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忠勇公府緋聞

第七章 公主

忠勇公府緋聞 我是西門 1196 2020-09-03 23:04:30

  燕儇到忠勇公府已有一年多,日子過得看似是沒有半分的委屈,安傅桓與秦佳女的憐愛自然不用說了,下面的丫頭婆子也皆喜歡她陽光明媚、行為豁達(dá)、為人親切。大哥安司墨駐守邊關(guān),她還未見過之外,二哥安司烈和舒沁公主這對夫妻她是見了的。

  安司烈身材高大健壯,官服一裝點(diǎn)更顯得雄姿英發(fā)。他的鼻梁又高又直,濃濃的眉毛下一雙亮光閃閃的眼睛如鷹隼一般,可是他下巴的輪廓卻是非常柔和的,“上武下文”的相貌讓他看起來英俊又溫雅。舒沁公主則是一個(gè)高貴的、典雅的、美麗的女人,她雖貴為公主,可是并不孤高自許、目無下塵,然品格端方、進(jìn)退有度,族人無不稱贊的。舒沁公主和安司烈站在一起那真可謂是一對郎才女貌令人艷羨的佳偶。

  話說這日。

  秦佳女令人在內(nèi)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戲臺,定了一班新出小戲,昆弋兩腔皆有,又在花廳治了酒席,請了族中幾位女眷一起熱鬧,又遣徐嬤嬤去請公主過來。沒多久徐嬤嬤帶著公主貼己的小丫頭來,小丫頭回說:“公主昨日還說要來著呢,可因?yàn)樽蛲砩铣粤税雮€(gè)梨子,五更天的時(shí)候就一連起來了兩次,今兒早晨略覺身子倦些,因叫奴婢回夫人,今日斷不能來了?!?p>  秦佳女聽了,臉上微微泛出微笑對族中女眷們說,“公主不來,必定是有個(gè)原故,若是這么著就是了?!彼洲D(zhuǎn)過頭對小丫頭說,“我們原都要去瞧瞧公主,倒怕公主嫌鬧的慌,替我們問公主好罷。”

  小丫頭口里應(yīng)著“是”,轉(zhuǎn)身回去了。

  再說那邊的公主府里,駙馬安司烈回府必須先到公主那里照個(gè)面,于是他繞過影壁和正殿,由第二道門進(jìn)的西配殿前,往公主的寢宮走過去。站在公主寢宮月臺上的兩名太監(jiān)都連忙跪下給駙馬叩頭,安司烈往前走了兩步,停下,有些猶豫的低聲問太監(jiān),“公主在休息?”

  “是。駙馬爺?!?p>  安司烈又試著往前走了幾步,一位嬤嬤掀簾出來,向安司烈請安:“駙馬爺吉祥。公主在小憩?!?p>  安司烈小聲說:“孫嬤嬤,我不打擾公主休息了,這就回西跨院兒,公主要叫我,我再過來?!彼f罷,轉(zhuǎn)身走了。

  回到西跨院正房住處,隨侍太監(jiān)趕著給他換了家常衣裳,又捧上茶來,安司烈啜了幾口清茶,香滿齒頰,見公主沒有召請他,便背手閑步沿著長長的游廊往后花園的“聽語軒”去。出側(cè)院門,驟然遇上一女子,二人目光一撞,女子怔了怔,趕忙低眉斂目侍立一旁。

  安司烈凝眸看去,她穿著白底繡花綴珠的衫子,月白色褶裙,頭上只用一支白玉簪挽了個(gè)松松的飛燕髻,映出她膚色如玉,秀眉如墨,文靜優(yōu)雅如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他不由的抽了一口氣,這美好的面龐,那嫻靜的神情……依稀仿佛是另一個(gè)女人的再版!他只覺心底某處似被長針深深的刺了一下,遙遠(yuǎn)的往事剎那間洶涌而出。

  五年前,安司烈隨玄武皇帝南巡。至杭州,玄武皇帝換上便裝登岸游玩,當(dāng)?shù)毓賳T精心挑選出三位女伶前來侍酒侍宴。承恩侍歡,這是女子極其難得的上升機(jī)遇,無不妝飾一新,獻(xiàn)媚送笑,殷勤進(jìn)酒,可其中一位名喚‘如玉雪’的名伶,偏是她,獨(dú)倚中堂大柱,低頭飲泣。

  玄武皇帝驚異的注視著她,問道:“你為何哭泣?”她哭說,“我原是千金小姐,不出閨門的女孩兒,只因父親犯事,我和妹妹成為罪犯家眷而被奸人賣入青樓……如今落到這個(gè)任人欺凌的地步,還有什么好活的!”說罷,她猛的撞向那朱紅的大柱上,“砰”的一聲,撞散了高高的發(fā)髻,她又要再撞,安司烈沖上去把她抱住了。她又是哭號,又是掙扎,安司烈只得緊緊的抱住她,急急的在她耳邊低聲勸解她說,“一死就能一了百了嗎?你不是說你還有個(gè)妹妹嗎?你若死了,你妹妹又當(dāng)如何?”她全身一震,驟然停止了跳踴掙扎,抬起淚眼瞪視著安司烈,發(fā)癡般的瞪視他片刻,一口口咽著淚水。

  她鬟髻盡散,漆黑光亮的秀發(fā)一拖到地,宛如綢緞,粉腮淌著晶瑩的淚珠,似曉花含露。如此纖弱的女子,竟蘊(yùn)藏著堅(jiān)貞不屈的勇氣,誰人能不生愛憐之心??!安司烈深深看她一眼,暗自替她惋惜,眉際不覺透出一絲哀憐。感到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漸漸柔軟,安司烈心下一松,這才放開雙手,退回到玄武皇帝的身旁。

  這樣抗上胡鬧,觸怒龍顏,她還有命嗎?眾人大氣也不敢出,都靜靜瞧著。玄武皇帝卻不動聲色,吩咐下去,“領(lǐng)回去……好好的防護(hù)安慰,不要悲損了身子?!焙髞碛痔孛免氒囧\幰送回。隔日,又賜給她玉如意、粉盝、金瓶、綠玉簪、赤瑛、玉杯、珠串等物,安司烈則帶了藥品去看她。

  見她縞衣練裙,兩條素白的綢帶從腦后直拖到地,飄飄飖飖,竟給她添了幾分仙氣,越發(fā)顯得超塵脫俗。她立在床邊對所送去的珠寶瞧都不瞧一眼,只垂眼看著安司烈送來的藥瓶,睫毛在“簌簌”發(fā)抖。

  安司烈看她秀頭中分的發(fā)線和那輕輕搖晃的珍珠耳墜子,問她:“傷口還疼嗎?”她抬起睫毛來的時(shí)候,眼底有著淡淡的、含蓄的笑意,只是那笑容里卻只有酸澀,幾乎是憂郁的。她輕輕的說:“謝公子關(guān)心……”

  安司烈又問:“姑娘,你有何委屈,能否告知于我?”她嘴唇顫抖,滿眼是淚,沉吟半日,款款的告訴他道:“我本姓沈,在家時(shí)名喚沈敏……”

  原來她是江南織造府上的大小姐,只因沈家壞了事,她與十一歲的妹妹被狠舅奸人所害賣入風(fēng)月之場。那沈家原也是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高不可攀,一夜風(fēng)雨,大廈忽傾,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竟淪落煙花柳巷,引得華東的鄉(xiāng)紳富賈、達(dá)官貴人、公子王孫趨之若鶩,一擲千金只為標(biāo)得沈敏的初夜,最終她被一位無名氏標(biāo)得,說是要用她來招待從京城來的貴賓!

  往事紛紜,如夢似幻。

  忽然,“駙馬爺……吉祥!”女性低柔且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安司烈一愣,醒了,從那個(gè)迷離恍惚的夢中醒來。他出神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那眉梢,那眼眸,那嘴唇……“你——”他只覺得喉中干澀,干澀得讓他嗓子有點(diǎn)暗啞?!澳闶钦l?”

  她靜靜的抬起眼睛,靜靜的迎視著他的目光,“回駙馬爺,小女名喚傾城,是新進(jìn)府的歌姬?!?p>  “哦——”安司烈想起了,幾天前公主拿出五百兩黃金買來了五名花容月貌的歌姬。

  安司烈沉吟著,“傾城——”再仔細(xì)看看她,那小巧的唇角微向上彎,帶著點(diǎn)兒哀愁的笑意,這哀愁觸動了他。安司烈深沉的看她,問:“傾城這個(gè)名字是公主賜給你的?”

  她搖搖頭,“回駙馬,不是。”她幽幽說道:“小女本系閨閣幼質(zhì),生于良家,長于淑室,習(xí)學(xué)圣賢。祖上亦曾高樓連苑,金玉為堂,白玉為床。然人生無常,命由乃衍,流落江湖,有辱門楣,無顏再用父母給的名字,故取‘傾城’為名。”

  安司烈聽得專注,眼內(nèi)有淡淡的悲憫,不自禁的發(fā)出一聲低低的輕嘆,“你和她都是一樣的可憐人?!?p>  傾城注視著他,眼睛閃爍了下,但是很快的,她把睫毛低垂下來,當(dāng)她再次揚(yáng)起睫毛,那對眼睛又變得沉靜如水了。

  安司烈振作一下,竭力想擺脫壓在他心頭上的重負(fù),他信口說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dú)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你莫不是由此而取名?”

  傾城搖搖頭,“回駙馬爺……”她眼光停駐在他臉上,“是——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她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震顫。

  安司烈猛的一震,覺得自己內(nèi)心深處被什么東西重重的撞擊了一下,一向明亮的眼睛變得暗淡了,他僵硬的抽身一退,似乎在逃避什么,好半天,才用平緩的聲音說:“好了,你退下吧?!?p>  傾城咽了口氣,嗒然若失,什么話都不再說,默默的福了福身。安司烈則是目不斜視的走了,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聽語軒!軒窗四面,綠意盎然,軒中一張烏漆長榻,安司烈靠在榻上,取書翻看,心下一團(tuán)難以捉摸的惆悵,不知何時(shí),他靠在枕上睡著了。忽見那邊蹁躚裊娜走來一年輕女子,鮮艷嫵媚、風(fēng)流裊娜與別人不同。她跪在榻前對他柔聲說:“君當(dāng)作磐石,妾當(dāng)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

  安司烈動容的,深深的凝視她片刻,他用力搖了一下頭,硬是把眼中的柔情摔掉了,說道:“別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是犯官之女,我是公主之夫,我不能要你啊!家族的榮耀與責(zé)任,一切美滿均是要有代價(jià)的,我只能舍棄你!”

  女子悲嘆一聲,起身搖搖的走了,口中念道——“不是愛風(fēng)塵,似被前緣誤?;浠ㄩ_自有時(shí),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駙馬爺!駙馬爺!”

  安司烈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不是別人,卻是管事太監(jiān)跪在榻前,稟告說:“公主召請駙馬爺?!卑菜玖易鹕?,小太監(jiān)上前為他擦洗了臉和手,安司烈呷了一口茶水,才隨著太監(jiān)來到公主寢宮。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