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聲鐘響后,笙樂起,戰(zhàn)鼓錘,一把利劍從上空拋下,二十位人奴廝殺爭奪。
誰搶到這把利器,誰活下來的幾率就越大。
很明顯,他們的武力值相差不大,比的其實是意志與心狠。
場中腥風血雨,觀望臺卻是優(yōu)哉游哉,笑聲不斷。
這不僅是一場表演,也是一場豪賭,每位人奴都是他們壓的賭票,后面的籌碼賭注,可能是幾金幾銀,也可能是寶器古董,更有甚者孤注一擲,堵上身家性命的也不乏人在。
阿黎看不得這血腥,沒心思觀看場中,倒是這回廊上的看客,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令她意外的是,看客里除了妖族與魑魅族之外,竟然還有人族!
他們是以怎樣的心情,笑看同族廝殺的?
阿黎戳了戳看戲正歡的景賀,問道:“喂,那個人你認識么?”
她指的,是次座上那人族的公子哥。她倒是難得見到不是奴籍的人族。
景賀看向斜對面她所指的方向,解釋道:“他叫揚飛,原來戎州人王的獨子,愷氏旁支血脈,當年他爹棄州投降稱臣,換來了如今一個禮部尚書之位,這小子,沾了幾分便宜,也混了個小管事當當,呵,你看看周圍,有誰真正把他當回事的?”
這些日子以來,阿黎也從桃子那里多少了解些許當年的事,人族對那位人王貌似都厭惡至極呢。
正當阿黎神游之際,會場突然傳來一陣尖叫,緊接而來的是混亂的人頭傳動。
一把利劍插中揚飛的心口,他瞪大著雙眼,良久才緩緩的倒下去。
那把劍,不就是競場上二十位人奴爭奪的那一把么?
人奴反了,沒有像往常一樣互相殘殺,而是在佯裝的屈服之下有預謀的聯(lián)合在了一起。
他們殺掉了全場他們最恨的人,接著清理了競場之中看守他們的妖族小將,一波前去營救其他關押的人奴,一波騰空而起,朝著看臺躍上,似要怒殺上二樓。
景賀不緊不慢,將阿黎拉在身后,還不忘調(diào)笑:“美人,爺會護著你的~”
阿黎給了他個白眼。
正當那十幾個人奴快要躍上二樓之時,一金光罩四聚而起,將他們?nèi)甲不亓说孛妗?p> 樓里的妖兵不知何時已經(jīng)圍住了回廊,聚起法咒,將整個競場包裹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從銅牢里被放出來的人奴約莫有上百個,整個競場都成了黑壓壓的一片,他們輪流著往上破局,只是怎么也破不開,還反而弄得渾身是傷。
除了揚飛那一座人仰馬翻,其他座上的看客依舊云淡風輕,想來他們根本不將這些人奴放在眼里,反而覺得更熱鬧了。
只是突然,那施咒的妖兵莫名倒了幾位,法咒瞬間亂了起來,越來越薄弱,終是被人奴攻破,大家便也淡定不起來了。
樓里的看客開始被護著撤退,管事的增強了兵力抵擋進攻。
“今日出了此等事,是我瞳雀樓的疏忽,還請王子海涵移駕,改日,我瞳雀樓定當?shù)情T致歉~”
說話的是這樓里的掌事,妖族,正準備護著景賀和阿黎離開。
景賀倒也不拖泥帶水,直接拉著阿黎,向他擺了擺手,徑自下了樓出了門。
樓外的長街,安靜的與里面是兩個世界。
一步一褪,漸漸,阿黎恢復了真身模樣。
“這什么雀樓,還真隔音啊,外面完全聽不到里面有任何動靜呢~”阿黎回頭看了看這銅墻鐵壁筑起的樓臺,嘴角不自覺勾了一抹笑。
景賀看了看她,也跟著哈哈大笑了幾聲,道:“小美人,我真沒看出來你這么腹黑!暗戳戳的毀了人家的法咒,讓里面的熱鬧硬生生的翻了番,哈哈哈,他們有的忙了~”
阿黎不否認,她確實是想幫那些人族一把,他們選在這一天反抗,也許是因為新的一年,有了新的希望吧。
她不希望毀了他們最后的希望,卻也沒有能力直接幫他們逃脫,破了法咒,至少給了他們一個和命運相搏的機會。
她是這樣想的,但,現(xiàn)實往往比想的殘忍!
景賀見她不語,又道:“你說這次,那些個人奴撐得了多久?~”
“什么意思?”阿黎反問:“你為什么不問這什么樓扛得了多久?”
“哈哈哈,美人,你當真是可愛啊~”景賀笑道:“你以為憑那百來個人奴能出得了瞳雀樓?你當這就是個普通的茶樓酒肆么?”
阿黎的臉瞬間冷了下去,心開始變得慌亂。
“那,如果他們反抗失敗了,會怎樣?”
“沒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丟去喂那些還沒化形的妖獸罷了~”景賀像在描繪一件最稀疏平常的事:“只是之后,又得重新去挑選人奴,有點麻煩~”
“一點生機都沒有?”
“呵,這可是妖族與魑魅族共同經(jīng)營的生意,就算咱妖族弱一點點,那魑魅族可是刀槍不入的,真要到關鍵時刻,他們可不會放著不管~”
阿黎的腳步驟然停下!
她好像做了一件錯事。
“我要回去幫他們~”
“你瘋了?”景賀拉住她:“你可是妖靈,管他們死活干嗎?何況,瞳雀樓大門一關,誰也進不去~”
“一定有方法!”
“你這人……”景賀不能理解她:“那人族以往殺我們同類,吃我們?nèi)夂任覀冄臅r候,可沒有你這樣的人去幫我們,如今只不過是換了種角度,怎么難道還是他們對?”
許是下山以來探知了太多人族的記憶,又跟桃子關系甚好,阿黎總會不自覺的親近人族,甚至忘了身份之別。
可難道,異族之間就注定不能和睦共處嗎?
看阿黎似乎平靜了下來,景賀拉著她繼續(xù)往姑射樓去,一邊開導她:“別想太多,珍惜當下,該吃吃該喝喝該樂樂,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肉,哈哈哈~”
“我不要肉,給我點快速提升修為的法子就好~”阿黎勉強擠出一絲笑,讓自己盡量不去想瞳雀樓的事。
“你這就有點太貪心了,我不是……”
兩人相談甚歡之際,韓如煜卻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如煜哥哥,你怎么在這兒?”
這一刻,阿黎是欣喜的,還抱有一點小期待,希望是琚玖授意他過來的。
韓如煜朝她笑笑,卻將目光投在了景賀身上。
景賀漫不經(jīng)心,毫不在意的朝他走近,玩笑道:“韓醫(yī)師,你不會專程來尋我的吧?”
“賀王子可能記性不太好,王尊上次的話,你倒是忘得干凈?!?p> 阿黎從未見過氣場全開的韓如煜,一時還不免有些震驚,趕緊湊到他倆中間,將他倆分開。
“兩位大哥,淡定!”
“我很淡定啊,是不是?美人兒~”景賀湊近阿黎調(diào)笑。
韓如煜護過阿黎,甩出兩字:“浪子!”
景賀也毫不示弱,得意洋洋的回他三字:“假正經(jīng)!”
“喂!要不你倆繼續(xù),我消失?”阿黎左手推著右的,右手交叉推著左邊的人。
韓如煜終是成熟些,懶得跟景賀一般見識,直接無視他的存在,溫柔了些許對阿黎道:“跟我回去吧,我們都很擔心你~”
阿黎真的很會找重點,他說的我們,是指琚玖么?
“真不好意思韓醫(yī)師,她不會跟你回去的!”景賀胸有成竹道,卻立馬便被打臉。
“不,我要回去,哥哥都親自來找我了,我肯定得回去啊~”阿黎挽過韓如煜的手腕,與景賀拉開界限。
“唉,美人兒,你可不能言而無信!”
“自然不會~”阿黎立即回道:“景賀,你把內(nèi)丹拿回去吧,我不想欠你了?!?p> 她這次,必須得回去,她想為瞳雀樓的那一百多號人奴再爭取爭??!
“你……就是仗著自己長得漂亮,任性!”景賀無奈扶額:“罷了,送美人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道理!你記得,還欠我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