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得很,不知道未來,不知道愛,時間漫長,歲月不饒人,曾經(jīng)只有一個人,后來明白世界那么大,大家都是一樣的。
——夏夏
很多人說,有錢就能得到一切??墒俏液苡绣X,卻覺得自己空蕩蕩一無所有。
父母終日在外奔波,他們有著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負(fù),心中完全裝不下一個我。
我擁有著大多數(shù)人無法企及的優(yōu)越生活,也用擁有著大多數(shù)人無法應(yīng)付的課業(yè)學(xué)業(yè)。
我仿佛是一個定時打卡的機器人。每天什么時候起床,什么時候讀書,什么時候練武,什么時候去新哪一門專業(yè)課,都有了機械性的安排。
房子很大,東西很多,可是,人很少。
少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每天,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
我想,這種日子,但凡是個人都過不下去,可奇妙的是,我適應(yīng)了。
準(zhǔn)確來說,是環(huán)境決定了我。一個人,如果從出生開始,就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那么對于這樣的安靜也就不以為奇,對外界的熱鬧才要驚訝呢。
可是這樣子也就容易導(dǎo)致不知世事的冷漠。冷漠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只是自我封閉,爾等凡人不配與我講話,我何必搭理你的那種程度。
有一段時間,我靠著一張冷臉唬哭了三四個小孩子。講到這兒,你肯定要問,既然不與人來往,又哪來的小孩子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哪怕是不與人來往,也不代表就與世隔絕。人嘛,總歸要出門,既出門,就總會遇到人,人與人之間的見面其實也不是那么稀缺。
光看你注不注意罷了。
不幸的是,我是個卑微又敏感的人。對身邊所發(fā)生的一切持漠視的態(tài)度,又認(rèn)真的觀察,因一點一滴在心里泛開漣漪。
別說是幾個小孩子,就是其他人,任何人,也是如此。
說了也奇怪,就像是我第一次上臺演講的時候,我明明知道,其實根本不會有人那么認(rèn)真地聽,可以總是忍不住緊張,覺得好像整個大廳,都在很認(rèn)真的傾聽,我不能有一點點的差錯。
對待生活,我就是如此的態(tài)度,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好像都被別人用著放大鏡在放大觀看一樣,必須活得規(guī)規(guī)矩矩、方方圓圓,不能有一點點的瑕疵。
那個時候我不明白一個道理:人是不完美的,并不斷追求完美的。
可悲的是,我是一個人,并且,是一個追求完美中的佼佼者。所以注定活的很困難。
因為我畫地為牢。
在外界的眼光看來,我是同齡人里別人家的孩子,是父母在外炫耀的資本,是那個談起來就贊不絕口的天才,好像沒有任何瑕疵的人一樣。
但在我看來,我是高塔上的水晶,看著璀璨,其實一碰就壞。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樣的日子一個大人尚且難以維持,更何況,我不過是一個心靈脆弱的孩子罷了。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也要看一個關(guān)鍵時期,為此,我將這種心思潛藏在深淵里,那是冰山一角下深深的陰影。
我在等一個機會,而那個機會到來的日子比我想的還要早。
事實證明,驚喜與意外總是那么突然,我既驚喜于生活終于平地起波瀾,又意外于——那是一場——童年噩夢。
我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令人窒息的黑暗,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車廂可以那么抖,路是那么的長,黑暗如此漫長,而我,還在路上。
開始的時候,我還在心里暗暗的想:或許,他們會回來,他們會像超人一樣出現(xiàn)在我面前,拯救我于水火之間,終于能看到我,開始學(xué)會——珍惜我。
可隨著時間慢慢延伸,我覺得希望越發(fā)渺茫,覺得自己瘦弱的身軀難以承受大腦中的無數(shù)想象。
我難以想象自己即將遭遇什么,難以想象旅行的終點自己究竟是生是死,更難以想象自己究竟要多久才會被人重新記起來,知道,有個人已經(jīng)消失了。
不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也不是那個過目不忘的天才,更不是一個孤僻的守望者,而是以一個孩子的身份,一個有著父母的孩子的身份。
我身體一直不好。
三天兩頭的往醫(yī)院跑。
最嚴(yán)重的一次,一天動兩次手術(shù),才勉強把情況穩(wěn)定下來。
后來就去做一些像太極拳一樣溫和的武術(shù)來強身健體才不至于體弱多病。
可是這也僅僅只限于不多病,體弱就是體弱,別說是這樣顛簸的長途旅行,就是讓我現(xiàn)在繞操場跑一圈,我也能原地給你倒下。
所以不出意外地,我昏倒了。
至于他們綁我干什么?這也不難理解,不過就是綁架勒索又條龍行為罷了。
對于他們而言,不幸的是,他們綁了我,幸運的是,他們毫無損傷的就綁了我。
這是一伙還不太成熟的犯罪團伙。準(zhǔn)確來說,他們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里面的那個漁翁罷了。
來的人共有三伙,一伙負(fù)責(zé)引開了安保,一伙負(fù)責(zé)破解我家的監(jiān)控設(shè)備,還有一窩就是他們,偷雞摸狗把我拐了回去。
當(dāng)然,當(dāng)時的我肯定是不知道這么多的,這些是后來人告訴我的。
這些人沒什么犯罪頭腦,運氣卻是出奇的好。他們本來試圖勒索我的父母,可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他們連我父母的聯(lián)系電話都沒有。
后來又打算從我身上打秋風(fēng)??上沂鞘裁慈税??演演戲裝裝傻,就把這些事情撇了過去,誰會又會覺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知道寫什么呢?
后來他們幾經(jīng)輾轉(zhuǎn),得到了我父母的聯(lián)系方式,卻又根本就打不通這通電話。
這我很能理解,畢竟就算我本人待在房子里打這通電話,也是依然得到: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嘟……嘟……
我和他們的通訊吧,每個月只有一次,那就是月頭的時候,再多,就沒有了。
他們不只是機械著我,也機械著自己,連和孩子聯(lián)系也要一個固定的時間,這樣子才不會打亂他們的生活軌跡,讓他們覺得自己活的正正常常。
沒有想到曾經(jīng)我怨恨的,竟成為我的救命稻草。可笑這世道,太多荒唐。
借這個事情,我臨場發(fā)揮。讓他們半信半疑,我原來只不過是為了活下來,騙他們說自己是那家人家的少爺,其實不過就是個保姆的兒子,求求他們千萬不要吃了他。
沒錯,是吃了。
小孩子嘛,腦洞千奇百怪的,這樣子才不會與其他孩子有什么奇異的不同嘛。
經(jīng)過種種反復(fù)折騰以后,他們終于放過了我這個病殃子,放過了我這個能夠讓他們一夜暴富的機會,把我順手推舟地——賣了出去。
其實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不知道——路在何方。可我不知道,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轉(zhuǎn)角,在這里,我遇到了那個讓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的人。
也許是同類相吸吧,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絕對是和我一樣的人,早就已經(jīng)把這個世界都看透了。
可是盛念又和我不一樣,我已經(jīng)倦怠了,而她總是那么充滿著希望,安靜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溫柔的心。
她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就已經(jīng)成為了孩子心目中的王,她是大山里爬樹爬的最高的,腦子最聰明的,這就足夠了。
買我回去的那戶人家,對我說好,好不到哪去,說壞也不好說。
奶奶是個孤寡老人,一輩子無親無朋,到老了才想養(yǎng)個孩子送終。
她脾氣不太好,可是不管我做出什么故意惹她生氣的事,她總是會下手輕一點。
那時候的我總在思考:為什么呢?
其實我很怕疼,可是比怕疼更怕的是,怕這個人忘記了我。
奶奶有嚴(yán)重的癡呆癥,經(jīng)常就會忘記他,如果不做出一些不平常舉動來的話,恐怕情緒不會有太大的起伏,記憶的流失也就會更快。
這個小小的山村里面,像奶奶這樣的人不枚勝舉。
像我這樣的被拐賣來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可是我的情況又有所不同,我是逃跑出來的。
可惜沒有成功,被抓了回去,差點挨了一頓毒打,是奶奶救的我——她買下了我,用了一輩子的積蓄。
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奶奶。
她是第一個給我親人感覺的人。
可惜奶奶身體不好,沒陪我多久。
那是我第一次面臨生死,第一次送一個親近的人離開。
不是我一個人,盛念一直陪著我。
那時的我們,已經(jīng)算是朋友了吧。
這段記憶一直珍藏在我的腦海當(dāng)中,是我人生當(dāng)中不可多得的珍寶。
在這之前,我與孤獨共舞;在這之后,我明白,世界與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