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賈致公.驛站第一課
謝正清笑道:“辛濟也不是個蠢人,就愿意被那些女人敲竹杠?”
王捕頭譏笑一聲,道:“辛濟那混蛋臉皮薄,只要領(lǐng)來的,稍微跟他有點像的,他都認。破財消災(zāi),還能理解,惹上那獵戶的女人,可就是惹禍上身了。睡了是一時爽,日后也是個大麻煩事。他們成親好幾年了,一直沒懷上過。這倒好,就跟辛濟睡了一晚上,居然就大了肚子。那獵戶當然認為不是自己的,如何能放過辛濟?他們不是本地人,那女人也不走婚,沒別人好賴。但辛濟這次沒慫,認為日子不對,死活不認是自己的。還別說,辛濟那混蛋別看瘦弱,這次居然沒輸。雖然臉腫的像個豬頭,但那獵戶受的傷比他還重,足足在家躺了快半個月。那之后,獵戶還是經(jīng)常去驛站堵他,想要趁機下手。只是辛濟精著呢,早有防備,讓那獵戶不敢動手。等著看吧,等那女人生了,長得不像辛濟還好,要是跟他長得哪怕有一分像,辛濟那混蛋更有得煩了,不死也要脫層皮?!?p> 賈致公聽得多了,也對走婚的風俗多了一分了解,對辛濟的荒唐事沒了剛開始那般惱怒。這時候聽聞他被人毆打,火氣也是上來了,不由得冷笑一聲:“辛濟大小也算是朝廷的人,難道就這樣被一個小小的獵戶欺辱?”
王捕頭譏笑道:“朝廷的人又怎么樣?在川西,誰的拳頭硬、誰的刀鋒利,誰就是朝廷的人!我們縣太爺五年換了三個了,更別提一個比芝麻還小的驛丞了。”
賈致公有些煩躁,不耐煩地說道:“好了,不要再說這些了。既然周邊山洞如此之多,我們要怎樣才能確保里面沒有藏人?”
王捕頭搖了搖頭,兩手一攤,道:“天王老子也是沒有辦法。獵戶進去都出不來,更何況其他人?”突然,猛地站直身子,吹起長哨。
賈致公立即警覺。
狼群又來了!
王捕頭大聲道:“前面進入亂石崗,適合狼群埋伏,大家都小心!”
用不著他提醒,暗夜之中一雙雙陰森眼睛已經(jīng)讓人膽寒了。
十!
二十!
三十!
不,超過五十!
怎么會有這么多?
王捕頭大聲道:“圍起來!圍起來!把大司寇圍在中間保護!長槍護衛(wèi)最外層,帶弓箭的第二層,千萬不能讓狼群攻進來!”說完,喚過另外兩名捕頭,解下一個類似酒帶的東西,手法熟練地解開,沿著包圍圈一匹匹馬淋一些下去。
很奇怪,本已經(jīng)準備進攻的狼群,居然逐漸開始后退。
很難聞,但很有效。
暗夜之中幽暗的眼睛,逐漸消失。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些眼睛,賈致公高懸的心這才終于放了下來。有些疑惑,問捕頭道:“你們淋的是什么東西?為何不早點拿出來?”
王捕頭笑道:“這些可是寶貝,是川西走夜路的必備。說了大人可不要覺得臟,是老虎屎尿加的水,淋上一些,可以驅(qū)趕狼群。一共就只有這么多,前面狼群都只是試探,要是用了,這次咱們不搭上一半的人,別想順利過去?!?p> 知道他所言非虛,賈致公再次環(huán)視一周,見暗夜之中已經(jīng)看不到狼的眼睛,心也安定了下來:“前面幾次那么多人受傷,還只是試探?”
“大人不知道,川南虎、川西狼,成了精了。咱們這么大一群人,早就被那些狼群盯上了。又冒險走夜路,狼群怎么能不惦記?狼比人聰明,它們知道前面就是咱們的目的地,也是它們最后的機會,所以必然要嘗試發(fā)起總攻。所以,這殺手锏不到最后時刻,是不能拿出來的。拿出來早了,死的人可就多了。”說完,王捕頭先是大聲喊著保持隊型繼續(xù)緩慢前行,又吩咐用火把點燃道路兩側(cè)的荊棘層。
雖然并未下雨,但荊棘層還是很潮濕,想要點燃可并不容易。剛剛點燃小火苗,隊伍剛剛通行,很快就熄滅。幸運的是,狼群退得無影無蹤了。
但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只能按照王捕頭吩咐,一邊龜速前行,一邊試圖點燃荊棘層,嚇?;⒗?。
四五里的一段路,足足走了將近兩個時辰。
驛站終于到了。
賈致公一路對辛濟都很有氣,但真的來到了驛站,看到驛站殘垣斷壁的光景,卻又氣不起來了。
他還小,不到二十歲,流放到這種地方,能要求他怎么樣呢?
算了,那些都是私事,不能用圣州弟子的標準去苛求他了。
大隊人馬很快將驛站團團包圍。謝正清率先進入驛站,與守護在驛站中的領(lǐng)隊碰頭交接之后,這才來到趙懷英馬前:“大人,案發(fā)后,再無外人進入過驛站!”
趙懷英的臉因痛苦而抽搐了幾下,但隨即臉色如常,翻身下馬,快步向院內(nèi)走去。
賈致公見狀,也是翻身下馬,想要快步跟上。但尚未跨進房門,趙懷英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對他道:“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踏進這個院子半步!”
賈致公一聽,猶如當頭一棒。
此案只要公開,必然是震驚天下。
如此揚名天下的機會,師父居然想讓我完全置身事外?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讓師父對我如此?
難道那些事師父并未原諒我?
遠遠看著趙懷英踏入了案發(fā)的房中,賈致公越想越是悲哀。
這時,謝正清已經(jīng)從院中出來,見賈致公正呆然而立,道:“賈大人,大人有令,驛站外由你全權(quán)負責,小心守護,不得掉以輕心!”
賈致公更是不懂了:“難道兇手還會回來?”
謝正清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一概不知了。但這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不能不小心行事的?!?p> 賈致公點了點頭,又是悲哀,更是失落。
謝正清看了看賈致公,又看了看趙懷英的背影,嘆道:“大司寇對賈大人真是用心良苦??!”
賈致公聞言,渾身不由得一激靈,看了看謝正清,又看了看穿梭忙碌的一眾圣州弟子,嘆道:“我作為大司寇府首席大弟子,被隔絕與這場驚天大案之外,真不知道你從何得出那樣結(jié)論?”
謝正清笑了笑,不置可否,反問道:“以我來看,此案自從大司寇踏入驛站大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結(jié)了。賈大人聰明睿智,超過謝某十倍不止,這么簡單的道理,難道看不出來?”
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對賈致公卻如醍醐灌頂一般。
是啊,這哪里能作為案件看待??!
這必然會被認為政治謀殺!
圣州權(quán)力紛爭,豈會放過此事!
想到這里,賈致公不由得對自己極為懊惱!
賈致公啊,賈致公,你真是枉費師父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