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之中,豈容兒戲,還不速速領罰!”思緒回到軍營大帳中,京機大將軍四殿下冷面說道。
“好,那不如就在蘭河前罰我啊,且我后邊要在蘭河岸邊站哨?!睂幩獌阂姶吮懵冻霾恍嫉纳袂檎f道。
她竟然愿在大庭廣眾之下受罰,四殿下點頭默許,寧霜兒被押了下去。
“四殿下,軍法雖無情,寧霜兒畢竟是女兒身,我去囑咐他們點到即可?!毙旃友垡妼幩獌罕谎核投?,搖著頭,憐香惜玉道。
“你莫忘了,她亦是習武之身,并非弱質女流。她既下定了攪進軍中的主意,那便助她一臂之力,靜觀其變?!彼牡钕碌?。
“這么說倒也是,她的武功的確不弱,再不濟也可憑內力抵抗。是我犯了憐香惜玉的毛病?!毙旃勇牭酱颂?,略帶擔憂地搖了搖頭。
“喲,這不是剛剛被押走的那名小兵嘛,這是要作甚,要游街示眾嗎?”
“哈哈哈!”
寧霜兒一被押到蘭河岸邊,大成軍前,蘭河對岸的阿塔軍就爆發(fā)了一陣嘲笑聲。此前寧霜兒被押走之時,大成士兵中也有很多露出了各異的神色,但此時不但有把總親押,還因為是四殿下身邊的人出了狀況,校尉親來訓話,以嚴明軍紀,大成士兵皆挺拔而戰(zhàn),全然不被阿塔軍干擾,看寧霜兒時,無論心中流露出了怎樣的情緒,也未幾未現(xiàn)樓,整肅一如大帳之內的兵卒。
“茲有新來兵士,無視軍規(guī),擾亂軍紀,于蘭河邊擅自騷擾百姓,念初到軍營,且初犯,罰軍棍二十,以儆效尤。”把總朗聲道。同時手持刑杖之人已經(jīng)擺好了陣仗。
“好!”隔岸爆發(fā)叫好聲。
“看起來是個細皮嫩肉的白凈小生啊,也不知能不能吃了這軍營內的苦?!?p> “哈哈哈!”
對岸又是一陣起哄聲,甚至引來了阿塔族那些離河岸尚有些距離的士兵和軍中官員。
四殿下和徐公子遠遠看到了這一幕?!斑@,阿塔族治軍竟然如此不嚴整,分明就是痞子兵嘛?!毙旃诱f著,眼見刑杖打在了寧霜兒的身上,寧霜兒的身子微微趔趄,徐公子以扇遮面,眼見到最后寧霜兒跪在地上強自忍耐的樣子,不禁說:“四殿下,她似乎并未以內力護體的樣子?!闭f罷,看向四殿下,覺得他面色不善的樣子,忙打了岔,收起了扇子,“啊,既在軍中,我這扇子也該收起來了?!?p> “人的一生無時無刻不如同處在一出折子戲中,就如你眼前看到的這番場景,有的戲角一目了然,有的撲朔迷離。你不過是來調查稅銀一事,何須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jié),委屈自己?!彼牡钕虏辉倏催@番場景,轉身離去。
徐公子雖是兵部尚書之子,了解兵不厭詐的道理,畢竟未曾親臨過戰(zhàn)場,也對兵家之事不甚感興趣,并不了解這些邊疆大族都是怎樣的狀態(tài),也就適時對眼前之景閉了嘴?!耙虼四辖畱?zhàn)事,不宜調離一隊精兵,上次稅銀官府派了南疆赫赫有名的鏢局知行鏢行協(xié)助押送,我今日便好生軍營安頓,明日就前去追根溯源?!?p> 至此徐公子與四殿下一路無言,去了校場,在四殿下下場與武官切磋一二之時,徐公子見到四殿下衣襟之內寧霜兒的荷包若隱若現(xiàn),卻不知里面是裝了何等物事。那荷包的結子被打得十分特別,不論在宮中還是別處,從未見過這種打法,若是貿(mào)然拆開了看里面的物事,必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徐公子乖乖將它交給了四殿下處置。在場武官皆出于身份,對四殿下恭敬有加,又不愿被小瞧了去,自是拼進全力應對。王教頭是在場所有兵的總教頭,他與四殿下一人提了一柄長槍,眼中頓露桀驁不馴之色,猱身上前,槍頭直指四殿下胸口。四殿下閃身后退,看似在讓,卻借著王教頭一槍打空,身子向前的慣性,抓住槍頭,旋身向上,一腳披向王教頭的頭頸。王教頭臂力過人,伸手一擋,便將四殿下?lián)趿碎_去?!肮牡钕?,我是個粗人,講話比較直,也沒那許多的客套?!蓖踅填^大笑道,倒真是個爽朗的漢子。
四殿下穩(wěn)住身形,“有話但說無妨,軍營之中,粗獷之地,何來那許多的規(guī)矩。”
“四殿下這個力氣可不行啊。那阿塔族族長之女現(xiàn)在正在招親,據(jù)說很想招個漢人夫婿,還眼界甚高,若是兩軍交接之處,她被四殿下攪動了芳心,粘上了四殿下,死活要嫁過來,妻妾無妨,阿塔族也為此退了兵,到時出于兩族友好故,四殿下真被圣上應允成了這個親,四殿下可要小心了。那阿塔族族長之女的彪悍可是出了名的,據(jù)說能徒手摔倒四五粗壯大漢?!蓖踅填^還待張著嘴巴說些什么,四殿下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倏然旋身,長槍似長了眼睛一般,從四殿下手中飛出,轉了個彎,飛速直直朝王教頭射去。
王教頭:“……”他下意識地用手中長槍格擋飛來長槍的銳利鋒芒,然而到底是慢了一招,近距離未能使出全力,手臂被劃了一道。
“王教頭可是閑來無事時聽書聽得多了,浮想聯(lián)翩,卻不懂得驕兵必敗,出其不意?!彼牡钕旅C然道。
王教頭忙單膝跪地,斂去嬉笑神色,“大將軍贖罪,是屬下一時忘形,胡言亂語,亂了尊卑?!?p> “阿塔族族長之女招親,可是近來之事?”
“自然,不過現(xiàn)在啊,只是有了個風聲,據(jù)說過兩個月,到了春季,就要公開招婿了。大將軍,屬下也是見將軍新來,給將軍講個雜談,讓將軍對這里更多些了解而已。不過,屬下也確實喜歡聽書,故而習武之余,才話多了些?!?p> “辛苦王教頭?!彼牡钕略挶M于此,離開校場之時,望見寧霜兒已歸得營帳中來,嘆了口氣,“命人為她好生診治、照料?!?p> “命人?”徐公子一臉無奈,又感同身受般用苦痛的神情盯著四殿下。營中沒有姑娘,后背受傷,這讓男人怎么給她上藥,還不都露了底去。
“你蒙著眼睛去就好?!彼牡钕乱娦旃舆@個神情,猜出他心中所想,清湯寡水地說道。
“別,四殿下,不是在下違背您,而是以在下對寧霜兒江湖女娥脾氣的了解,恐怕即便這樣,在下都無法近身,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倒是四殿下您,溪柳鎮(zhèn)山林之中,原本就是您將她救了回來,她已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荷包不見了,早晚要問您要的,您也就就此機會對她說先好生治療再說,給她敷藥了嘛。再說,”徐公子的話音陡然轉小,“這下令懲治的還不是您。”
“出去!”一聲滿是利刺,又帶著隱隱的怒氣的聲音從寧霜兒的營帳中傳出,護送她回來的士兵不滿地走出她的營帳,“縱然是跟隨四殿下而來,還不是也受罰了,有什么可高傲的,罰得輕,哼?!?p> “給我吧。”徐公子接過趕來的醫(yī)官手中的藥箱,又遞給了四殿下。
四殿下靜默片刻,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