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袁督師,三千將士已集結(jié)完畢,請下達作戰(zhàn)命令?!?p> 一場軟細的雪,無聲落下,如同被扯爛的棉絮,似是永遠都沒有個盡頭,將整個寧遠城襯托得更加冷清。
街上行人無幾,只有兩三個人行色匆匆,把腦袋縮進棉衣里,不愿多待于外面一會。
袁崇煥伸出左手接住一片遺落下來的雪花,凝視了許久,隨后又緊緊的握住,右手負劍于身后。
而后祖大壽只見白光一閃,劍尖突轉(zhuǎn)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過祖大壽的頭盔,刺穿了他身后的一片落葉,那片枯葉是古樹最后的倔強。
“兵者,詭道也,兵以詐立。將者,危任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p> “皇太極,等著我給你還一份禮,讓你也試試挨炮轟的滋味?!?p> 袁崇煥嘴角露出一絲陰笑,拍了拍還驚魂未定的祖大壽肩膀,踱步走入兵營之中,身影也逐漸在飛雪消散。
上一次在錦州城外,被皇太極拿著火炮轟了好幾炮,差點他就交待在那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出發(fā)!目標交州!”
崇禎二年,正月初四,遼東,交州城外十三里處。
交州城中,家家院內(nèi)都豎起燈籠桿,高高地挑起紅燈籠,由除夕夜至正月初六,夜夜都不會熄滅。
滿族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基本上與漢族相一致,所謂“奉省歲事,滿漢舊俗不同,久經(jīng)同化,多已相類”(選自《奉天通志》卷九十八)。
滿族春節(jié)古稱“元旦”,滿語稱“阿涅業(yè)能業(yè)”,是滿族傳統(tǒng)的盛大節(jié)日。
每年農(nóng)歷正月初一舉行。節(jié)期一般為三至五天,舊時有的地區(qū)延至正月十五日。
按照滿族的習俗,除夕夜是要接神下凡的,接神后要在大門口放一橫木,以阻止鬼魅進來鬧事。
除夕滿族也是掛門神的,以驅(qū)邪避鬼,這是吸收了漢族風俗的結(jié)果,門神大約分為四種:“將軍門神”、“福祿門神”、“判子門神”、“娃娃門神”。
滿族分“紅、黃、藍、白”四旗人。
春節(jié)時,紅旗人在門上貼紅掛旗,黃旗人在門上貼黃掛旗,藍旗人在門上貼藍掛旗,白旗人在門上貼白掛旗。
“袁督師,前面便是交州城了,我們是在此修整一番,還是一舉從城門處沖進,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p> 三千人奔襲了數(shù)日,在茫茫雪原之中,策馬揚鞭,耳邊槍尖破風之聲響徹荒野,若不是用布條遮住了面部,臉說不定早就被凍掉了。
在這寒冬臘月之中,身上的鐵甲早已凍得黏手,摸上去就拿不下手,里面的那一層棉衣,都感覺和不存在一般,保暖的效果微乎其微。
披星避月藏弩鞍,巧妝駝蹄麻足纏;
為尋單于三千里,晝伏夜行塵暴戀。
絮飛戈舞斬羊氈,冽冽陣陣刺骨寒;
去病揚眉多壯志,馬嘶角息旌旗懸。
“交州里面的守將,可是愛新覺羅?阿敏,努爾哈赤的弟弟,舒爾哈齊的次子?”
袁崇煥沒有正面回答祖大壽的話,而是用單筒望遠鏡,觀察著交州城的守軍情況。
見城頭之上,零星只有幾個站崗的士兵,還都緊縮在棉衣之中,連頭都不愿冒出,根本起不到示警的作用,看來城中守將對于自己這個督師還是挺放心的。
既然他如此放心,那自己不回報他點什么,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正是那攻陷朝鮮的阿敏,那個殺人魔王,可皇太極不在交州,我們來此,豈不是白跑一趟?”
收回望遠鏡,袁崇煥下令讓軍隊尋一處山坡背風坡駐扎,先生火取暖,暖和一下凍僵的雙手。
軍卒掏出口袋里早已凍得能當錘子使的干糧,用手使勁掰都掰不開,放在嘴里都硌牙,就算如此還是就著燒開的雪水,生咽了下去。
沒有辦法,不吃就得餓死,要是實在嫌牙疼,只能吃點雪麻痹一下神經(jīng)。
袁崇煥當機立斷,決定待會干阿敏一下,打完就跑,引阿敏出城作戰(zhàn),盡量在后金援軍趕來之前,解決他們。
“不白跑,斷他皇太極一條胳膊,比殺了他更難受?!?p> “阿敏,老對手了,希望借此一役,能換回朝鮮對我大明的支援?!?p> 袁崇煥蹲在山頂之上,不斷地眺望著四周,警惕著有無后金斥候打探,或者是上山打獵的滿族人。
哪怕他們只是平頭百姓,也斷斷不能放過他們,戰(zhàn)爭沒有憐憫,此時他放過這些滿族人,可皇太極可曾放過大明百姓。
覺華島、沈陽等地的慘案,他絕不會忘記,那是國之恥辱,民族之殤。
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就往嘴里送,袁崇煥就這樣硬生生地干嚼起來。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覺到一絲清醒,不至于一閉眼就睡過去,不再醒來。
“大人,有情況!有一隊金兵從城門口出來了,那方向正是朝我們這邊。”
放哨的士兵一聲驚呼,讓還在火堆旁燒水取暖的明軍,頓時都站起身來,不用袁崇煥和祖大壽說話。
全都趕忙用雪蓋滅火堆,清理完自己的腳步,牽著馬隱藏好自己的身形。
為了適應雪地的情況,袁崇煥早已令工匠,趕制出三千多件白色披風,這樣趴在雪地上,遠處的敵人也不會發(fā)現(xiàn)。
哪怕是走到跟前,只要不出什么太大意外,一般也不會有啥事。
“你看那人,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袁崇煥瞇著眼睛,將望遠鏡遞給趴在自己身旁的祖大壽,祖大壽接過打眼一瞅,立即面露喜色。
“大人,我們跟他在錦州城見過,那就是阿敏,沒想到他倒自己出來送死了。”
接過一旁士兵遞上來的鳥銃,祖大壽瞄準了位于隊伍最前方的阿敏,準備給他腦袋來上一槍,不過剛一冒頭,就被袁崇煥伸手摁了下來。
“得來全不費工夫,傳令下去,全軍隨時準備沖鋒?!?p> “在這個環(huán)境下,火銃作用不大,距離太遠,打不出致命傷,還有可能打個啞炮,不如刀劍來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