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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公府緋聞

第十四章 櫻落

忠勇公府緋聞 我是西門 1359 2020-09-04 22:11:56

  天氣一日熱過一日,看看榴花照眼,睡蓮滿塘。

  這天午后,燕儇拿了一柄輕羅小團扇,閑步走上背靠湖石面對清池的小亭。亭內(nèi)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燕儇調(diào)逗了會兒鸚哥,無可釋悶,又靠在欄桿榻板上俯看池中鮮紅的游魚活潑的游來躍去。

  忽有人從背后擊了一掌,清朗的聲音說道:“你作什么,一個人在這里發(fā)呆?”

  燕儇回頭看時,不是別人,卻是安司然,便朝他莞爾一笑,“三哥這會子打哪里來?”

  “母親裝了六大捧盒的稀奇果品讓我送去公主府,剛從那邊回來?!卑菜救贿呎f邊在旁邊的湘妃竹墩上坐下。

  燕儇問:“昨日聽見舅媽說公主身上有些不大好,到底是怎么樣了?”

  安司然道:“公主的病也不是一日兩日,每年間都要鬧一春一夏,今年比往年似重了些……不過,咱們這樣的人家什么病治不好呢!多吃些人參燕窩,好生保養(yǎng)調(diào)理,也許再花上兩三年的功夫慢慢就調(diào)理過來了?!?p>  燕儇默了一瞬,似有話要說只堵在喉嚨里,到嘴邊卻是一句,“三哥說的有理?!彼南掳贌o聊賴,悶悶的盯向池水。

  安司然見燕儇靜在那里,走過去推她道:“別在這兒發(fā)呆,咱們出去逛逛。”

  燕儇聽了,喜出望外,“去哪兒?”

  安司然拉起燕儇,“白云觀今日有廟會。你快回屋換衣裳去罷,我跟母親說去?!?p>  燕儇笑瞇瞇的叫道:“三哥,你真是大好人!”說完提步跑出涼亭,突然又頓住腳步,回身對安司然央求道:“三哥,我換身男裝,咱們騎馬去,成嗎?”

  安司然裝模作樣的搖搖頭,見燕儇嘟起了小嘴,他才哈哈笑出來,“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燕儇開心的跳了起來,“太好了!我換衣裳,去去就來……”口里說著,轉(zhuǎn)身去了。不見身后,湛藍的天空,陽光燦爛,安司然站在陽光下笑意蕩漾。

  舒沁公主寢宮。

  珠簾低垂,毫無聲息,隱約可見有侍女立于門內(nèi)兩側(cè),如木雕泥塑一般紋絲不動。

  舒沁坐在里間烏木雕花床上,背后墊著幾個梅紅的錦緞靠墊,身上蓋著茜紅錦被,露出里面一件桃紅撒花衣衫。烏黑的發(fā)髻高高的盤起,齊額圍著攢珠勒子,珠子粒粒都有如黃豆大,襯著她未施胭脂粉的瘦伶伶的臉兒格外清麗。舒沁歪在用金色絲線織成鎖鏈形圖案的錦緞引枕上,病體懨懨,大有不勝之態(tài)。

  安司烈則端端正正坐在離床頭五尺遠的花梨木雕纏枝梅花小圓椅上,聽舒沁氣息微弱的說道:“不要為難太醫(yī)們了,任憑他們醫(yī)術(shù)高明,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他眉頭緊蹙,嘴唇緊抿,心里竟是酸苦咸辣倒在一處一般,說不上是什么滋味來,他只是垂目目視著地面,沉默著。

  舒沁看一眼安司烈,嘴角扯出一絲疲乏的笑,“駙馬不必為我憂心……倒是駙馬……業(yè)業(yè)兢兢,勤慎恭肅以侍上,尤要善自珍重,多方保養(yǎng)……”她嘴唇翕動,聲音越來越小,“駙馬去吧,我要睡了……”

  “是……”安司烈輕手輕腳地躬身退出房去了。他背后,侍女已小心翼翼的放下了紗帳。

  紅霞密布西邊天空,夕陽正一點點墜落。

  安司烈移身要回西跨院去,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將來,可走了半天還沒到,原來是他腳下早已軟了,心里又恍恍惚惚,信著腳從影壁繞過來,不知不覺的順著游廊往回里走起來。

  模糊聽見有人說,“駙馬爺吉祥!”安司烈木然的轉(zhuǎn)頭看過去。

  “駙馬爺,您病了?臉色這么難看!”

  安司烈捂著胸口,點頭道:“我有些難受……”

  “傳太醫(yī)來瞧瞧吧!”

  “太醫(yī)?”安司烈只管搖頭,“太醫(yī)沒有用的……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駙馬爺……駙馬爺!您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安司烈怔了半晌,才明白是有人在和他說話,回頭看見傾城攙著自己,他倏然醒悟,暗暗為自己的失態(tài)而羞愧。他推開傾城的手,靜立片刻之后又恢復了平日的威重嚴峻,冷靜的說:“沒事了!你去吧!”說罷,他自己竟頭也不回的先走了。傾城默默的、不眨眼的望著他走遠,那淡淡的背影說不出的寂寥孤清。她心中雖有銘心刻骨之言,然無法啟齒,眼中的淚珠不禁滾滾落下。

  這世上有多少人在明處暗處覬覦安氏家族的一切,在世人看來,安氏家族風光無限,卻不知道,這世上有一分風光,自有一分背后艱難,富貴榮華得來哪能不需代價!多少悲辛離合,多少命數(shù)起落,一旦失勢落敗,任你是皇親國戚,煊赫世家,落魄起來還不如市井小民!

  這天,忠勇公府。

  安司墨回京述職,安司然在大門口乍見到大哥開心極了,“大哥!”語氣聽上去煞是快樂,像是春日午后明媚的陽光一樣,他抱住安司墨就不撒手,安司墨寵溺的拍拍他的肩膀,“三弟!兩年不見,又高了一些,又壯實了許多呢。”

  兄弟二人攜手進府,有說有笑。忽見紫雁從那邊來,安司然忙叫住,問:“你哪去?”

  紫雁笑道:“林家的表小姐來了,郡主也在夫人房內(nèi),奴婢如今也往那里去?!?p>  “表姐來了!”安司然口中的表姐名叫林櫻落,林櫻落的母親是秦佳女的妹妹,因是庶出,嫁給江南富商林之海。

  安司然不由分說拉著安司墨就往秦佳女房中去。

  秦佳女正在說:“公主這病也奇怪,喝了許多藥總不見好?!?p>  任螢搖著宮扇,漫不經(jīng)心的挑了一下眉毛,道:“治標不治本,藥就是當水喝也沒用?!?p>  燕儇看到秦佳女蹙起眉頭,只垂下眼,端起桌上的蓋碗,仿佛專心專意的喝了口茶。她一轉(zhuǎn)眼,見任螢瞪著她,烏黑的眸子閃著劍一般鋒利的寒光,燕儇只覺得莫名其妙。

  林櫻落笑了笑,道:“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治病總是要慢一些的,姨媽不用太過憂心。”

  秦佳女聽說,眉尖這才放平了,抬起頭溫和的微微一笑,“這話有理?!比挝炂财沧?,抬身略站了一下扭身進里間屋里,見地下兩個小丫頭打粉線,炕上徐嬤嬤拿著剪子彎著腰裁剪一塊乳白色的絲綢,便開口問:“你這是做什么?”

  徐嬤嬤直了直背,笑道:“這是櫻落小姐從江南帶來的絲綢,又細又滑,夫人說這料子做成睡袍穿著才好?!?p>  任螢鼻子里冷冷哼一聲,“果然是商人家出身,從小就慣會算計,用小恩小惠籠絡人心。奸商。”說著又扭過臉望向外面,那正間與里間隔著透雕纏枝花卉的欄桿罩,中間是空的,一眼便能看見正間那邊安司墨和安司然兄弟二人前后腳進屋。安司然坐在燕儇身邊神采飛揚、轉(zhuǎn)盼多情,任螢看著,她握著扇柄的手,緊緊的,指節(jié)都發(fā)白。

  有小丫頭捧進來青花加彩九子攢盤。

  林櫻落說:“姨媽,這都是蘇杭的點心……有松子棗泥麻餅……薄荷糕、水晶糕、扶苓糕……松子糖,玫瑰瓜子,還有蟠桃酥和鴛鴦合子酥、桂花栗子酥……”她一一介紹攢盤里的點心,“墨表哥……”她笑吟吟的看安司墨,觸到的卻是他亮晶晶、火熱熱的眼睛。林櫻落呆了呆,遲疑了一下,像是脊背給誰猛擊了一掌似的尷尬,語氣不覺也跟著噎了一下,“你也嘗嘗……”

  聽到秦佳女笑道:“千里迢迢的又是絲綢又是茶葉的帶過來怪麻煩的?!?p>  林櫻落忙轉(zhuǎn)回頭,說:“都是些自家商行賣的粗陋東西,姨媽不嫌棄就好?!?p>  正這時候,有小丫頭報:“駙馬爺進來了?!?p>  安司烈進屋向秦佳女請了安,兄弟姊妹廝見畢各自歸坐。

  秦佳女見安司烈形容憔悴,因說道:“連日事多,你該歇歇才是,不必日日過來晨昏定省?!?p>  安司烈勉強陪笑道:“今天過來除了給母親請安,還有一件事要求母親并櫻落妹妹?!?p>  林櫻落并不意外,只聽秦佳女問:“什么事?”

  安司烈說:“母親自然知道,如今公主病中,府里頭人多失于照管,因想托櫻落妹妹過去照看照看?!币娗丶雅q豫,知道她是心中擔心林櫻落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未經(jīng)過這樣事,怕她料理不開惹人笑話。

  安司烈又說,“櫻落妹妹雖是個青年小姐,自小性情最是和順乖巧,但姨父過世之后,妹妹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掌管林府家業(yè)并十八家商行,定是有殺伐決斷的本事……且里頭有內(nèi)管家太太,那些瑣碎之事不敢勞苦妹妹,只是凡有了大事,有勞櫻落妹妹拿個主張……”

  秦佳女心里已活了幾分,便又問安司烈,“公主的意思如何?”

  安司烈忙說:“公主也是這個主意,所以我才寫信請妹妹此番來趟京城?!?p>  秦佳女眼看著林櫻落恬淡安靜的坐在那兒,笑問道:“櫻落,你愿意么?”

  林櫻落并不是喜攬事辦的人,且她深知豪門深宅那些底下的內(nèi)官婆子丫頭心術(shù)利害,往日與他們互不干涉倒還好,要鈐束說不得要討小人嫌了,保不住背地里還有言三語四。況她又不是他們正經(jīng)的主子,若辦事稍有嫌隙不當之處,不但不能讓他們畏伏,怕還要編出許多話宣揚取笑。依她的心并不愿應承此事,可安司烈已開口請求,定是有為難之處,她無法推脫,只得說:“烈表哥既然說了我豈能推委。只是不敢自作主意,有了事不知道的還請烈表哥教我?!?p>  見林櫻落應允了,安司烈忙說道:“妹妹也不必問我,大膽整治管制才好,不要怕人抱怨?!闭f著向袖中取出來公主府對牌,命丫頭送與林櫻落,又說:“我這就回去命人收拾出一個院落,屈尊妹妹到公主府住幾日倒安穩(wěn),一則不用天天往來辛苦,二則以便熟悉內(nèi)事。”林櫻落聽說,只得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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