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醒來,發(fā)現(xiàn)天空仍是一片漆黑,他感到口干舌燥,四肢酸軟無力,雙手有如千斤重,艱難地使出手臂勉強撐起身子。好不容易坐直了,臉龐上鼻梁和眼角殘留的淚水往下流淌,他甩了甩頭,試圖把淚水甩走以及令自己提提神,可是這樣地甩,讓他頭部如炸裂地疼痛,頭頂上烏云密布,看不到一顆星,在他眼里卻是頭暈得直冒金星。他只得用手拭去臉上的眼淚,拭過淚后,手掌正準(zhǔn)備按在地上的時候,大腦卻收到手掌傳上來的訊號——鉆心的刺痛!他趕緊翻過掌心,只見左手手掌鮮血迸出,一道長長的劃口破開他的手掌,這不知是好事或是壞事,雖然他受了傷,但整個立馬恢復(fù)了清醒!
原來林明身邊盡是空的酒瓶子,有些變成碎片四散于地上,令林明受傷的正是這些酒瓶子碎片。他努力地喚起記憶,試圖重組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情,所幸時間過去不久,段段回憶涌現(xiàn)出來并不是難事,他想起這幾天一直都在天臺渡過,基本就是喝醉便睡,睡醒再喝,如此周而復(fù)始,直至整個人渾渾噩噩得不省人事,要不是樓下的孩子們喧嘩,他也不會醒來。
自從林明被迫退學(xué)后,每天在家郁郁寡歡。爸爸很多時候加班不回家,即使回家了,亦因為林明的不長進而動怒,但逢看到林明些許做得不滿意的地方便對林明打罵,在林明的記憶中,自從媽媽去世后,爸爸的性情大變,不是閉口埋頭工作,就是開口罵人,久而久之,連親朋好友也與他們一家疏遠(yuǎn)了。林明獨自在家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不能上學(xué),由于不能上學(xué)便沒有與余心羽見面的機會,失去與余心羽相處的機會,等于失去人生的意義,等同放棄自己,所以學(xué)著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買了很多酒每日在天臺喝得酩酊大醉。
手上的傷即使再痛也不及心里的痛,他一門心思想著余心羽,任由手上的血液流淌直至凝結(jié),無論眼睛看到哪里,哪里都有余心羽的身影,畢竟這里曾經(jīng)是他們倆共處最多日子的地方,就算仰望天空,在天上層層厚云上,他也看到了余心羽的樣子啊。
突然轉(zhuǎn)念一想,盡管不能去學(xué)校,可是與余心羽見面可不是只有在學(xué)校才能看見啊。林明的想法給了自己鼓勵,于是馬上琢磨:“除了學(xué)校,就只有在余家能與余心羽見面了??墒撬职謺J(rèn)出我的,我已經(jīng)向她爸爸公開我和心羽的關(guān)系,被她爸爸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林明想到余心羽爸爸余震燁,不禁心里一怔,經(jīng)過上次接觸已經(jīng)令林明心有余悸,正是上次接觸林明便失去讀書的機會,萬一這次闖入余宅再被發(fā)現(xiàn),他不敢想象下場會如何?!叭ミ€是不去?”林明反復(fù)問自己,躊躇間腳下卻不自覺地移動,仿佛雙腳已然失去大腦的控制,無意識地走下樓梯,朝余心羽家里走去。
縱使林明馬不停蹄地趕去,但也用了不少時間,畢竟林明的家與余心羽的家相距甚遠(yuǎn),且沒有直達公交貫通,如此不便,林明要轉(zhuǎn)過兩趟車才來到余心羽家所在的小區(qū)門口,這時已耗去林明不少精力,加之林明手上的傷口不時發(fā)出陣陣痛楚,余雨羽住的一帶都是此起彼伏的山丘,連續(xù)爬過兩個斜坡上后累得不斷令他額頭已冒出不少汗珠。
來到余宅外已不知過去多少時間,林明看著屋內(nèi)亮燈的大廳,可惜所有窗戶都掛住紗簾,只透出亮光而沒看出室內(nèi)的情況,再向上一層,朝向大路這邊的主人房內(nèi)沒有燈光,而余心羽的房間在房子另一邊,在大路的這邊就是房子的正面觀察不了。林明猜想余心羽的父母在大廳,說明二樓暫時安全,于是按壓手上的傷口,深呼吸一口,咬緊牙關(guān),準(zhǔn)備向房子旁邊的山爬去。
這時,林明背后被拍了一下,林明瞬間嚇得三魂不見七魄,一腔熱血被淋得徹底涼透,雙腳也隨著心驚軟了下來。
“你在這里干嘛?”說話的卻是一把熟悉的聲音,林明轉(zhuǎn)過頭來,隨即馬上驚叫,心情迅速地恢復(fù),拍他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余心羽。
余心羽看見林明出現(xiàn)在自己家門外,也是十分意外且緊張,于是焦急著再次問林明:“你怎么來了?被我爸發(fā)現(xiàn)可不得了。”
林明沒有回答余心羽的話,興奮地將余心羽整個人抱起后,原地自轉(zhuǎn)一圈才將余心羽放下來,說道:“我好想念你啊?!闭f完又在余心羽臉上親了又親。
余心羽面對林明如此熱情如火,也不禁涌起心中的思念,回應(yīng)林明的親吻,當(dāng)然她還是有分寸的,親不到兩下子連忙抽開雙唇,拍打林明胸脯,說:“你好大膽子啊,這次居然又來。”
林明看到余心羽,還能與她相擁熱吻,心里不知多滿足了,憨笑道:“為了你,我愿意冒險。你去哪里啦?怎么不是在家?”
“今天星期六,你忘了每逢星期六晚我都去老師家里補習(xí)。”
“是吧?”林明這幾天渾渾噩噩,忘記了日子,“反正見到你,我就放心了,我愛你。”
余心羽雙臂環(huán)扣在林明脖子上,正準(zhǔn)備再次親吻林明,房子大廳的木門猛然打開,幸好那木門非常厚重,門鉸被推開木門所帶動發(fā)出吱嗝的聲響,余心羽嚇得馬上推開林明,林明亦會意,隨即躲在地上的花壇里。
“女兒,是你嗎?”
“是我,爸爸。怎么了?”
“沒什么,聽到外面有聲音,出來看看,你跟誰講話啦?”余震燁講話音量,比平時提高了幾分。
“噢,剛剛鄰居叔叔經(jīng)過,說聲好而已。”余心羽所站的位置相對昏暗,余震燁站在亮如白晝的廳內(nèi)自然看不清外面的事物,可足以讓余心羽提心吊膽,林明蹲在花壇旁邊不敢動彈一下,甚至屏住呼吸。
“那就進來吧。時候不早了,早點回房間休息?!庇嗾馃钭哌M室內(nèi),留下空蕩的門口。
余心羽看著那門口,雖然爸爸已經(jīng)離開,但敞開的大門看不到任何身影,她直直地盯著門內(nèi),硬是覺得屋內(nèi)隨時有人出來,她心驚之余揮手示意林明離開,可是林明蹲在地上,看不到屋內(nèi)的情況,又如何敢動半分,且不想與余心羽就此分離,便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余心羽臉龐,即使現(xiàn)在二人不是靠在一起,林明也舍不得將目光從余心羽身上移開。
面對空洞的大門,再看蜷縮在地上林明,林明雙眼發(fā)出凄怨的眼神,這使余心羽左右為難,她本想進屋前與林明再來一吻作最后道別,腳下剛邁開了半步,卻聽到屋內(nèi)傳來腳步聲音,她隨即猛地調(diào)整回身子,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屋內(nèi)的腳步聲由遠(yuǎn)至近,接著那聲音顯然又逐漸遠(yuǎn)離門口,才令她繃緊的心放松下來,這時的背脊才哇哇地流出串串冷汗。
待確認(rèn)屋內(nèi)沒有了腳步聲,也沒有人影,余心羽才再度使勁擺手示意林明離開,這次甚至連頭也不敢面向林明那邊,更不理林明的反應(yīng),便徑自走進屋內(nèi),皆因她已是被嚇得如驚弓之鳥。
林明悻悻地看著余心羽走進屋內(nèi),既不舍又難過,心中滿是不忿,他心想既然好不容易來到,又怎么輕易就此離去,況且還沒擁抱完就倉促分開。他蹲在地上保持這個姿勢好一段時間后,內(nèi)心才微微放松,這時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所處的位置其實十分顯眼,雖然從余宅屋內(nèi)看不到他的身體,但從路上這邊看去,就能發(fā)現(xiàn)他格外清楚。他咬牙盯著余宅,仿佛看穿墻身,直接掃視在余震燁身上,目光逐層掃視,就如同隨著余心羽的步伐上樓梯、進房間,雖然他從未正式走遍余宅,也不知余宅的室內(nèi)結(jié)構(gòu),最后目光落在余宅旁邊的山坡。
余心羽低頭走進屋內(nèi),與余震燁碰個正著,余震燁手上的酒瓶幾乎拿不穩(wěn),余震燁急道:“怎么了?女兒,走路不抬頭。”
余心羽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爸爸眼神迷離,一身酒氣,手里還拿著一瓶沒開的新酒,她還沒回過神來就又被爸爸再嚇一次,低聲道:“爸爸?!?p> “嗯?!庇嗾馃钜贿呑咭贿叴蜞茫f,“回房間休息吧?!?p> “知道了爸爸,您也別喝太多了?!?p> “誒,我的事你別管,”余震燁連連擺手說,話畢徑自往外走去。
“媽媽呢?”余心羽隨著余震燁走到客廳,卻發(fā)現(xiàn)原來客廳不止爸爸一人,“勝利叔叔,你也來了?!?p> 馬勝利也看到了余心羽,端正了身子,說:“噢,是心羽回來了?!?p> 余震燁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發(fā)上,喝得微醺,面如桃花,對馬勝利說:“勝利啊,這酒是我多年的珍藏,咱們應(yīng)該好好嘗嘗。”
“爸爸,媽媽不在家嗎?”余心羽看爸爸沒有理會自己,再次問道。
余震燁仍是沒理搭女兒,對女兒的發(fā)問似乎完全聽不到,專注于打開手中的酒瓶。
馬勝利見此僵局,馬上解圍道:“心羽,你媽媽今晚去了寺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佛祖誕,說很久才回來,我擔(dān)心你爸爸一個在家挺悶的,就過來陪你爸爸嘍。”
“哦,”余心羽看見爸爸如此醉樣本就不樂意,加之自從在學(xué)校附近的沼澤地被爸爸和馬勝利揭穿后,對馬勝利的印象重新審視,往后但凡馬勝利對爸爸的說話,在她眼里就是阿諛奉承地獻媚,她便越來越瞧不起馬勝利這個人,因此,她草草地回應(yīng)一句,便轉(zhuǎn)身離開客廳。
“女兒,女兒!”
余心羽對爸爸叫喚自己感到突兀,無奈地轉(zhuǎn)身回來,走到余震燁身邊等待爸爸指示。
“到廚房拿點吃的出來,好好招待勝利叔叔?!?p> 聽過爸爸說的話,余心羽不動聲色地心里冷笑,唯唯答應(yīng)后,目光掃過馬勝利臉上,發(fā)現(xiàn)其臉上流露出異樣的笑容,余心羽定睛一看,便察覺馬勝利眼神略顯呆滯,可能是酒精的作用的原因,余心羽也不放在心上,快步走到廚房,從冰箱隨便拿點水果出來,但求盡快完成這項任務(wù),便回到自己房間。余心羽自從被余震燁拆散她和林明的事后,這段時間余震燁一直對余心羽高度監(jiān)視,每天的從家里到學(xué)校這段路上,都是余震燁親自接送,余震燁似乎看穿余心羽心事,余心羽越想見林明,余震燁對她的監(jiān)管便越嚴(yán)格,甚至好幾次余震燁直接步入學(xué)校,來到教室門前接送,而對于余心羽的心事,余震燁壓根沒有去了解的欲望,父女倆的關(guān)系就此僵化。因此在余心羽心中滿是說不盡對爸爸的怨恨,既然爸爸叫她做家務(wù),她便草草完成。
“廚房就只有這些嗎?”余震燁瞧見余心羽放下的一盆水果。
“媽媽不在,我怎么知道其他東西放哪里呢?!庇嘈挠鹨膊晦D(zhuǎn)身回答便一邊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一邊回答爸爸。
雖然余心羽已經(jīng)走上走廊,消失于客廳可看的視線范圍,但余震燁仍是朝向余心羽消失的方向投以犀利的眼神,本來平時的余震燁就是一個不怒自威的人,廠內(nèi)的下屬都被他管理得乖巧有序,如今有了酒精加成,他的威勢更是連番倍增,心情也隨之波動,稍微一點不合他心意,他的怒氣便毫不掩飾地涌出,就連同樣喝了酒的馬勝利也感到一絲畏懼。馬勝利觀察定住的余震燁,安慰說:“燁哥,別生氣。心女只是一個小孩子,慢慢教吧?!?p> 余震燁說:“哼,就是因為她十幾歲了,還是小孩子那樣任性,你說吧,這還有沒有家教?唉,我都不知道怎么教好了,我只是想她好好讀書嘛,反倒是我錯了?!?p> 馬勝利陪笑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同想法了,他們想的事情復(fù)雜多了?!?p> “搞那么復(fù)雜干嘛,學(xué)生就是學(xué)生嘛,談什么戀愛,這根本就不是她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想的!”余震燁激動起來將自己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很快就吞下肚子,可烈酒的那股嗆勁依然在喉嚨內(nèi)燃燒,醇香味和酒精同時沖上大腦各自發(fā)揮不同的作用,使他張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馬勝利看余震燁酒杯已空,馬上為其斟上一杯,同時遞上紙巾。
“心女這樣做固然不對,就像我們做生產(chǎn)的也要一心一意,稍一點不注意很容易釀成工業(yè)事故,把整個廠子都燒了?!?p> 余震燁一拍桌面,說:“對,這道理你明白我也清楚,就是那孩子不理解,我也是為了她好而已,她居然還敢生我的氣,她都不想想到底誰是老子?!?p> “燁哥,我聽人家說,現(xiàn)在有個詞很流行說,叫青春期?!?p> “又是什么玩意兒,那我是不是叫衰老期。”
“不是那樣理解的,按照現(xiàn)在的說法是,十幾歲的人那段時間心理上都有叛逆的思維,不喜歡聽長輩的訓(xùn)話?!瘪R勝利進一步地解釋道,畢竟他比余震燁年輕十幾歲,某些道理上他比余震燁還是更開明的。
“有本事就自己去生活。你瞧吧,不是我看扁她,要不是我日夜看管,她早就跟人學(xué)壞了,還用得著考大學(xué)。而且,你知道嗎?”余震燁臉色忽然沉了下來,低聲道。
“知道什么?”
“過來?!庇嗾馃顢[擺手,示意馬勝利靠近。
馬勝利被挑起好奇心,瞪大了眼睛。余震燁一把將馬勝利拉過來,二人的距離再度縮小,余震燁湊在馬勝利的耳邊,悄聲說:“跟心女談戀愛的那個男孩,就是林醒輝的兒子。”
“林醒輝?”馬勝利還在琢磨這個名字,只覺這名字好耳熟。
余震燁一拍馬勝利,急道:“郭慧琴的老公啊?!?p> “啊!”馬勝利瞬間臉色突變,嘴巴不禁微微顫動幾下,“這,哥,你認(rèn)為林醒輝知道他孩子和心女相處的事嗎?”
與馬勝利神情相反,余震燁卻是非常鎮(zhèn)定說:“我不管他或是他的孩子知不知道,反正我不會同意心女和那小子一起的,無論用什么辦法?!?p> “我現(xiàn)在就擔(dān)心那個林醒輝是否知道自己的兒子和心女在一起,假如他知道了兩個孩子的事,那就肯定也猜到是我們讓他的孩子不能上學(xué),唉……”馬勝利越往后想就越擔(dān)憂,自然地拿起酒杯喝起來。
“他知道了又如何,區(qū)區(qū)一個工人難道我還害他了嗎?”余震燁說。
“哥,話不是這樣說,十幾前那次就是因為他,幾乎就讓你前途毀了,這次我真擔(dān)心他會捅出什么簍子?!?p> “十幾前我還年輕,他要搞事,他老婆還不是被我收拾了。哼,更何況現(xiàn)在?我身居副廠長,我爸是高官主任,他現(xiàn)在想來搞事?呵呵,正好,看我如何弄他吧?!?p> “唉,那時我們都沖動才做出這樣的事,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我真的不想冒這險了。”馬勝利想到自己這些年跟著余震燁,總算少有成績,混個車間主任,雖然夫妻分隔兩地生活,總算膝下有兒,上有老母,可叫做家庭美滿。與其說擔(dān)心林醒輝的搞事影響余震燁,倒不如害怕自己因為眼前的這個靠山倒下而自己失去當(dāng)前所擁有的。
“我做人做事很公道,你也知道的,”余震燁對著馬勝利說,“假如他不搞事,我也不會弄他,他十幾年兢兢業(yè)業(yè)做個工人我有沒有刻薄他,你說有還是沒有?說!”
“那當(dāng)然沒有。”
“就是咯?!?p> 幾番對話間,二人飲過不下四次來回。
“我告訴你呀,現(xiàn)在最麻煩的不是林醒輝,他老了,搞不出什么花樣,最難搞的是林醒輝的兒子,那臭小子跟他老子一樣像老鼠那樣的討人厭,像蒼蠅那樣對著心女死纏爛打。我看他們一家人都是有問題,老子不識好歹,兒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庇嗾馃罹埔庹?,說話越是難聽。
“兩個年輕人心想的事,我們也是沒有辦法,難不成用繩子牽開他們嗎?”
“我不管,反正無論如何我是不允許那個臭小子再靠近我的心女身邊,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允許讓心女跟那個臭小子走的,絕對不行!”
“唉…..”馬勝利嘆了一口氣,他深知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跟余震燁辯駁下去,此時的余震燁并非平時處事冷靜的余震燁,要是平時,余震燁或會沉著下來思考,現(xiàn)在被酒精和負(fù)面情緒充斥下,哪里還有思考的余地。馬勝利還沒想到要說什么,余震燁已經(jīng)自斟自飲了兩巡,馬勝利只得跟著余震燁的節(jié)奏,陪喝了一口,這烈酒初嘗只覺得醇香可口,原來是后面才來得起勁,馬勝利勉強振作起精神,而余震燁則是喝得面如紅棗。
“哼,為什么那么多男孩子不選擇,偏偏選了那個臭小子。”余震燁還在喃喃自語,對此事心有不甘。
“哥,別凈往那方面想了,傷身體的?!?p> “你說吧,這世界那么大,選誰不可以呢,對吧?”余震燁倏然望向馬勝利的眼神突變,似乎雙眼發(fā)光,說:“你這么好,你做我女婿我就放心了。”
馬勝利蒼白的臉上也驀地刷紅了,說:“哥,開什么玩笑啊,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p> 此時,余震燁眼里的光隨著他的想法而變了,邪笑道:“老婆長年在外,你一個寡漢不覺得寂寞的嗎?”
“我又不是女人,寂寞個屁。沒有沒有。”馬勝利失口否認(rèn)。
余震燁與馬勝利感情十分要好,可以說得上無話不談,酒下肚子更是口沒遮攔,他的手抓著馬勝利的下體,譏笑道:“還說沒有,都已經(jīng)有反應(yīng)了?!?p> 馬勝利連忙用手遮擋起來,辯解說:“絕對沒有,我只是喝多了,都是這酒的問題?!?p> “這酒沒什么問題啊,你可別浪費我的珍藏,我告訴你,男人嘛,那事忍著,忍著忍著很不容易那玩意也用不了。”
“所以我不就是跟著你去夜總會嘛。”
兩人相視一笑,又干上一杯。
余震燁一擦嘴角的零星酒沫,“哎呀,做家人還是有投契才行,像你能做我家人多好啊,咱們一起喝多點酒?!痹捯魟偮?,不知是余震燁喝得過急還是該酒實在太嗆,余震燁忽然猛地咳嗽,手中杯里剩余的些許酒亦潑散出來。
馬勝利以為余震燁因為喝高了準(zhǔn)備要吐,連忙抽出數(shù)張紙巾遞到余震燁跟前,余震燁也猛烈地擺手并不接上紙巾,那手?jǐn)[動的頻率和咳嗽的頻率一致,這時的余震燁臉色比剛才更紅,就連脖子都跟隨著變紅,嗆得他眼淚、鼻涕、口水全都一起流出。
良久,咳嗽不止的余震燁才漸漸穩(wěn)定下來,咳嗽的頻率逐漸減少,他閉上眼,反復(fù)吞咽幾口唾液,說:“我沒事,就是被那小子氣的。”
“要不咱都別喝了。”
“怎么了,吃點東西不就行了嗎?!庇嗾馃畋犙塾酒鹕砣ツ貌鑾咨系乃R勝利隨即奉上整個水果盆到余震燁跟前,說:“哥,吃西瓜吧。”
“不不不,西瓜有什么好吃?!庇嗾馃畈焕頃R勝利,拿起一顆荔枝就剝皮吃起來。那荔枝肉在嘴里咀嚼,其散發(fā)出來的味道和殘留在口腔的烈酒混合,產(chǎn)生一種新的味道,那股味道自口腔貫穿整個呼吸道,從鼻孔排除,余震燁自己也嗅到那股氣味,自己竟被自己的氣味所刺激到,腦子一暈居然將沉在肚子里的所有悉數(shù)吐出,包括剛才喝的酒和晚上吃的飯菜,當(dāng)然還夾雜著胃液。
整個客廳馬上彌漫著嘔吐物的氣味,既酸臭且刺鼻,余震燁嘔吐中伴隨強烈的咳嗽不止,以致食道倒流,不少的嘔吐物從兩個鼻孔中流出來,眼睛被刺激性的氣體刺激得睜不開眼。
馬勝利被這突發(fā)的事嚇倒了,一時間竟不知所措,畢竟他喝的酒也不比余震燁少多少,那些嘔吐物發(fā)出氣味不但刺激余震燁,也影響了馬勝利,馬勝利鼻子里充斥著這些氣味,自己喉嚨也微微發(fā)軟,肚子里仿佛隱隱生出暗涌,使他不得不捂著鼻子嘴巴地站起來說:“哥,我拿掃帚過來幫你清清,你坐在這里稍等啊?!痹挳?,也不顧自己是否站得穩(wěn),便快步離開沙發(fā)邊上,因為他清楚自己的情況,假如再在那兒多待一會,他也會想余震燁那樣一瀉千里,確實余震燁吐出來的東西實在令人太難受了,他靠在客廳邊上的走廊,不斷讓自己呼吸換氣。休息片刻后,馬勝利才察覺自己壓根不知這屋子的清潔物品究竟擺放何處,以往來過多次,但每次都是余震燁太太負(fù)責(zé)收拾,此時的馬勝利便和剛才余心羽那樣,想著假如余太太在這里就好了。
林明好不容易終于來到山上最接近余心羽房間的地方,這次他比上次用多了一倍的時間,雖然他整個人已然酒醒,但畢竟手上帶傷,事關(guān)這山上陡峭崎嶇,必須四肢并用才容易爬上,所以林明花了好大的勁才來到這里。他來到這里的同時,他看到余心羽的房間亮起,想必余心羽也剛回到自己的房間,他興奮地?fù)]動自己那只沒有受傷的右手,希望余心羽看到自己,可他根本沒考慮到玻璃的特性,明亮的一邊是瞧黑暗的那面就像照鏡子一樣,因此余心羽根本沒注意到外面有人。
林明看到余心羽如往常一般,進入房間以來,放下手中的書本后便坐在椅子上對著窗外發(fā)呆,雖然余心羽與林明相隔一段距離,林明看不清余心羽的表情,但通過身體的肢體語言告訴林明,余心羽確實悶悶不樂,這使得林明跟著心痛起來,他認(rèn)為余心羽之所以這樣是由于和自己分開,經(jīng)過這次被迫分開,考驗了彼此對這段感情的真心。林明走近兩步,揮動右手的力度加大了,全身發(fā)力甚至連左手也被帶動得有些生痛,可即便如此,仍是不能引起余心羽的注意,他情急之下,隨手撿起一根樹根朝余心羽房間的陽臺上扔去。
樹枝落在在陽臺地上的動靜可大了,林明扔得夠準(zhǔn),那樹枝先是碰在陽臺的落地玻璃門,再落在地上,余心羽立刻驚覺起來,她察看那樹枝,盤思住了這么久從未有過樹枝跌進陽臺的,顯然屋外是有人故意為之,加上剛才在門前與林明纏綿連連,她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知道外面的人便是林明于是從椅子上彈起,兩三步躍到陽臺前,推開玻璃門。
余心羽步出陽臺,便發(fā)現(xiàn)林明站在山坡上極為顯眼的位置,余心羽驚喜得差點就忍不住哭出來,一直以來,她知道林明很愛她,但也想不到林明居然為了她做出如此危險的舉動,看著林明極力揮動右手,便想起剛才已發(fā)現(xiàn)林明包扎的左手,剛才只顧著卿卿我我,卻忘記問候林明。林明越是若無其事、欣喜若狂地?fù)]手,余心羽越是內(nèi)疚,眼淚不由得涌出,她當(dāng)然也知道快樂來得突然,也是短暫,隨即擦掉淚水,也向林明揮手,但她不止是向林明問好,更是示意林明往后退,因為林明目前站的地方實在太明顯。林明看見余心羽回應(yīng)自己,高興得忘記手上的傷痛,腳下不禁又往前挪動。
由于雙方不能對話,彼此只能各自指手畫腳,大家都不明白對方想說什么,只覺得對方出現(xiàn)在自己眼內(nèi)便安心了。
余心羽除了安心,還有焦慮,看著林明得意忘形地漸行漸近,她擔(dān)心林明的舉動終被發(fā)現(xiàn),眼看林明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她改變了手勢以望林明理解,心內(nèi)焦急下,自然做出的手勢出現(xiàn)偏差,以致林明不明白,使她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