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離宮
姜翎今日梳的是雙螺髻,發(fā)髻旁簪著一對粉色琉璃桃花,花瓣下墜著一排琉璃珠小吊墜。
這樣粉嫩可愛又晶瑩剔透的首飾,襯托著那張白嫩細(xì)滑的小臉蛋兒,和那雙烏溜溜宛如墨色琉璃珠般的大眼睛,真是說不出的純真又迷人。
哪怕姜翎并不是蘿莉控,這時對著鏡子里那精致得仿佛瓷娃娃般的面孔,也被炫得有些挪不開眼。
雖然十二歲的年紀(jì)稍微大了一點(diǎn)點(diǎn),但這容貌,這五官,真真是“騙人生女兒”系列。
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將來我的女兒能繼承到這身體一半的顏值,大概就夠顛倒眾生了。
姜翎有些失神的望著鏡子,伸著手任由月秀給她更衣:一套嫩妃色襦裙,衣襟和裙擺繡著桃紅色纏枝花,跟她頭上的琉璃珠花相映成趣。
穿好衣裳后,月秀給姜翎手里塞了一個纏枝花掐絲銀手爐,又給她披上猩紅金絲云紋斗篷,然后便跟珠翠一左一右地扶著她,前往慈寧宮給太后請安,順帶辭行。
到了慈寧宮,打簾子的人是秋菊。
她吃完那一瓶健體丸后,膝蓋的淤青便消退了許多,只休息了一天就又生龍活虎了。
這兩天姜翎每日過來慈寧宮這邊晨昏定省,秋菊都爭著來給她打門簾,雖然依舊冷著臉,仿佛誰借了她谷子卻還了她糠似的,但總算沒再陰陽怪氣的說話,也算是個很大的進(jìn)步了。
太后吃了健骨丸和健體丸,身體恢復(fù)得極快,昨日開始便再也不肯被拘在臥榻上了。
姜翎一進(jìn)正廳的門,便看見太后坐在八仙桌前,正專心致志地打香篆呢。
她便沒吱聲,靜悄悄地走到不擋光的地方站著,耐心極好地等著。
片刻后便聽太后“哎呀”一聲,香散了,她把香篆模子和小鏟子朝桌上一扔,嘟囔著:“這是人干的活兒?哎喲我這暴脾氣!”
姜翎抿嘴偷笑,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行禮:“孫兒見過皇祖母,皇祖母萬福金安?!?p> 太后見到姜翎便是眼前一亮,直接起身走到她面前,雙手?jǐn)堉募纾瑢⑺凶屑?xì)細(xì)地看了又看,然后感嘆道:“囡囡總算養(yǎng)回來一些了,真好?!?p> 感嘆完后,她便直接開啟了碎碎念模式:“去了你外祖府上,也要好好養(yǎng)著,莫要委屈自己,小廚房讓月秀替你張羅著,下了學(xué)回來吃點(diǎn)熱乎的,銀子不夠了盡管讓月秀回宮來取,國公府上若是誰讓你受委屈了,你且記著他,回宮的時候偷偷告訴祖母,祖母替你出氣,你年歲還小,別自己強(qiáng)出頭……”
姜翎靜靜聆聽著,時不時地“嗯”一聲,或是點(diǎn)點(diǎn)頭,乖巧得像只小鵪鶉。
十多年了,她終于再次聽到這般溫柔的叮囑,就算再啰嗦,再絮絮叨叨,她聽著也只覺得十分動聽,恨不得把每個字都記在心里。
太后溫言細(xì)語地說了小半個時辰,直到春蘭進(jìn)來提醒,國公府來接郡主的人已經(jīng)等了近一個時辰了,太后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了囑咐,拍了拍姜翎的手,依依不舍地目送她離開慈寧宮。
姜翎走后,春蘭回頭看見太后連眼眶都紅了,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勸道:“娘娘莫要憂心,今兒是冬月二十三,再有六天,郡主就又回來了?!?p> 沈氏族學(xué)逢九休沐。
太后這才緩過來,頷首笑道:“就是哈,這么一想,好像就沒那么舍不得了?!?p> 姜翎離開慈寧宮后沒有再回芙蕖院,東西昨日便已經(jīng)送到鄭國公府安置好了,月秀甚至還在國公府下人的幫助下,將安排給姜翎住的秋水苑“裝點(diǎn)”了一番。
鄭國公府派了兩輛馬車前來迎接姜翎,馬車就停在靠近慈寧宮的夾道里。
姜翎從小門進(jìn)入夾道時,便見一位年約五六十歲的老婦人笑瞇瞇地向她走來。
那老婦人穿著墨綠色緞面暗花襖裙,襖裙外罩了件竹青色夾棉比甲,比甲上繡著繁復(fù)的墨綠色福祿壽喜圖案,看起來既喜慶又莊重。
婦人花白的頭發(fā)挽了個草頂髻,髻邊簪著支翠玉如意簪,簡單而雅致。
蒼老的容顏帶著慈和的笑容,朝前走了幾步便停下,向姜翎蹲身行了個福禮:“郡主萬福金安,奴婢姓張,目前在老夫人面前當(dāng)差,奉老夫人之命特來迎接郡主?!?p> 姜翎忙朝她頷首欠身還禮:“有勞張嬤嬤了?!?p> 說真的,她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國公府竟然會派張嬤嬤來接她。
昨日沈貴妃便來芙蕖院給她背過書了,將鄭國公府各房各院的大致情況,仔仔細(xì)細(xì)地給她講解了一遍。
這位張嬤嬤是國公夫人年輕時的婢女,陪伴國公夫人近五十年了,如今已到了頤養(yǎng)天年的年紀(jì),早就不當(dāng)差了,每日只是跟老夫人一處,聊聊天,回憶一下從前。
雖然闔家都在國公府當(dāng)差,但卻早已改了良籍。
莫說國公府的奴仆們見了她得客客氣氣,就連老爺夫人們,也是拿她當(dāng)長輩敬著的。
國公府安排張嬤嬤來接人,幾乎便與國公夫人親至差不多意義了。
這大概是國公府迎接小輩的禮節(jié)中,最隆重的一種了。
姜翎在珠翠和月秀的攙扶下,踩著矮凳上了馬車,隨后張嬤嬤也被扶著上了這輛車,接著是月秀,至于珠翠和珍珠等人,則搭乘后面那輛馬車。
姜翎這是第一次離開皇宮,雖然她在姜玲的記憶里也看到過宮外的場景,然而看電影和親身經(jīng)歷,肯定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馬車駛出夾道,出了宮門后,姜翎便將車窗上的簾子掀起一角來,目不轉(zhuǎn)睛地向外看。
張嬤嬤不由失笑:到底是小孩兒心性,這街景都看兩年多了,還沒看膩呢,外面飄著雪,天那么冷也把臉湊到窗口前,也不怕凍傷嘍。
她本想出聲提醒一二,但莫名地想起自己六七歲時被官牙拉到京都售賣的情形。
那時她坐的還是四面漏風(fēng)的囚車呢,天也是那么冷,她的棉襖已經(jīng)很破舊了,硬得像板甲似的。
那時她也把臉湊到囚車的兩根木棒之間貼著,眼也不轉(zhuǎn)地往外面看來著。
思緒紛飛間,馬車停在了鄭國公府正門口。
姜翎由月秀攙扶著下了馬車,然后又回身去扶后面下車的張嬤嬤。
三人下車后剛站穩(wěn),一扭頭,便看見國公府的正門,吱吱呀呀地朝兩邊打開。
石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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