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邑鎮(zhèn)臨山傍水,物產(chǎn)豐盈,平日里供給了侯府許多河鮮山珍。
只是,近一個月來,再沒有一只蝦、一條魚或者一只兔從青邑鎮(zhèn)運往武寧侯府。
侯府也不以為意,只道是他們找著了更大方的買家。
馬車一路顛簸,距離青邑鎮(zhèn)十里外停下。剩下的路程,周凡帶著屬下徒步走去。
“川一,青邑鎮(zhèn)的情況,你大致調(diào)查了嗎?”臨行之前,周凡交待白川一,從聽風部同僚、黑狼幫這樣的灰暗渠道,打聽一下青邑鎮(zhèn)有無異常。
“主上,下仆倒是有了一個發(fā)現(xiàn),青邑鎮(zhèn)中住著幾位世代相傳的土夫子。”白川一回稟道。
“哦?難道是這些鎮(zhèn)民下墓發(fā)了財,連捕魚打獵的生計都荒廢了?”陳何插嘴道。
“先去鎮(zhèn)里調(diào)查一番再說吧!”周凡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腳步。
他們扮作了行腳的商人,除了胖胖的陳何一副掌柜裝扮,其余眾人,包括周凡在內(nèi),都背著碩大的筐簍。
“臥槽,這么濃郁的血腥味,還查個什么查,鬼都知道這個鎮(zhèn)子完了!”洪成將背上的筐簍給扔了。
“總不能就這么回去,先在鎮(zhèn)子里轉(zhuǎn)一圈,看看鎮(zhèn)子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周凡眉頭一皺,對屬下下達了指令。
隨后眾人扔棄筐簍,執(zhí)起武器,將周凡護在中央,往鎮(zhèn)子里移動。
一行人都是淬膜段的高手,洗髓不出,他們便是最強武力,因此,倒也沒人害怕。
走遍一條街道,周圍的房屋內(nèi)竟然毫無人跡!
“連灶臺都塌了!”
白川一腿腳最利落,他鉆入幾間屋子,掃視一圈,又很快退了回來。
周凡沉重臉,一揮手,示意眾人繼續(xù)向前。
轉(zhuǎn)過街道的拐角,眼前的景象嚇了幾人一大跳。
只見約有四五百鎮(zhèn)民,密密麻麻的排列在街道上。這些人衣衫襤褸,血肉蒼白枯槁,眼睛中泛著妖異的紅光。
“吼……”
人群中不知是誰發(fā)了一聲號令,鎮(zhèn)民們?nèi)刊偪窳似饋恚瑺幱恐蛑芊惨恍腥藫鋪怼?p> “退!”
周凡眼睛一縮,立刻命令道。這群鎮(zhèn)民不知中了什么邪,周凡覺得還是先避一避的好。
一行人俱是輕功了得,十息過去皆是撤出了一里開外。
“嘶,這哪里像是種地打獵的鎮(zhèn)民?這速度,抵得上煉脈小成的武者了!”段鳴海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這些發(fā)瘋了的鎮(zhèn)民正對他們緊追不舍。
周凡也回頭看了一眼,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決定不逃了。
就當這些鎮(zhèn)民距他還有二十步遠時,周凡的眼瞳像是墨汁一般散開,將整顆眼珠染成了烏漆一片,好似亙古黑夜。
“神術:黑光!”
周凡悍然發(fā)動了這門得來不久的神術。
幽光一般的黑色閃電自周凡眼中射出,游龍般的一一擊中前方的鎮(zhèn)民。
只見擁擠的人浪突然如同被割到的麥子,一下子全部匍匐在了地上。
周凡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翻開了地上的幾位鎮(zhèn)民,確定他們已經(jīng)昏死了過去。
“化罡境的武者若是中了這門神術,也要昏死兩刻多鐘,他們至少也要昏上半個時辰!”
周凡在心里推測道。
“陳何、洪成,你倆抬一位鎮(zhèn)民過來。”周凡命令道。
兩人隨即應命上前,從人堆中扒拉出一位蒼發(fā)老者來。
周凡蹲下身來,先是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后伸出手,在那老者手臂動脈血管處用力一掐,抽出一條丈余長的血線蠱蟲。
“他們都已死了,已經(jīng)不算是人了!”段鳴海站在旁邊深深一嘆。
周凡默然片刻,然后朝洪成使了個眼色,洪成會意,抽出腰刀,劈開了那老者的天靈蓋。
“嘶!”
只見這老者的腦組織早已不見,一只拳頭大小、肥嘟嘟、如蛆蟲般的血蠱正昏睡在這里。
它的腹下長著密密麻麻的絲線般觸足,植根在老者的體內(nèi),正是周凡方才抽出的血線。
隨后,眾人紛紛各自行動,一一解剖地上的鎮(zhèn)民,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已死去,控制他們行動的,全部都是這種血蠱。
“主上,快來看這只!”
小姑娘岳蕓早就想吐了,但是,她還堅持留在這里。當她剖開一位瘦小女孩的天靈蓋時,發(fā)現(xiàn)了一只不一樣的蠱蟲。
周凡閃身至跟前,發(fā)現(xiàn)這只蠱蟲不像普通蠱蟲那樣臃腫,身體泛著淡淡的銀光。
“看來,剛剛就是它在指揮這群蟲尸!”周凡瞇著眼推測道。
“主上,下面我們應該怎么辦?”這時,段鳴海上前請示。
“全部燒了,以絕后患!”周凡拿出了該有的決斷。
隨即,眾人紛紛行動了起來,從荒廢的灶房中拾來干草木材,或者直接拆下街邊民房里的門板木梁,搭建起一方巨大的火化臺。
看著眼前的累累尸堆,所有人的心頭都蒙著重重的陰霾。
“主上,靈機復蘇,超凡再臨,對于武者來說,或許是盛世的開始,但對天下黎民百姓,也許就是苦難的起源!”岳蕓小姑娘滿臉悲觀。
“哎!”周凡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給洪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放火焚邪。
熊熊的烈焰,將這個小鎮(zhèn)的過往燒成了飛煙。
或許是因為血蠱的邪異,火焰燃起的煙塵中還帶著漆黑的幽光和撲鼻的惡臭。
“川一,鎮(zhèn)子你搜遍了嗎?確保所有被血蠱寄生的尸體都在這里?”周凡轉(zhuǎn)過頭來,又跟白川一確定一遍。
“是的,主上!不過據(jù)下仆觀察,這里的鎮(zhèn)民都是老弱殘疾,那些精壯都去哪了?”白川一匯報了他的發(fā)現(xiàn)。
“不錯,這個鎮(zhèn)子的常住人口至少有三千,而這里只有五百。就算是有一部分人在血蠱寄生之初被損耗掉了,但是缺口仍然很大。”段鳴海點頭附和。
“在侯府莊園!”周凡想了想,立刻有了推測。
“不錯!侯府莊園與鎮(zhèn)子并不在一起,而是在五里之外。
而且,侯府的莊園一般都是按塢堡的樣式建造的。那血蠱中的王蟲應是把所有的精壯全部聚集到了一起,像軍隊一樣在塢堡中據(jù)守了起來。”
段鳴海眼睛一亮,補充推測道。
“走,去莊園的后山轉(zhuǎn)一轉(zhuǎn)!”周凡大手一揮,帶著眾人又行動了起來。
眾人一路徒步前行,繞至侯府莊園背后的山岡之上。
“嘶!侯府在這里藏的兵甲,竟然也被他們翻出來了!
呃,這群蟲尸,怕是有一千五百左右。”
眾人居高臨下俯瞰,白川一很快搜集到了情報。
“鎮(zhèn)子已經(jīng)被我們端了,這個塢堡不該由我們再出手了。我們的偵查任務已經(jīng)完成。走,回去搬援兵?!彪S即,周凡下令眾人撤退。
“主上,你看那邊,那處山谷,周邊的草木都枯死了!”
眾人即將離開時,白川一眼尖,發(fā)現(xiàn)山岡背后的一處山谷有些異常。
周凡不在乎多浪費一點時間,帶著一行人快速的往那處山谷摸了過去,走到跟前一瞧,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這是一處駭人的白骨坑,密密麻麻的尸骨鋪滿了整個谷底。其中大多數(shù)是山里的虎豹熊羆,當然也有不少人類的尸骨。
“怪不得那些鎮(zhèn)民至少也有煉脈小成的武力,看來這些血蠱可以通過吸食血氣精華來提升實力?!敝芊擦⒖滔胪诉@里的關鍵。
隨后,眾人再也不在此地多留,急速返回溪都城。
周凡先是回到靖安武司,畢竟他是靖安武司的緝風校尉。
“大伯,事態(tài)嚴重,還請您快速作出決斷!”貔貅堂內(nèi),周凡快速的向周圣安通報了情況。
“邪種降世,確實非同小可,此事我會立刻上報皇城。你此番立下大功,圣上及大督主必會嘉獎予你!
只不過,昆州境內(nèi)的軍事行動,實不該我們靖安武司插手。你立刻去武寧侯府,請武寧軍即刻出兵,掃除邪孽!”
若論請功,周圣安自然積極,若論沖鋒陷陣,他可就不感冒了。
只見他把這件事情全部推到了武寧侯府那里。
周凡也不在此繼續(xù)浪費時間,揖了一禮便告退了出來,隨即又奔往了侯府。
憑著周無仁給他的玉佩,周凡很快便被人領到了周無仁的面前。
聽了周凡的敘述,老爺子騰起身子就往外走。
“走,隨我去觀山堂!”
老爺子的動作雷厲風行,不到兩刻鐘,武寧侯周圣通、武寧軍大統(tǒng)領周景崇、鐵騎營營主周沖、右衛(wèi)營營主周尉恭、右武營營主周隆赫、中護營營主周廣義、龍鷹飛哨大統(tǒng)領周寒、族老院的七位長老全部聚集到了這里。
“已確定,十七號塢堡淪陷敵手。敵方,邪蟲寄尸。數(shù)量,一千五百左右。實力,普遍具有煉脈小成以上的武力,疑有淬膜段的首領。而且,對方收繳了塢堡中的全部兵甲。說吧,你們對此有什么想法?”周無仁坐在主位,沉聲介紹著情況,沒有一句廢話。
“保境安民,是我們武寧軍不可推卸的責任!武寧軍上下,請老侯爺下令!”武寧軍大統(tǒng)領周景崇當場表態(tài)。
“老侯爺,經(jīng)過我們木堂的研究,我們根據(jù)古方調(diào)制出的銀線香確實可以有效的壓制這種蠱蟲。”
這時,一位族老院的長老從懷中掏出一枚水晶瓶。只見,這瓶中裝著一只活生生的血蠱蟲。
這兩日,族老院配合武寧軍在侯府內(nèi)外細細篩查了一遍,又查出了六位血蠱寄生者。
這只血蠱便是從一位新寄宿者的腦殼中挖出的。
只見那老者又拿出一根銀色的線香,點燃后將一絲煙灰吹入了水晶瓶中。
隨即,那瓶中的蠱蟲突然像是中了風,抽搐顫抖了起來,不多時便直挺挺的沒了氣息。
“這血蠱的生命力極強,它只是昏死了過去,要徹底絕滅它的生機,必須經(jīng)過烈焰焚燒!”木堂長老解釋道。
“老侯爺,如果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我們木堂可以保證調(diào)配出足夠多的香料!”
攻城拔寨,一定會損失慘重,何況對手還是邪異的魔物。木堂長老希望可以通過充分的準備,來減少武寧軍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