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艷的女孩子下巴微微抬起,顯出不可一世的睥睨之態(tài)來,卻嚇不住秦元寶,只覺好笑。
“憐兒,別胡鬧,那是你姐姐客人!”顧恒手里折扇將長劍擋住,不悅道。
“顧二小姐,我認(rèn)輸!”元寶干脆利落得一拱手,轉(zhuǎn)身跟著府內(nèi)仆從離去。
“你站住——”顧憐還待推開顧恒追上去,卻被顧恒一把抓住手腕,“蹭”得一聲將長劍插回劍鞘。
“回去!”顧憐難得在自己一向溫文爾雅的兄長臉上看到了一絲疾言厲色,心里到底也是有些怕,跺了跺腳哼了一聲轉(zhuǎn)頭走了。
一個個都只疼顧惜,就算是對顧惜的師弟,也比對自己好!
等著吧,反正在府里住著,總有機(jī)會教訓(xùn)這小子!
顧恒緊走幾步追上秦元寶,“秦師弟。”
元寶聞言停下腳步,是師姐的兄長啊,“顧大哥?!?p> 顧恒一愣,顧惜小時候叫自己哥哥,如今卻只聞“兄長”二字,卻沒想在顧惜同門師弟口中聽到“大哥”二字,不覺更為親切,放低了聲音說道:“小妹不懂事,秦師弟別放在心上?!?p> “不敢,倒是小弟打擾了?!?p> “為兄冒昧問下,惜兒這次,又是因為什么受了傷?可重?”
元寶微微一笑,師姐還是有人關(guān)心的嘛,本來還擔(dān)心十幾年不回的將軍府是不是對她如冰窖一樣,但除了顧憐,以及沒有露面的將軍,其他人對師姐是真的不錯。
元寶將同楊衍講的那些話,又一一同顧恒講了一遍。
“哎,”顧恒深深嘆了口氣,顧惜那么厲害的身手,卻也是連番受傷,如果真的能安安穩(wěn)穩(wěn)嫁在京里,該有多好!
“多謝秦師弟,趕緊去歇著,跟住在自己家一樣,別拘束?!?p> 告別了元寶,福伯又帶人追了上來,身后仆從們手上都拿著一個匣子:“大公子,六皇子府又來人了,給大小姐送來了好多藥材。”
“人呢?”顧恒問。
“放下東西就走了,說是不耽誤大小姐休息?!?p> “那就把東西送她院子里去吧!”
“是。”
顧恒看著一隊人朝玉沁園走去,想著如果是六皇子,就他對惜兒的這份心思,的確也是不錯的人選,可奈何惜兒瞧不上。。。
不過,這次出門,會不會有點變化呢?
想了想,仍是回了自己院子,還是讓惜兒先好好好休息再說,此事也急不得。
六皇子沒有回府,吩咐了孫長史送東西去顧府后就直接入了宮。
勤政殿,天子看著各位回京的皇子呈上的名單,姓名、背景、大致學(xué)問都在。
“小六,辛苦了,聽說一路不太平?”天子瞧了眼站在下方的楊衍。
“無事,不過顧大小姐受了點傷,父皇。。。您看。。。?”楊衍狡黠一笑,“上次太白山進(jìn)貢的人參。。?!?p> “拿去拿去!”天子笑罵道,“也不見你有本事哄得人家同意了婚事,沒用!”
“她可逃不了,就兒子我這樣的,她還哪里去找第二個!”
“你看他,”天子笑著對大太監(jiān)說,“行了行了,你要什么,朕的私庫給你挑?!?p> “多謝父皇!”楊衍揚眉,父皇庫里有幾把好劍,這次可以順帶著挑一給給顧惜送去。
“人差不多都齊了,三日后就讓開始吧,再等下去,估計城里日日不得安寧了?!?p> “父皇,這次可要給點彩頭?”楊衍問道。
“就選前三,直接賜官身吧!”
“父皇英明,相信這些學(xué)子定會盡心竭力,好好對待這次比試?!?p> “你剛回來,接下來的事就讓你皇兄去辦,免你三日早朝,好好休息去。”
楊衍聞言眸色一暗,說是讓他好好休息,卻還是更相信太子的能力而已,卻也只能稱了聲是,來日方長,總能慢慢讓父皇看見自己不比太子差。
居總管將楊衍送出殿門,“殿下,隨奴才去庫房取東西吧?!?p> 楊衍還沒去過父皇的私庫,自小都是父皇賜下獎賞,這次能自己挑選,剛剛產(chǎn)生的一點不愉快瞬間拋諸腦后,“父皇讓我選幾件?”楊衍腆著臉問。
居總管笑瞇瞇得比了個三,“殿下,皇上可真是疼您,您看就只有您能得皇上準(zhǔn)許進(jìn)庫?!?p> “那是,父皇肯定是最疼我的?!?p> 說著,居總管將庫門打開,楊衍以為會是一片耀目光華,誰知卻也是平平常常一間屋子而已。
屋中放了六七排架子,每個架子分了十層,都高高得碰到了屋頂,一個個不起眼的木匣子整整齊齊排在架子上,上面貼著說明。
楊衍先到了藥材這一排,一個個木匣看過去,何首烏、蓮心、雪蓮、豆蔻、半夏。。。
“人參,還是一百年的,就這個了?!睏钛苣眠^匣子,隨行的小廝接過捧著。
“清絲露?這是什么?”楊衍轉(zhuǎn)過一排架子,看見一個新奇的名稱。
“回殿下,這是養(yǎng)發(fā)的。”
“正好,這個也要了?!睏钛芟氲筋櫹且活^亂糟糟的頭發(fā),這個也拿去給她。
“父皇的兵器架子在哪?”
“皇上這里兵器不多,就三把劍,兩把刀,另一把長槍,一柄弓并一根九節(jié)鞭?!?p> “劍在何處?”
“這是啟月,原是太虛道長的,后來太虛觀沒落后就落入了前朝宮廷中,一直到現(xiàn)在?!币话炎蠚忾W耀的寶劍靜靜躺在匣子中,觸手冰冷,楊衍拿起掂了掂就放了回去,“有點重!”
“這把是破軍。。。”居總管剛把第二個匣子打開,楊衍就揮揮手直接走了過去。
“這名字太難聽了,一個女孩子怎么能用這么難聽的劍?!?p> 居總管笑著搖了搖頭,也就直接打開了最后一個劍匣,只見里面一把通體白色的長劍,劍柄鑲著一塊玉飾,顯得略有些古樸,可任誰看到這把劍,也不會小瞧了它。
“這把白羽,是前朝竹陽公主的佩劍,據(jù)說是請了大匠用了上好的玄鐵根據(jù)公主身量鑄成,雖說只是當(dāng)成配飾,但工匠也是用了心的,是把好劍呢?!?p> 楊衍眸中神采一閃而過,伸手拿過將劍拔出,放了這么久仍舊鋒利如往昔,流光溢彩。
前朝公主的佩劍,倒是正好,得來全不費工夫!
楊衍心滿意足得帶了三件寶物出了宮,孫長史在宮門口等著,見楊衍春風(fēng)得意的樣子,忙上前迎去:“殿下,可還順利?”
“看,我從父皇私庫拿的,明日你就給顧惜送去?!?p> “這。。。這三件都是?”孫長史不可思議道,這也太。。。今日已送了一次,明日再送一次,殿下可真把顧大小姐放心上了,可太上心吧,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女子用的東西,我要了作甚,都給她!”楊衍豪氣得一展扇子揮了一下,“順便約她三日后一起看學(xué)子的比試。”
“三日后?顧大小姐不一定能痊愈。。?!睂O長史提醒道。
楊衍聽了也是覺得為難,既想著同顧惜有見面的機(jī)會,一面又擔(dān)心她的身體受不住。
一路糾結(jié)著回了府,在“約”與“不約”之中掙扎了半日,“老孫啊,你說我想取個媳婦,怎么就這么難呢?”
孫長史心里苦笑,可不是娶媳婦難,而是想娶顧大小姐難!
顧惜覺著今日可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但一個晚上盡感覺自己是漂在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小船上,浪一個接一個打上來。
小船如同一片單薄的樹葉,在海水中浮浮沉沉,顧惜也隨著浮浮沉沉。
忽然,海里出現(xiàn)一只手,“噗通”一聲將她拉了下去。
這手力氣太大了,顧惜掙脫不掉,她在水里看不見那人是誰,脖子被掐住,她瞪著離得越來越遠(yuǎn)的海面。。。
顧惜猛地睜開眼,一掌打向站在她邊上那人。
“丫頭,是我!”
“老頭?”顧惜聽出風(fēng)先生的聲音,瞬間又怒了,偏還不能大聲,只得壓低聲音說道:“你做什么捂著我的嘴?”
“嘿嘿,沒有沒有,就是捏了一下你鼻子而已?!憋L(fēng)先生大剌剌往椅子上一坐。
“你現(xiàn)在還敢出來晃?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你???”
“就知道你沒這么沒良心,”風(fēng)老頭頗感欣慰,到底多年的交情,這丫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這次就是跟你告別來了,我這就走了,我留在這對你們不安全?!鳖櫹睦锴宄?,這里的“你們”,也包括了瑾蓉,顧惜心里感激。
“九大門派這么多高手弟子一起,老頭你可能應(yīng)付得來?”顧惜坐直了身子,雖然知道風(fēng)先生實力不下于師尊,但江湖險惡,也不是單憑一身武藝可以橫行無忌的。
“放心吧!你剛熟睡時我給你把了脈,你內(nèi)息比之前渾厚許多,看來我給你的書你沒有白看,所以這次傷才沒要了你的命去,后生可畏?。 ?p> “多謝風(fēng)先生!”顧惜跪在床榻上,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雖沒有親自教導(dǎo),但也算是半個師父了。
“丫頭啊,接下來可要看你自己了,守住本心,不可妄為!”風(fēng)先生站了起來,肅穆說道。
“顧惜知道,多謝風(fēng)先生,風(fēng)先生保重!”顧惜此時才覺得一向不正經(jīng)的老頭此時卻是如同宗師一般,身子不再弓著,偉岸如高山!
等顧惜再次抬起頭來,屋中黑黢黢早已不見了風(fēng)先生的影子,不知這次分別,不知何時江湖才能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