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前鋒全軍覆沒?!?p> “報!敵軍已進入第一巷口?!?p> “報!第一巷口失守?!?p> “報!中軍傷亡半?!?p> ……
失利的戰(zhàn)事接連不斷朝總指揮所匯報,來往士兵渾身布滿獻血。
李錫科已經(jīng)焦頭爛額,他早就料到會是這種局面,但還是難以接受。主要是不到半個時辰竟丟失了兩大巷口,照這種節(jié)奏下去,主城都撐不過三個時辰。
這根本就不是勢均力敵,而是單方面的碾壓,落塵國果然是戰(zhàn)斗之國,單兵作戰(zhàn)能力遠超其他四國士兵。
李錫科開始為自己不久前的狂妄之語懊悔,但這種念想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后,既然事已至此,就得拿出十足斗志,不能再繼續(xù)傷感感慨了。
他雙手支撐在桌沿,身體前傾,眼珠時不時突然轉(zhuǎn)動一下,時而迷茫,時而明了,認真程度不亞于修煉刀法的時候。
紅木長桌上鋪著一層羊皮地圖,上面細致繪制著整個寒墟主城,李錫科正看的就是這個,至于火煌他們,現(xiàn)在在支援戰(zhàn)況激烈的第三巷口。
李錫科不是在害怕,也不是在逃避,他知道要想扭轉(zhuǎn)乾坤,必須要利用好復(fù)雜多變的巷口,這是最重要的一環(huán)。
冷靜分析,篩選策略,找到最適合的打法。
在上個世界的時候,戰(zhàn)爭的規(guī)模和慘烈程度是難以估計的,因為熱兵器實力強勁,毀滅性過于恐怖,有些時候甚至可以直接無視不利地形和各種因素。
但這個世界不一樣,除了少部分掌握氣息之力的修者,大部分人還是僅限于用氣息做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不能使出攻擊或防御氣旋。
所以“天時,地利,人和”這三要素中“地利”就顯得尤為重要,或許能成為改變戰(zhàn)局的關(guān)鍵一筆。
主城是一個似圓形布局,被九大巷口層層分割,從高空俯瞰有一種清晰之美。
“如果放棄這里,死守這里,他們會作何反應(yīng)?”
李錫科瞬間涌上一種悲涼之情,平時以為自己邏輯思維應(yīng)該不差,現(xiàn)在覺著腦子都已經(jīng)不夠用了…
【別唧唧歪歪了,在等一會兒,敵軍都要殺到你這里來了,你到底有沒有頭緒?】
“不清楚的地形很多,紙上談兵局限性有點高,但現(xiàn)在又不能貿(mào)然離開?!?p> “漬。”
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死局!
【你應(yīng)該是搞錯了方向。】
“此話怎講?”
【這么大的城能建立在極北之地,你沒有想過原因嗎?】
李錫科忽然像是被什么激了一下,思路清晰了起來。
“難怪…”
他從長桌抽出身來,顧不上先活動僵硬的脊背,直直朝一旁正在記錄戰(zhàn)事的文職官員走去。
一般這種人知道的事情都很準確。
“主城的供熱系統(tǒng)是怎樣運行的?”
文鄒鄒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他,似乎有點沒想到。
“是怎樣運行的?”
李錫科追問。
“這要說起來就有點多了,鄙人怕你理解不了…”
我看起來像是白癡嗎?!
“長話短說?!?p> “復(fù)雜是復(fù)雜,但說白了還是要靠‘熔心’?!?p> “熔心?”
“具體鄙人不是清楚,只知道那東西能引導(dǎo)地?zé)?,就位于主城正下方地底供熱系統(tǒng)的中心?!?p> 李錫科長舒了一口氣,反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一巴掌疼不疼不知道,倒把官員嚇的身體一抖。
“怎么?”
“沒什么,不用在意?!?p> 【現(xiàn)在明白了吧?!?p> “這么簡單的事情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我真是一個廢物。”
【也不怪你,我也是剛才才反應(yīng)過來的?!?p> “那你也是一個廢物?!?p> 【……】
剛來到主城的時候,他就被地面冒出的暖氣所吸引,一開始以為是燃燒礦石來供熱,畢竟那些林林立立的煙囪總不是蓋來白看的,而且還冒著煙塵。
但現(xiàn)在想來,那些煙囪可能別有所用,至少不可能是真正的熱源。
“熔心”才是。
雖然這并不是什么秘密,可能大部分官員都有所了解。
所以這才是致命點,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它的重要性。
李錫科知道時間緊迫,必須趕緊補救自己的疏忽大意,他召集了在場所有“千夫長”以上的將軍,給他們下達了絕對的命令。
雖然那些將軍個個目瞪口呆,但還是點了點頭。
一時間里,總指揮所里除了文職人員就只剩下李錫科一人,他從長桌上拿起“梓瀅”。
“拜托了,這次一定要成功。”
……
墻外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入白熱化,寒墟主城主力軍的戰(zhàn)斗力勉強能和落塵國大軍抗衡,但依然很艱難,傷亡慘重。
沈劍敏已經(jīng)打破了限制,她一邊與惡靈將軍周旋,一邊重創(chuàng)著周圍接連包圍上來的士兵。
她只是無上境界初級,所以打破限制后的提升并不大,只是向暴食惡魔借了一些氣息,保持住自己的狀態(tài)。
所以對上那個最低天隴境界的惡靈將軍,可以說是毫無勝算,但只要拖住,拖住……
拖到主城守住,拖到李公子來支援。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沈劍敏依然相信他,相信將自己從記憶的悲傷中帶出來的男人。
她從小就只擁有過母親的愛,雖然成為“澀月將”后接觸的其他將軍也是心善之人,除了陸夕云。
他們經(jīng)常照顧自己,但沈劍敏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各種各樣的情感,有憤怒,有傲慢,有嫉妒…
大家只不過是一群可憐之人聚在一起罷了。
但李錫科不一樣,他充滿希望,那份希望強大到可以改變一切。
至少她是這么認為的。
惡靈將軍幾乎沒有動身,他一直在接受水之刀法的進攻,卻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真是惡靈嗎?”
沈劍敏劍眉一橫,準備使出水之刀的最終式。
忽然間原本明亮的視野泛起了一陣紅暈,她停下了氣息的調(diào)動回首望去。
在這一瞬間,士兵間的廝殺似乎停止了下來,聲音也不再嘈雜,惡靈將軍緩緩抬起頭盔,幽藍色氣息從他的身體中溢出。
“這是?”
沈劍敏不由自主地發(fā)問。
只見主城上空升起龐大的紅色霧氣,如同血霧一般。
……
火紅的的晶體照耀著整個主城,溫暖又充滿氣息之力,所有人都不敢直視,就連激烈的巷戰(zhàn)都停了下來。
“發(fā)生什么了?”
雷鳥一臉震驚,他瞇住眼睛以防被光芒刺傷。
雪兔和火煌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們剛才正配合備用軍在第三巷口阻擊敵人。
千鈞一發(fā)之際,耀眼的紅光閃了起來,本該順利拿下巷口的落塵國軍隊退了回去。
雖說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好歹算是松了口氣。
“傳令,全軍撤退!”
“傳令,所有百姓前往地下避難所?!?p> “傳令,放棄前線!”
……
將軍們都將李錫科的命令傳達到了各個部隊。
地面震動了起來,所有人都開始行動,沒有一絲拖拉。
“到底怎么了?”
雷鳥抓住雪兔和火煌的手隨著軍隊開始撤離。
如果沒有猜錯,應(yīng)該是大哥所為,他到底想干什么?
雷鳥是個心思比較縝密的人,和雪兔那種粗枝大葉的做事方法不一樣,他一般都要弄清楚緣由才方可下手,二人是親兄弟又不像親兄弟。
但李錫科給他的感覺不同于常人,總是能一遍又一遍打破著常理。
“大哥,可別讓我失望?!?p> ……
李錫科直直盯著空中的火紅晶體發(fā)呆,他用氣息淡化了周圍的光芒,不至于傷到眼睛。
半個時辰李錫科隨著官員進入了地下避難所,里面有許多百姓,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恐懼之情,但又閉口不言,氛圍冷到了極點。
他沒有多做停留,更不會說幾句漂亮話,希望這種東西,還是不要給人太多。
穿過地下避難所后,就到達了地下溫控室,李錫科抬頭就能看到那個所謂的“熔心”,紅色的晶體連接著許多管道,向整個城市輸送著能量。
他用氣息之力將它取了出來,到達地面后,晶體就升空向四周發(fā)散著耀眼紅光。
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動用能源是不得已之策。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寶貝竟在這里?!?p>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終于找到了線索?!?p> 【不虛此行?!?p> “只是…為什么它會在這里?”
【這個李成安可能知道,先用它度過此劫。】
“嗯。”
“熔心”是地階神器——信靈燈?!
李錫科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光芒,那個氣勢…
據(jù)阿然所說,“信靈燈”是掌光之物,擁有著全天下都朝思暮想的靈光,得靈光者可越階晉升數(shù)段。
【可惜了,這種寶貝竟被用來供暖,真是暴胗天物?!?p> 李錫科皺了皺眉頭。
“不過倒是方便了許多?!?p> 他的計劃本來是需要些時間來完成的,但現(xiàn)在就很簡單了,畢竟阿然對“信靈燈”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李錫科集中意識,將“梓瀅”在空中圓舞,在同時調(diào)動著自然和體內(nèi)氣息。
“火之刀,新四技,境卦四象?!?p> 八卦之門在空中開啟,“信靈燈”散發(fā)出的光芒如同流水一般朝卦象中心匯聚,不到一會兒,原先耀眼的紅光暗淡了下來,燈芯也不再燃燒。
【時機已到,釋放吧!】
李錫科長出一口氣,將“梓瀅”橫在眼前。
“拜托了,一定要一次成功。”
刀身微微顫動。
他一躍而起,使出全身之力刺向卦象中心,在刀尖剛好接觸到紅色圓門之時,又立馬停下。
如閃電般奔出,如水滴般收尾。
鏡面碎裂聲響起,裂紋從中心向邊緣延伸,最終潰散。
“火之氣息,迷霧。”
龐大的紅色霧氣憑空而出,瞬間從城中心朝四方彌漫,第九巷口,第八巷口……直至到達了第一巷口,甚至城外的一部分地方都被占領(lǐng)。
如果從高空俯瞰,就會看到每個巷口都流動著紅色的“血液”,仿佛是某個得道大能正在以血布陣,釋放毀滅性術(shù)式。
緊隨而來的是凄厲的慘叫聲,那聲音攝人心弦,能將不知情者也帶入痛苦之中。
【看起來奏效了。】
李錫科將已經(jīng)失去光澤的“信靈燈”收入懷中,同時打開護體屏障緩緩落地。
【你要將“信靈燈”據(jù)為己有嗎?】
這種好東西不拿白不拿,不過我想到了一件事…
【你是說落塵國的目標就是它嗎?】
“大概率是的,如果只是為了攻占主城,那也不必如此著急,大可集中實力先打贏城墻之戰(zhàn),但他們在擔(dān)心,擔(dān)心如果不加快速度就可能錯過什么。”
【他們也在擔(dān)心陸夕云將“信靈燈”趁亂拿走。】
“嗯,可能是“信靈燈”對他有抗拒之力,不然陸夕云待在寒墟這么長時間應(yīng)該有很多機會。”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p> 李錫科懸浮在空中望著整個主城,眼神中閃過一絲動搖。
“他們應(yīng)該也體會到了那種痛苦。”
……
惡靈將軍看到紅色霧氣之后,就從腰間拔出了佩刀,刀身漆黑一片,倒也很符合他的氣質(zhì)。
惡靈將軍從坐騎上躍起,落入白色海洋之中,他無視了沈劍敏,直接進攻中軍。
刀光閃起,鮮血飄揚。
那些被瞬間奪走生命的士兵甚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任何聲音,就倉促間離開了人世。
狂暴的黑色旋風(fēng)在軍隊中卷起,肆意殺戮著肉體、收割著靈魂,沈劍敏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尸體就已經(jīng)堆積如山,而那個惡靈將軍就站在頂峰。
刀尖朝下,血液并沒有和預(yù)期一樣順著黑色刀刃流下,因為視野不清楚的原因,沈劍敏分不清是血液融進了刀身,還是那把刀本就用獻血鍛鑄而成。
這幅景象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惡靈將軍緩緩回頭,望向還在軍隊中掙扎的沈劍敏,他搖了搖頭,似乎是對其極不滿意。
贏不了,贏不了…
這種念頭開始在沈劍敏腦海中不停迸發(fā),她正逐漸喪失一個將軍該有的理智。
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理智很難再帶來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