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狗叫
“丫頭,該醒啦?!碧煳⒘粒瑓橇驾p喚道。丫頭睫毛微顫,緩緩睜眼,“哥哥,咱們啟程吧?!毖绢^掀開褥子,麻溜地爬下床,腳丫鉆進(jìn)鞋里,拉著吳良便往外走。
奶奶已拄棍等著,也不說話。吳良作揖下拜:“奶奶,孫兒出行。”丫頭猶豫著跪不跪,烏溜溜的大眼睛打著轉(zhuǎn),就是沒下跪的意思。
“嗯,走吧。棲鳳城不大,出不了蛟龍。孫兒,去外面闖闖。不混個(gè)樣,就休想回來!”
“是!”吳良起身,牽出馬來,抱丫頭坐上馬背。丫頭抓住馬的鬃毛,高興出門,“走嘍,見識(shí)大世面去嘍!”
丫頭見吳良牽馬不是前往城門口,而是往城內(nèi)走,疑道:“哥哥要跟什么人作別?”
“我跟佳麗...我跟宋佳麗青梅竹馬的,又同為滄海院新進(jìn)同門,走前知會(huì)一聲。丫頭,哥哥要告別的人不多,你不要嫌麻煩?!眳橇及矒岬馈?p> “那哥哥快些,丫頭不愿見那兇女子,看了就討厭!”丫頭噘嘴嫌棄道。
“好,你就跟馬待在巷口。不,你得待在我身邊,不然我不放心?!眳橇吉q豫道。
“好吧。等那兇女子出來,丫頭閉上眼睛不看就是。”
“走吧。烈風(fēng)!”吳良牽馬朝前走,丫頭坐在馬背上搖擺歡鬧,吳良聽著丫頭的歡笑聲臉現(xiàn)微笑,即將面對(duì)宋佳麗心里也輕松許多。
吳良牽馬停在宋府門前,知會(huì)門子一聲,門子不理,倨傲非常。
丫頭也不愿見那兇女子,但門子太過欺負(fù)人,忍不住罵道:“你欺人太甚!是不是我吳良哥哥打爛你們宋府的門,你們才出來見面?”
吳良面色平靜,既然宋府一心要退婚,那么自己不必顧慮宋府什么,任由丫頭喝罵。
門子許是得到宋府吩咐,不動(dòng)手不動(dòng)嘴,僅僅抱臂怒視丫頭。
“吳良前來告別宋佳麗,門子還請(qǐng)通傳一聲。若是宋府女婿前來告別,宋府不理,棲鳳城說大不大,傳出去壞了宋府的名聲。”吳良不軟不硬的話逼得門子只得入府稟報(bào)。
門打開,宋佳麗不情不愿地出來,說出不情不愿的話:“你我見也見了,我該回了?!?p> “在你眼里我比不上那個(gè)薛禮?”吳良見宋佳麗要轉(zhuǎn)身離開,不覺輕握拳頭,終究問出想要問的話。
宋佳麗轉(zhuǎn)身,臉現(xiàn)喜色,“薛禮哥顧及同門的情誼,不肯真心待我。吳良哥哥,你興許對(duì)他言明你我‘僅僅朋友而已’,佳麗我的心事便成了?!?p> “好不要臉!”丫頭指著宋佳麗罵,垂目對(duì)馬兒?jiǎn)镜溃骸傲绎L(fēng),踢死那個(gè)不要臉的兇女子!”
烈風(fēng)瞟眼宋佳麗,又瞧眼吳良,鼻腔里噴出一頓鼻息,算是回應(yīng)。
“佳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吳良說不出狠話,怎么能對(duì)宋佳麗說狠話?
“你跟李婷卿卿我我的時(shí)候可顧慮過我宋佳麗好不好受?”宋佳麗輕笑道。宋佳麗的笑不斷痛擊著吳良的心,吳良緊握的拳頭死死攥著,“宋佳麗,我不論你心里真的喜歡那薛禮,還是你故意惹我醋勁來在乎你。我告訴你,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女人,你逃不掉的。一輩子都休想!”
宋佳麗詫異,忽的又綻開桃花般的笑,“吳良,花心的男子多半姻緣難定,要我宋佳麗嫁你,除非世上的俊俏男子死光?!?p> “你我互定終身,肌膚相親,難道你忘了?”吳良深情一問,不理會(huì)宋佳麗氣得發(fā)白的臉,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書集走。
“嗚嗚!”丫頭朝宋佳麗扮鬼臉,笑著‘駕馬’離開。
“你...你們,欺人太甚!”宋佳麗上前幾步,硬生生止步,咬牙壓低聲音道:“好好好,你毀我名聲,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會(huì)嫁你吳良!”
“見那兇女子吃虧,丫頭就歡喜。哥哥,丫頭佩服哥哥。嘻嘻!”
馬兒打著鼻息回應(yīng),馬啼似笑。
“烈風(fēng)跟丫頭一個(gè)脾性,最對(duì)丫頭啦。”丫頭笑著展開手臂,宋佳麗氣急,跺腳,轉(zhuǎn)身氣沖沖闖入宋府。
“豹子,追上去!”宋佳麗松開栓黑犬的韁繩,指著吳良喊道。門口的黑犬猛地竄出,直奔吳良。
“啊,兇女子放狗咬人啦!”丫頭驚叫道,催馬快奔。
吳良松開韁繩,轉(zhuǎn)身面對(duì)黑犬。黑犬停住,蹲下,搖擺著尾巴,兩只眼睛瞟瞟吳良,又扭頭看向宋府方向。
“豹子,回去?!眳橇紒G出一塊碎肉,喚道。黑犬吐著舌頭咬下,搖頭晃尾地調(diào)頭回了。
“吳良,我恨你!”宋佳麗怒目而視,悻悻而回。
“哎,嚇?biāo)姥绢^我啦。黑犬聽哥哥話,早說嘛?!毖绢^埋怨道。
“狗咬你,你怎么不拔劍?”吳良笑著反問。
丫頭大窘,嘟囔著小嘴,“人家害怕的忘記了嘛?!?p> “走,帶你去書集?!眳橇嘉⑿Φ馈?p> “人家不識(shí)字。”丫頭局促扭捏,不好意思道。
“我教你?!眳橇夹Φ?。
“那好吧。”丫頭望眼前方,湖光一色中見書集突兀出現(xiàn),耳畔傳來稚音未脫的朗朗讀書聲。
“哥哥,你在書集讀過書?”
“算是吧。”吳良笑著回答。
“哼!是就是,什么叫算是讀過書?”丫頭抱臂不滿道。
吳良微笑不答,行近方道:“丫頭,你留在這里,我前去看看?!?p> “不!人家也要進(jìn)書集。”丫頭跳下馬,跟在吳良身旁。
“怎么不進(jìn)去?”丫頭見吳良站在書集門前卻不進(jìn)去,疑道。
“我沒交學(xué)費(fèi)啊?!眳橇伎嘈?。
“哦。”丫頭若有所思,明白過來,“那哥哥就是在等人?!?p> “吳良!你要離開了么?”越知秋小聲問,眼睛卻在丫頭身上打量,“嘖嘖,真是美人胚子!”
丫頭大著膽子握緊劍鞘,挺胸怒視越知秋。
“我童養(yǎng)媳,你少打她主意。”吳良冷眼威脅道,如護(hù)衛(wèi)領(lǐng)地的獸。
“就是,丫頭是哥哥的童養(yǎng)媳。”丫頭驕傲道。
“吳良這小子沒錢,到哥哥這邊來,哥哥保管你吃香喝辣的?!痹街锵蜓绢^招手,誘惑道。
丫頭拔劍朝越知秋虛刺兩劍,越知秋忙嚇得后跳,“你越潑辣我越...”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竟是教吳良極快地奔來,一手死死扼住越知秋的咽喉。
越知秋瞪視吳良,死命拍打。吳良怒目而視,眼見越知秋要翻白眼,而吳良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丫頭開始急了,“哥哥,快放手?!?p> 吳良瞬間收手,越知秋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拼命呼吸,半晌,抬頭瞪吳良,“秦律,斗毆者要徒刑的。嘿嘿,吳良,你栽在我手里啦?!?p> “不好意思。我出門半年,在秦魏邊境殺過幾場(chǎng)。如今可是秦校尉,按秦律,要治你藐視軍官的罪?!眳橇疾辉匐[忍,大方地亮出代表勛爵的印章。
“啊!”越知秋驚訝出聲,大秦律法嚴(yán)苛,若吳良真的在戰(zhàn)場(chǎng)立功,那么自己的罪名便是成立,念及此,越知秋冷汗直冒,渾身顫抖。
“那個(gè),吳良,咱們好兄弟,你不要計(jì)較兄弟我的罪過?!?p> 一行隊(duì)伍朝書集快步而來,卻是縣府府君前來,越知秋猜知府君要來面見長(zhǎng)官,忙連滾帶爬地閃開道路。
“吳校尉,吳公乘,朝廷新發(fā)爵祿,此是朝廷簡(jiǎn)書?!备噬弦坏兰t綢裹著的竹簡(jiǎn)。吳良也不客氣,大方接過,抽出紅綢,攤開來看,見下方印章,合上竹簡(jiǎn),瞥越知秋一眼,越知秋嚇得腿軟,連連作揖告罪。丫頭趁勢(shì)狠狠瞪越知秋一眼,越知秋忙打臉告罪。
吳良收回目光,“府君,麻煩你親自跑一趟,真不好意思?!?p> “公乘的配給如常照發(fā),府里尚有事要處理?!备饕荆I(lǐng)公役等人離開。越知秋不敢多待,轉(zhuǎn)身悄悄離開。
“越知秋...”
“啊,還有事?”越知秋忙轉(zhuǎn)身,卻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吳良一不高興狠狠踩自己,便是發(fā)配服站城墻的苦役。
“學(xué)狗叫?!毖绢^跳腳歡喜拍掌笑道。
“?。俊痹街锟嘀?,求救似的看向吳良。吳良不理會(huì),轉(zhuǎn)身面向書集,見青衫已在,朝青衫走,作揖道:“先生好?!鄙砗髠鱽砉方新暫脱绢^催趕越知秋離開的得意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