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崢也不拐彎抹角,他道,“殘劍問世,自有其鋒芒,數(shù)天下第一,當獨一無二,那么它是要被人捧在手里瘋魔,還是任由它流向江湖走過宿命,皆在人心?!?p> “為何不是邢家呢?”
“邢莊主認為緣分二字何解?”
“命里有時終須有。”
“大抵如是,你我不知殘劍最終去向何處,總歸它屬于人,它會被誰占為己有不得而知,但鑄劍山莊不可能做到將之護在懷中,不受一絲一毫損傷,除非整個山莊具備護劍實力?!?p> 刑適城恍然大悟,這才是致命所在,你有寶,護不得,也莫怪他人虎視眈眈。
顧鴻崢道,“或可另請高人,但不能確保其無動于衷,如若那是世外高人,便也不管這紅塵中事了?!?p> “這么說無可選擇?”
“不盡然,可以將之作為獎勵,揚鑄劍山莊之威;或是與強大門派聯(lián)手,他們派人護劍,你們?yōu)槠滂T劍;再有將之高價推出,此后發(fā)生任何爭奪血腥都與你們無關,鑄劍山莊可以再繼續(xù)造名劍,但卻不一定再擁有這樣一把玄蒼?!?p> 顧鴻崢給指明了三條路,第一第三似乎都不太滿意,聽著就是白白送人的意思,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護劍,最后不僅白白送人,還要送上整個鑄劍山莊,也許世人會因此展開一場名為大義的追殺,然而那有什么用,只剩追悔莫及而已。
第三個是賭運氣,賭整個山莊的百年運氣,如果再也造不出第二把,邢家的聲名也只能喧囂一時。
第二個是不錯的選擇,但正如顧鴻崢所說,人心不足,如果有人生異心,又是一份吃力不討好。
但這個的前提是與合作方簽下協(xié)議,若是名劍丟失,自然是負責護劍的人擔全責。
刑適城想到了什么,問,“太子是說和大門派合作?”
顧鴻崢點頭,“不能以個人名義,若是與門派,那么對方將捆綁宗門榮辱作為條件進行守護?!?p> 刑適城總算懂了,個人的話,魑魅魍魎,分不清敵我,而選擇大門派,這千百年屹立之威,豈因一把劍而斷送宗門聲望?
刑適城凝重的面上終于露出了欣然,只是想到選哪個門派,這又是一大難題。
顧鴻崢道,“瀚海洲中,最出名的無非五大門派,其中九行門和凌霄門可以借力,碧心宮和百花宮多半不會過問此事,或者是五大門派之外,但他們內(nèi)部風波不斷,甚至門中有些人并不在乎宗門榮辱?!?p> 刑適城猶豫一息問,“若是選擇凌霄門呢?”
顧鴻崢不假思索回答,“莊主若選凌霄門護劍,那么第二把名劍將歸凌霄門所有。”
刑適城:“…………”
花貓笑了,她想,公子,你好壞,怎么可以這么欺負人呢?
她不知道,未來,鑄劍山莊的第二把名劍,是為她親生兒子佩劍。
選擇與宗門定下契約,這種互補條件,看似不劃算,仔細推敲,其實很劃算:第一把名劍出世,只要勵精圖治,定能求出第二把和第三把甚至更多,除非毫無信念,甘心止步于此,那就沒什么好說了,大不了凌霄門永遠得不到第二把劍,鑄劍山莊就這樣一直守著第一把劍。
反正凌霄門也不虧,省了一些經(jīng)費鑄劍,每年從鑄劍山莊這兒拿走一批又一批劍去給新人弟子們把玩就是了,那也是錢,不過是凌霄門的護劍弟子通過辛辛苦苦保護人家一把劍而賺來了這些血汗錢。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公平的買賣,只有互相惠利的需要。
花貓佩服公子,五體投地,本該是一場顫顫驚驚的談判,變成了他訛人的交易。
怎能說北齊太子不是一般聰明狡猾呢。
花貓和俊美的公子走回后園的路上,她問,“公子為何肯定莊主會答應?”
顧鴻崢道,“江湖人都知,五大門派,第一首當其中是凌霄門,其次是九行門,即便他們不肯承認,但事實上很多時候外人想找大宗門辦事,多半選擇凌霄門,而非九行門,可知為什么?”
“嗯,九行門的幾位長老互相干戈比較厲害,他們很難達成一致決定,而凌霄門不同,雖然也免不了互相爭斗,各種氣得跳腳,但關鍵時刻總是同氣連枝,一致對外,很是團結……”
花貓說著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莫名笑了,她看向別處笑了笑,顧鴻崢轉(zhuǎn)頭看著走過斜陽西下的人,晚光落在她蛾眉上,灑了一層光,光芒籠罩著,讓人看著,覺得如夢如幻,很不真切。
兩個人停下來的時候,天邊下雨了,晴天里下雨,也非第一次見,只是這一場雨很是壯麗華美,她忍不住遙望很久,而他也陪同著站定下來,看過去許久。
在鑄劍山莊調(diào)查往年兵器去向,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雖然登記冊上寫得清楚明白,兵器銷向分明,可細看會發(fā)現(xiàn),有個別地方是拿了名門正途這一道線來做遮掩,以便做些違法勾當,經(jīng)過仔細追查跟蹤盤問,得知人家買方根本沒有購買,也就是說,有人造假。
這種事無法避免,但事關重大,不可輕視。
顧鴻崢留下死令,許邢家自行查出內(nèi)鬼,然后將人移送衙門交與相關人員處置。
刑適城曉得太子是個說一不二,邢家如果暗自造勢作為,皇帝必定會下旨抄家,這關乎全家上下幾百口人性命,乃一個大家族的生死存亡,家主自不敢怠慢,但有句話不得不說,“關陽城這邊的勢力都不太可靠。”他這話是在提醒太子,即便到時真的揪出了內(nèi)鬼,也未必能將人處置。
顧鴻崢道,“此事孤自有安排?!?p> 他已作出部署,關陽城勢必要發(fā)生,到時新人上任,行與不行,可不是一句入鄉(xiāng)隨俗能決定。
而諸君把話說到這份上,刑適城也就不再多言了。
這太子要拿人開刀,他肯定做好了萬全準備,即使他剛被冊封不久,但敢于作為,倘若借此機會在關陽城創(chuàng)造功績,那么也可讓朝堂上的群臣刮目相看。
他這算一石二鳥,無人能有他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