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自視線從吳良肩頭收回,看向吳良,領(lǐng)吳良朝遠(yuǎn)處湖畔走去。
“吳良,你爹娘的事差不多該告訴你了?!?p> 吳良眼睛微紅,握緊拳頭,便宜爹娘可是害得奶奶夜里哭泣的根源。
青衫長嘆一聲,“你爹娘原本都是滄海院弟子,互相愛慕。因你娘長得美貌,聲傳諸國,秦王要奪,你爹娘不得已離開滄海院。途中誕下你,我與戴師兄一路護(hù)送,折損些同門,要不是我跌落山崖,而崖下潭水深我撿回條命。不然,嘿嘿...”
吳良紅著眼,卻有股深深的無力感。秦國甲士五十萬,劍士無數(shù),吳良闖不入秦宮,斬不盡披甲帶劍的大秦軍士。
“那我爹娘呢?”吳良啞著嗓音問。丫頭識趣地走向一旁的柳樹下,愣愣地望著對話的二人。
“誰知道?當(dāng)時我等護(hù)送你爹娘離開,而我墜崖,后面的事你問戴院長去。”
“你可還有要問的?”
“事情過去十二年,為什么爹娘還不回來?”
青衫點(diǎn)頭,眸子中閃著贊賞的目光,“你爹娘或許已死,又或許結(jié)草廬為伴。這要問老天爺?!鼻嗌勒f著朝天指了指。
“那爹娘豈不是回不來?奶奶再也見不著爹娘的面?”吳良攥緊拳頭,心里在狂吼,“為什么我的人生總是不完整?”眼淚順著臉頰滾落。
“秦人不落淚?!鼻嗌澜逃?xùn)道。
“是!”吳良抹淚。
“吳良,我不問你丹田的事,你該告訴我打算怎么辦?”
“天下藏身的山谷不知凡幾,我哪里尋回爹娘?”吳良哭道。
“糊涂!”青衫當(dāng)頭喝道。
“秦人當(dāng)如秦人的劍一般剛直!”
吳良重重抹淚,一言不發(fā)。
“吳良,你名滿天下時你爹娘或許便會回來?!?p> “可能么?”吳良自問。
“或許你可以刺秦王?!鼻嗌缿Z恿道。
吳良詫異地望向青衫,“老師,你不該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p> “說又怎樣?諸侯只管自己享樂,不顧百姓。俠士皆當(dāng)誅戮暴政!”青衫一語大有斬釘截鐵之意。
吳良不敢茍同。
“吳良,你不認(rèn)同?諸侯興土木,造殿宇,隨便一句,苦的都是可憐百姓。你爹娘因秦王一句,有家難歸,害得滄海院折損。你難道不恨?”
吳良確實(shí)不恨,僅僅為奶奶感到遺憾。
“你歷練尚淺,不知世事艱難。若是你跟墨家接觸,自然知道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青衫頗為遺憾。
“我只想照顧奶奶?!眳橇蓟氐?,“天下百姓千萬,劍士的手中劍保護(hù)不了所有?!?p> 青衫顏色冷冽,“你真該前往魏國墨門走一趟!聶政誅韓王,乃勇絕之劍;專著刺吳王,換吳國新主,百姓豐衣足食。你爹娘為諸侯所害,你竟不思報仇。豎子不足與謀!我不留你!”青衫話語擲地有聲,勢道強(qiáng)硬,落在吳良耳中卻是不那么“震驚”。
“吳良回滄海院,拜別老師。”吳良膝蓋微曲,跪下叩頭。青衫悶哼一聲,甩袖離開。
吳良起身,錦衣少年遠(yuǎn)遠(yuǎn)行來,朝青衫作揖,走向吳良。
“吳良,恭喜你進(jìn)爵。我早知道你不是池中物?!卞\衣少年恭喜道。
吳良作揖還禮。
“志氣歌你常留著?”錦衣少年問。
“留著呢?!眳橇继统瞿蔷碇練飧琛?p> “舜發(fā)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筑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百里奚舉于市,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二人念罷,對彼此捶出一拳。錦衣少年一句“走好”,吳良作揖,朝丫頭走。
丫頭自那錦衣少年處轉(zhuǎn)移視線,對吳良無趣道:“人長得不錯,就是太文縐縐的,丫頭不喜歡?!睌堊橇嫉氖直?,朝啃草的烈風(fēng)歡快地走。
“駕!”吳良將丫頭抱上馬背,跳上來,牽韁繩御馬奔出城門,朝著滄海院急行。
“佳麗,佳麗,除了一張臉和身家,我欠你什么?”吳良心里念道,眼神堅(jiān)毅,“駕!”馬踏如輪,奔急甚速。
“哥哥,磨屁股,屁股疼。”丫頭不耐煩叫道。
“怎么,剛下馬沒幾日便騎馬嫌硌疼嫌累了?”吳良輕笑,又加催馬力。
“丫頭要軟墊,丫頭要減速慢行。”丫頭不滿地叫道,身子在馬背上踮得來回?fù)u晃,索性抱住吳良。
“坐好嘍,哥哥要狂飆突進(jìn)?!眳橇歼B連催馬,馬奔愈急,如雷的馬蹄幾如轉(zhuǎn)輪的奔馳。
“有燕子?!毖绢^指著天上大叫,“我看見春天的第一只燕子!”
“小心別跌下去?!眳橇继嵝选!鞍?!”丫頭興奮過度,手一松,給馬顛出,吳良抓住丫頭的衣領(lǐng)將丫頭重新按在馬背。
“吁!”
烈風(fēng)奔出一丈距離方停下,不滿地甩頭噴鼻息。
“哼!丫頭要軟墊,丫頭要慢行?!毖绢^自馬背上滑下,從包裹里拿出衣衫包裹馬鞍,死死系緊,用手壓了壓,抓住馬鞍,利落地跳上馬背。
吳良提醒:“怕跌下去的話就...”丫頭轉(zhuǎn)身抱住吳良,抱地很緊。吳良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催馬急行,揚(yáng)起千里塵埃。
“哥哥,滄海院干什么的?”
“學(xué)琴、算卦、練劍、習(xí)兵、縱橫、醫(yī)藥、儒家。當(dāng)然,哥哥沒接觸過陰陽派?!?p> “哼!那丫頭該學(xué)什么?”
“那看哪位院長看上你,選你做弟子?!?p> “看你興趣?!眳橇佳a(bǔ)充道。
“要是丫頭想練劍,是不是不夠年齡?”
“不要擔(dān)心?!?p> “丫頭要學(xué)劍,誰欺負(fù)丫頭,丫頭就刺他?!?p> “好?!?p> 丫頭歡喜,重又貼緊。
入夜,吳良勒馬停下,燃起火堆。夜寒,丫頭耐不住,湊進(jìn)吳良懷里,摟住吳良的脖頸甜甜入睡。
“老師究竟是何身份?竟然慫恿自己刺秦王?”吳良蹙眉思索,火堆噼啪爆響,懷里丫頭囈語:“哥哥,丫頭長大你不要將丫頭嫁人。丫頭喜歡哥哥,這輩子都不改,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丫頭都要跟哥哥在一起。”
吳良默然點(diǎn)頭,回道:“哪里尋你這般好看的丫頭?哥哥見你歡喜得緊。”只是佳麗...
丫頭睜眼,滿眼歡喜如月牙狀,凝望著吳良,“哥哥,你真好!丫頭找對人,爹娘會替丫頭開心的?!?p> 吳良回想陳耳臨死前跪求的一幕,點(diǎn)頭道:“我會照顧好你的,你放心吧。”
“嗯?!毖绢^開心地點(diǎn)頭,將頭扎進(jìn)吳良懷里,充滿親昵和依賴。
“丫頭不要長大,要永遠(yuǎn)這般鉆進(jìn)哥哥懷里睡覺?!?p> “除非哥哥也長不大?!眳橇伎嘈?。
“哥哥,我怕長大。”
“其實(shí)我也怕,可是人終究要長大?!眳橇嘉凑f出來,安撫丫頭道:“丫頭,哥哥照顧你。你不用擔(dān)心,下雨哥哥替你撐傘,下雪哥哥暖和你,有人欺負(fù)你,哥哥就揍他?!?p> “嗯!”丫頭心滿意足,扭動著身體擺成舒服點(diǎn)的睡姿沉沉睡下。
“丫頭,哥哥保證會保護(hù)好你的?!眳橇枷蜓绢^保證。
“嗯?!毖绢^昏睡中呢喃回答。
吳良添柴,眸子里映著跳動的火光,回憶告別宋佳麗時她絲毫不顧及吳良的感受,歡喜地表達(dá)對玉面公子赤裸裸的喜歡,瞬間沉著臉,心狠道:“佳麗,我要你,不惜代價。我寧可你恨我,也不教你投入他人的懷抱!”
灞州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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