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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羆傳

第103章 冤獄

熊羆傳 熊羆君侯 4201 2021-08-03 22:30:00

  半旬過后,元恒才被押回中都,直接投在了刑部大獄。他見到劉不然帶著刑部的人過來后,扯著喉嚨怒喊道,“我要面圣!”

  “元恒,你身為左相、禮部主官,道德敗壞,縱容家眷索要賄賂不成,怕被彈劾便殺人滅口。如今還有臉皮面圣?”

  “我是被冤枉的,我要面圣!”

  “呵呵,圣上早已羞于見你,你淪落至此還沒有自知之明?”劉不然哂笑著,盤腿坐在牢門之外,像是看猴戲一樣看著一欄之隔的元恒。

  “劉不然,你莫要血口噴人,即便是在這活剮了我,也休想讓我認罪!”元恒雙眼血紅,若不是鐵欄阻隔,便要撲上去將面前這人活生生撕成碎片。

  “元恒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對你用刑,也懶得與你廢話。只是……”劉不然抻了一會才繼續(xù)說道,“我聽說馬光的家人把你夫人押在一個隱秘之處,若是你不認罪伏法,他們冤屈不得解除,恐怕就要拿你夫人下手了。”

  “卑鄙禽獸,上天有眼,定要將你劉家天雷焚滅,不得超生!”元恒雖如此說著,全身卻失了力道,癱坐在地上。

  當初恩師徐永德反復誡勉他做事要穩(wěn)重細致,未曾想一時沖動竟身陷囹圄,被陰險小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明日一早,御史臺就要來人同刑部一起會審,到時候怕是人多嘴雜,你若想得明白了就盡快畫押,好歹保住你夫人一條性命。萬一圣上仁慈,此番留你性命,以后也好夫妻團聚不是?”劉不然說罷起身,從懷中慢吞吞掏出一張寫好的筆錄,拋在了元恒面前。

  出了刑部大獄,劉不然心中已然知道,元恒一定會畫押認罪,待到筆錄明日一早呈上朝堂,即便李求真再有心維護也來不及了,想著自是一番得意,便急匆匆回去找雀兒喝酒。

  “我的啞妹妹啊,起初我總為你不能說話的事兒遺憾,可是這些時日下來,我倒是總覺得你一直在陪著我說話。”

  劉不然平時雖然戲謔無度,此時說的卻是真實感受,雀兒坐在他身旁的時候,即便沒有聲音,那一雙眼睛卻藏著不知多少的有趣事兒。

  對方正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劉不然。

  “今日我已除掉一個絆腳石,這朝堂以后也要清清凈凈、規(guī)規(guī)矩矩聽我劉家號令了?!?p>  劉不然又喝下一杯酒,覺得好長時間都沒有如此暢快過,卻見雀兒臉上不再平靜,反而流露出了更好奇的神色。

  “雀兒,你可知道朝中左相、禮部尚書元恒?”劉不然來了興致,“此等宵小之輩總是與父相作對,我略施小計便將他下在大獄之中,估計活不到來年春天了?!?p>  見雀兒默然點頭,劉不然借著酒勁拉住她的手,“雀兒,這大平的天下說是那李家的,其實不還是掌握在我們劉家,我身為帝京四少之首,卻不想像聞羽那般不懂憐香惜玉、日夜冷落于你,不如今晚……”

  劉不然話沒說完,只見老奴急匆匆捧著一卷紙跑了進來,陰聲怪氣地叫喚,“少爺,少爺,元恒已經(jīng)畫押了?!?p>  到底是好消息,劉不然沒有動怒,拿過來像欣賞一幅書畫般細細看著,“雖是個該死的人,可說到底,元恒這小子的字寫得倒不賴。”

  話音剛落,相府的管家也跟著進來,“少爺,老爺請你到府上說話?!?p>  劉不然帶著筆錄興沖沖地跟著過去,一見到父親便將那筆錄抖落開來,“父相,元恒被我只言片語哄騙便招供了,只怕明日御史臺的那群夯貨一來就得傻眼。”

  “做得利落,”劉鶴群一臉平靜地伸手,接過了筆錄之后,轉手將其放在燭火之上燒掉了。

  “這是為何???”劉不然驚在了那里,不知道父親抽了哪門子瘋,忽然變了主意。

  “你做事百密一疏,卻是在自己這里挖了坑。罷了,明日一早將元恒轉給御史臺吧。”劉鶴群剛剛收到了秦平山的飛鴿急信,信中直指劉不然殺掉了元恒夫人并陷害元恒之事,威脅若不就此收手,雍涼的十五萬邊軍即刻就要入關“清君側”。自從火夜之后,劉鶴群雖然與秦平山時有聯(lián)系,卻一直相安無事,還彼此方便利益。直到此時,劉鶴群方才知道元恒的妻子居然是秦平山夫人的侄女,心中不禁枉然,還好此刻朝中局勢對己有利,否則再無端多出秦平山這個對手,自己就全然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寧豐得知元恒已被轉到御史臺,總算松了一口氣,但貪墨之案如何審結卻不知曉。

  又過了數(shù)日,御史臺將結案的申文上報朝堂,言明并未查到元恒縱容家人貪墨的實證,又有元恒未曾刀殺馬光的人證,就請以無罪結案。但像寧豐之前擔憂得那樣,此事終究影響太大,聲音復雜,李求真也未恢復元恒的職位,暫且命其居家待詔。

  寧豐未曾想事情解決得如此順利,卻不知聞羽已找許念恩托許家在御史臺的關系,一力上下打點,才算是保全了元恒的清白。

  元恒得知結案,從御史臺放出來,感覺一片恍惚。馬光一案來得突然,去得突然,卻讓自己這當朝左相淪為白身。他回到家中梳洗了頭臉,換了干凈衣服,提上一把劍,直接去了常青苑。

  劉不然本來帶著一股窩囊氣從朝中回來,離著老遠便看見元恒堵在家門前,厲聲喝道,“劉不然!你快些將我妻子送回,否則我定要了你的狗命!”

  劉不然心下冷笑,元恒自然不知道他的妻子早已死掉,卻擺出一臉懵懂的樣子,“元恒,我卻從未見過你的夫人,卻又上哪變一個還給你?若是早前,我這常青苑還養(yǎng)著十個八個鶯肥燕瘦的婆娘,大不了勻給你一個,可如今……”

  元恒不等劉不然把話說完,拔劍便要沖過來,忽然不知從哪來了一隊吹吹打打的人,擁著迎親的車轎擠了過來,霎時間將二人隔開,待元恒推搡開四周的人,劉不然早已竄回了家,鎖上了大門。

  元恒剛要對那些人發(fā)火,卻認出其中有一個人是熊羆侯府的門僮,湊過來說道,“元相暫且收手,我家侯爺請到府中敘話?!?p>  元恒被聞嗔拉到了熊羆侯府,聞羽已備好一桌酒菜等在那里。聞羽見一臉疲憊的元恒進來,連忙讓到座上,“元相此次受罪了,我略備些酒水給元相壓驚!”

  “罷了,聞羽,如今你才是禮部的主官,何必對我這一個白衣如此贅禮?!痹阕氯ズ?,大喇喇拿起酒壺,直接往嘴里灌著酒。

  “元相此番遭遇,我也十分焦急,或是因為追查先父之事遭到劉鶴群的猜忌,才有此番磨難……”聞羽一臉愧疚,卻見元恒霍然起身,“此事與你何干,我身為大平朝臣,自要與劉鶴群那奸賊一斗到底!”

  “雖是如此,但也不可一時意氣,剛剛若是你殺了劉不然,舊案剛結,新的罪名卻是坐實了?!甭動鹆钊擞帜蒙弦粔鼐?,給元恒倒了一杯。

  “元某妻子如今下落不明,已然斷定是劉不然下的手,若不了結此事,我枉為男子!”元恒說罷起身提劍,殺氣騰騰地轉身又要出門。

  “元相如今一時冤屈便忍不了,那聞某先父及熊羆軍二十年的冤屈又該如何說?”聞羽仍坐在原地,只淡淡問出一句,便讓元恒兀自停在了那里,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你我都有不幸際遇,并非自作孽,也非天不佑,只因權力掌握在邪惡之人手中。倘若能驅除奸佞,即便捐了這身性命何妨,天下也總會因此少了許多悲劇?!甭動饘⒃阕Щ刈?,端端正正敬了一杯酒。

  “聞羽,起初我對你總有偏見,以為你只是個流連煙花之地的公子哥。如今看來,元某反倒不如你將時事看得通透,遇事保有定力。無論今后如何,但凡元某可以助力,縱使刀山火海也絕不推辭!”元恒說完,一杯酒盡,想起妻子多半已經(jīng)遇害,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為防劉家落井下石,元相此間就暫在我這里住上幾日?!甭動鹆系絼⒉蝗唤^不會對元恒持刀相向之事善罷甘休,生怕此事再生波瀾、攪亂局勢。

  “自古哪有好人躲壞人的道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痹阏f罷,起身拿著佩劍出了熊羆侯府,剛到家門前的大街上,就被七八個城尉裝扮的人沖上來按在地上,用麻繩捆了個結結實實。

  “元恒身為戴罪之身,手持兇器企圖謀刺朝廷命官,特此逮入大獄!”為首的城尉一說完,眾人便將元恒塞進一輛車里趕起路來。

  秋苑的探子急忙將此事回報給寧豐,寧豐立即著人備馬要去面圣。路上,他心思憂郁,元恒先是因沖動落入了圈套,之后也是因為沖動被人抓住了把柄,即便能救出來又如何再將他扶上原位?即便扶上原位,他還能沉得住氣再和劉家對峙么?恍惚間到了皇宮門外,他平日素不用通稟,直接到長生殿去見李求真。

  “豐哥此來是為了元恒的事吧?!崩钋笳孀匀灰膊桓吲d,那日退朝以后他仔細琢磨,覺得劉鶴群絕對使不出這般拙劣的伎倆,再一揣度就想到了劉不然身上。如果是劉不然,倒沒什么好驚訝的。于是,李求真接著說,“元恒無罪,這我心里有數(shù),可一時間不能調回原位,還得靜待時機。”

  “圣上,元恒出獄后手持兇器要在路上劫殺劉不然,此刻已被城尉拿下了?!睂庁S說道。

  “居然發(fā)生此事!”李求真吃了一驚,“豐哥可去城尉那里要人?”

  “我想劉家若是要拿住元恒,絕不會放在城尉的監(jiān)房,此刻恐怕多半回到了刑部大獄?!背俏局鞴苤卸汲抢锏闹伟玻芳壉葘庁S低了好幾等,自然方便說話。而刑部是六部之一,更是劉鶴群的勢力范圍,寧豐若拿著御敕的腰牌強去要人,非但不會成功,反而會將秋苑徹底暴露出來,所以思來想去只好來找李求真商量。

  “元恒的罪名若是坐實,即便是我也不好周旋?!崩钋笳娲_實為難,如果自己簽署特赦的詔令,劉鶴群便會集結親信就此發(fā)難??稍銊倓偲饎荼阋獥壍?,他又于心不甘。踟躕了半晌,李求真終于開口,“昌平的婚期提前到下月吧,到時候按帝王大婚的常例赦免囚犯,元恒也便自然而然放出來了?!?p>  寧豐知道也無其他辦法,出宮之后卻一直心神恍惚,派出人去刑部打探,卻始終查不出元恒的下落,一時間只好作罷。此刻,他又多了一份擔心,李求真提前昌平婚期,表面上是想開布大赦,其實或許也是打算盡早用聞羽頂替元恒的位置,以防劉鶴群借機起勢。帝王心術,海底之針,終究不是凡人能夠揣度明白的。元恒與聞羽相比,寧豐自然還摸不清后者的路數(shù)。

  漢國公府里,劉鶴群對著兒子暴跳如雷,“元恒既然已經(jīng)失勢,何必又下死手!你自作聰明扳倒了元恒,卻讓聞羽平步青云,豈不是養(yǎng)起來一個更難纏的對手!”

  李求真已然頒布詔書,于下月初六提前舉辦昌平公主的大婚,聞羽入贅皇家、飛黃騰達之時已然不遠。

  劉鶴群忿忿地想,若是當年他知道聞若虛和日燭有一個兒子,絕不會讓其活到成人。想到自己竟然快要和仇敵之子共立朝堂左右,劉鶴群便咬牙切齒。

  “父相,元恒只是徐守一留在這里的一條狗,我連那李求真都不放在眼里,殺這么一條狗又能如何?”劉不然剛剛找人假扮城尉,此刻已是將元恒抓住帶到城外的荒冢殺掉,本來興致勃勃要來報喜,沒想到又被父親數(shù)落了起來。這天底下上至天子,下至萬民,便沒有劉不然怕的人,若說有,就只有這個動輒暴怒的老爹。

  “此番道理你還聽不懂,如此愚鈍自負,即便將來將你扶上六相之位,又能有何大的作為?”劉鶴群嘆了口氣,劉不然將來即便得勢,也是斷然斗不過李求真的。到了那時,轉了輩分,劉家還是會被李家驅使,猜忌,排擠,逐漸衰敗下去。

  “父相當年功勞蓋天,卻一直屈居人下,我若是不高興那天,就奪他李家的天下又如何?”劉不然終于被說出火氣來,又發(fā)起狠話,見父親氣得隨手又抄起桌上的硯臺,生怕掛彩,轉過身來一溜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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