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晨在一起后,喬惜像是泡在糖罐里,家庭的阻撓好像也變成了可以越過的門檻。
就算還沒有得到夏家父母的同意,她也信心滿滿想要做的更好,更早成為夏晨的妻子。
可有些事情,不是付出了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在夏晨身邊很長一段時間,總會有女生找到她,或者是打著朋友名義的男生,以一種挑剔,嫌棄甚至嘲諷的眼光上上下下將她掃視一邊,然后吐出兩個字。
“就這?”
眉眼之間透漏出來的都是懷疑夏晨是不是眼瞎的神情,喬惜啞然,只能擺出不在意且端莊的笑意,勉強維持體面。
為了能夠娶到喬惜,夏晨和父母約定好了,公司短期內(nèi)利益上漲達(dá)到百分比,夏父就松口同意,而夏母的要求,則是喬惜可以和其他世交或者合作方打好關(guān)系,做好夏晨的賢內(nèi)助。
喬惜一開始很是感激夏母愿意教她,后來才明白,夏母是位高手,不動聲色,也不必與兒子交惡,十分容易的打發(fā)走了一位不滿意的兒媳。
夏母帶著她參加宴會,私人定制的禮服,動輒上百上千萬的首飾,專屬造型師,宴會上言語間迂回的言語機鋒,味道古怪的紅酒香檳。
之后又是貴婦人的私人小聚,她們口中談?wù)摰纳莩奁罚咝?,慈善晚宴,姻親家族,她不懂,但只能盡力適應(yīng),壓下惶恐和不安,夏晨還在努力,她不能放棄。
和各色人物來往使得她心力憔悴,只有回到兩人的小家,才有片刻的安寧。
知道這種事情不好做,夏晨每天都擠出時間回家,將女朋友抱在懷里,像是得到了前進(jìn)的勇氣。
他說“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就能克服所有的困難來迎娶我的新娘?!?p> 那個時候的喬惜還沒有變成膽小鬼,她笑嘻嘻的在夏晨唇便落下一個輕吻,“等著我的王子披荊斬棘?!?p> 后來夏父要求夏晨加班加點趕進(jìn)度,晚上的小家獨留喬惜一個人。
在漫長看不到盡頭的一個人的黑夜里,她腦海里閃過高檔的宴會,印著看不懂標(biāo)志的紅酒,面目虛偽的人。
想起得知夏晨家世那天,嘴上說著應(yīng)和的話,眼里卻掩藏不住擔(dān)憂的父母。
她終于明白,現(xiàn)實不是童話,她也不是公主。
沒有什么灰姑娘和王子的幸福生活。
她只是一朵貪戀陽光的向日葵,得到了一點太陽的偏愛,便以為可以并肩。
以前做的美夢在一點點現(xiàn)實的打擊下,潰不成軍。
喬惜沖進(jìn)洗手間,胃里翻江倒海,她稀里嘩啦吐了個徹底,把多日來偽裝的勇敢也一并吐了出去。
過了不久,在夏母一片了然的眉目間,她笑了。
連道別都不被允許,喬惜帶著一腔遺憾遠(yuǎn)走他鄉(xiāng)。
握著手中的銀行卡,喬惜在一家小鎮(zhèn)用以前的積蓄以低廉的房租租下一個像是八九十年代時的院子,她很喜歡里面的小花壇。
從鄰居手里買下了向日葵的種子,喬惜笨手笨腳的種了下去。
她找了一份在民宿收銀的工作,日子過得單調(diào),渾渾噩噩度日,整夜整夜睡不著,偶爾睡著,卻總是在凌晨驚醒,腦海里都是夏晨的臉。
他一定很生氣吧。
但她又怎么舍得,讓最喜歡的夏晨在父母和她之間選擇呢?
剛剛離開半個月后,喬惜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
在離開之后。
她終于忍不住,在小診所里抱著就診報告哭的撕心裂肺。
他們約好的未來迎來了小生命,但是家沒有了,怎么辦?
喬惜其實不勇敢,她很膽小,害怕給本就辛苦的夏晨帶去壓力,一句委屈都不敢說,害怕達(dá)不到夏母眼里完美狀態(tài),每次出門都在硬撐,她一點也不喜歡那些人虛假的笑容,不喜歡貴的離譜的首飾,不喜歡只能穿一次的裙子,不喜歡旁人所謂沖著錢來的評價,她當(dāng)了逃兵,拋下為她開疆拓土,披荊斬棘的將軍。
這一刻,摸著自己沒有凸顯的腹部,她惡狠狠的擦掉眼淚,生出無限豪情。
去他的豪門名媛。
她喬惜,自己來創(chuàng)造喬氏豪門,再按照他們的規(guī)矩,和夏晨聯(lián)姻,這樣不就好了。
重拾信心的喬惜辭掉了工作,將過去存在電腦角落的文稿翻出來整理,一篇一篇往外發(fā),倒是成績不錯,不但有了稿費還有了知名度,為了顧好寶寶,她動用了一開始發(fā)誓絕不用的那張銀行卡。
用了點,就趕緊又往里面存進(jìn)去一筆。
后來的時間過得也不錯,她也給夏晨打過電話,但都沒有接通,喬惜只傷心了片刻,又打起精神。
她不辭而別,甚至拿了分手費,夏晨肯定生氣,不接電話或是拉黑都是應(yīng)該的,等夏母不在盯著,她會回去向夏晨道歉的。
喬惜將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想好了。
喬惜躺在夏晨剛剛坐過的搖椅上,手中電話里傳來沈如遇的聲音。
“你們當(dāng)初那么相愛,到底為什么要走到這一步?”
得知喜歡的作者其實是高中大學(xué)的同學(xué),沈如遇打來了電話,喬惜還只是閑聊般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她倒是透漏出無比的難過,將喬惜走后,夏晨頹廢了很久的過往細(xì)細(xì)道來。
“為什么啊?”
是啊,為什么呢,當(dāng)初,就連死后一起葬在哪塊墓地都選好了,怎么就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了?
這世上意外好像挺多,所以輪到了小透明喬惜的身上了。
那是懷孕三個多月了,孕婦的口味千奇百怪,隔幾個小時就變一變,那天不過是八點多,她特別想吃點辣的,回想下不遠(yuǎn)處有個賣燒烤海鮮的大排檔,睡衣上裹著外套就出去了。
打包回來的路上喬惜發(fā)現(xiàn)身后遠(yuǎn)遠(yuǎn)墜著個男人,心里就慌了,勉強讓自己不要腿軟,大步就往有光亮人又多的地方去,又撥通了電話,沒想到那男人膽子大,見喬惜發(fā)現(xiàn)了,他直接沖上來就搶了喬惜塞口袋里的錢包。
里面沒有多少錢,但是有她和夏晨私下偷偷拍的婚紗照,喬惜下意識的往回扯了下,匪徒就惡狠狠踹了喬惜一腳,飛快地往黑暗的巷子里一鉆。
腹部涌上來的劇痛侵襲了她的神智,喬惜緊緊抱著肚子,抱著她得來不易,萬分珍惜的寶寶。
手機掉在一邊,撥打頁面上備注著‘孩子他爹’,一直發(fā)出嘟-嘟-嘟的聲音,無人接聽。
喬惜掙扎著往外爬,她感覺到下腹的墜痛,咬著牙眼淚直掉,不肯發(fā)出一絲聲音,怕泄了力氣。
求你,隨便是誰,救救我的孩子吧。
喬惜清醒后對上的,是醫(yī)生惋惜的表情。
他好像在說什么保重。
這意外,把喬惜所有的豪情打回原地。
她渙散的瞳孔看向雪白的天花板,也許就是注定了,他們無法走向彼此的未來,所以命途多舛。
遇到危險的那一刻,她沒有王子從天而降拯救她。
因為她不是灰姑娘,也不是小公主。
在這段感情里,一個人選擇了半途而廢,我們就這樣走到了盡頭。
什么都沒說,喬惜掛斷了沈如遇的電話,拿起一旁的抱枕捂在臉上,好像還有殘存的,夏晨的氣息在上面,她小聲哽咽,藏起自己的軟弱。
回憶顛倒,不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