奶也不用生氣,犯不著跟她生氣,現(xiàn)在最主要的還是老太太那邊,只要老太太那邊不怪罪,咱們也沒什么好怕的?!?p> 呂氏臉上頗有倦意,眼窩也陷了下去,有氣無力地說:“幸好這次四姑娘是沒怎么樣,要是傷了,可怎么交代?別說老太太,侯爺那邊我也沒法交代,這個家在我手上從,出了事又能問誰?還不是我的過錯。”
呂氏只覺后怕,想起昨夜的火勢,心有疑竇地說:“怎么就燒起了那么大的火,想也不是丫頭疏忽,不是沖著我來的,就是沖著五房,四姑娘那么老實,不能是沖著她去的?!?p> 駱勝家的點點頭,狠狠地說:“要我說奶奶就先將芷蘭院的丫頭們拿住,不管是不是她們的錯,要是真審不出什么,就推到她們身上,發(fā)賣了出去,一來震震府里眾人,看她們誰還敢說話!二來老太太那邊也有了交代?!?p> 呂氏點頭:“看著那些丫頭,也別冤枉了她們,這事要查不明白侯爺也是不好說的,芷蘭院那邊也看緊了,仔細找找,看看有沒有什么地方不對?!?p> 駱勝家的點頭,答應(yīng)一聲剛要出去,正巧碰見抬腳邁過屋門檻的墨衡。
墨衡稱呼了駱勝家的一聲“嬤嬤”,樂得駱勝家的喜笑顏開,十分威風(fēng)地去院子里發(fā)號施令了。
林墨衡進來向呂氏請安,看著自己母親的疲憊倦容,開口道:“母親是為了昨夜的火憂心?”
呂氏點頭:“老太太那邊都驚動了,葛氏現(xiàn)在盯著這事不放,我也沒了主意,不過走一步看一步,墨琬那孩子那么老實,能得罪誰?”
墨衡看看呂氏身邊的幾個丫頭,默默地不做聲,有話要單獨和呂氏說。
花穗看到墨衡的神色,立刻躬身行禮,微一伸手,順便將愣在原地的花棲也拉了出去。
碧棋、碧蘿見花穗花、棲都出去了,也就互相使了個眼色,都退了出來。
呂氏身邊的丫頭都知道,這院里的事情,二姑娘要拿一半主意,奶奶當著整個侯府的家,二姑娘就管了半個侯府的事,二姑娘想事情,比奶奶奶還有周全上一二分。
等四個大丫頭都出去后,墨衡才對呂氏說:“母親,畫人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事說不上是誰做的,也說不準是沖誰來的,若是真查不出來,母親打算怎么辦?現(xiàn)在又不止四妹妹一個人獨院住著,染兒早晚也要搬出去,若是這次不查清楚,或是鎮(zhèn)不住那個暗地里的小人,以后可就有的鬧了?!?p> 呂氏嘆氣,皺眉說:“剛才葛氏來說了一肚子酸話,明著上門來噎我,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