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平線上，半圓的殘陽浸染，崎嶇的山道間，熙熙攘攘的人字屋頂如若蓋上一層粉色薄紗，屋后，莫辰和鄰家的幾個小孩在小沙堆旁，正玩沙子玩起興。

　　莫辰，近乎貼頭皮的寸頭，雙鳳眼，配著恰到好處的五官，若是女兒身，定是能出落得一個大美女，他體型相比其他小孩會略微瘦小點，紅白拼接的短衣短褲襯著白皙的膚色，在即將到來的黑夜里也甚是醒目。

　　兩層樓的人字屋，二十階高臺之上，莫辰的奶奶，莫老太，恰好是站在能看到莫辰的位置遠遠的望著。

　　老婦人個子不高，身形有些消瘦，但看著依舊比較精神，站得筆挺，黑發(fā)與白發(fā)混雜在一起，齊耳的頭發(fā)微微卷曲，沒有任何修飾，一身青色棉料衫布，看著很是樸素，身上也就只有耳朵上別著的那對金耳環(huán)與手上的那只玉鐲子還算值點錢。

　　老太很溫和的喊了句：“辰辰，天黑了，快回家吃飯了?！?p>　　沙堆旁，莫辰敷衍的“嗯！”了一聲，然后就像是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此刻他已全然只記得手心里搗鼓的小世界···

　　“您老人家！都把他給寵壞了，現(xiàn)在他壓根不會理睬我們！”

　　屋里，莫辰的母親，王依，很是不耐煩的沖了出來，王依扎了條馬尾辮，發(fā)辮齊到腰間，瓜子臉，柳葉眉，一身白藍相間的連體碎花長裙可算得上是標準的美人胚子，雖說模樣很是淑女，但言語間卻半點沒有那么個滋味。

　　王依用尖銳的聲音大喊：“你這死孩子，天都黑了，還不知道回家！再不回來你爸可就得親自去找你了！”

　　話音剛落，屋里莫辰的父親莫玄氣急敗壞手握荊條沖出屋來。莫玄一米七左右，臉上棱角很分明，眉眼間嚴肅到讓人直冒寒氣，一身標準的工作裝，深灰色的西裝褲，白襯衫，身形勻稱，皮鞋顯然是穿了很久了，褶子很是明顯，但卻被打理的油光發(fā)亮，手里緊握著一根細長的荊條從屋里出來。

　　“你這畜生！都什么時辰了還死外面，不想回來了是不是？”莫玄捋著衣袖破口大罵著下了樓梯，下樓梯去，徑直朝莫辰的方向走過去。

　　走近時，其他幾個小孩都已驚住，眼里充滿了恐懼，散開來呆呆的望著。

　　他帶著殺氣的聲音像是一道定身符，此刻的莫辰縱使心里已經(jīng)慌成一片也不敢回頭來望一眼，兩只小手不知所措的在腳旁的地上慢慢的畫著圈圈。莫玄往兒子身后停了片刻。

　　旁邊一個小孩十分小心的靠過去蹭了蹭小聲道：“莫辰…你爸來了…快…快別玩了···”

　　莫辰遲疑了很久才慢慢的立起身來，驚慌中，無奈到只能不安的搓著小手，還沒等他完全站穩(wěn)，莫玄便狠狠的揪著兒子的耳朵往屋里帶。

　　嘴里還惡狠狠的訓斥：“也不看什么時候了？看你這副模樣，一家人都在那等你回去，非要讓我來親自請？……”

　　話后莫玄高舉著荊條狠狠的抽了下去，莫辰一臉委屈，卻沒敢叫出聲來。

　　隨后又是火辣辣的幾下。

　　莫玄一手拽著兒子，一手舉著荊條，連拖帶拽拉上了樓梯。

　　屋內(nèi)燈光暗沉，泛黃，家具盡數(shù)染著深色紅漆，或是發(fā)白，或是泛黑，或是退掉了表面的漆殼。堂內(nèi)，側屋里，桌上已備好了飯菜，莫老太特意給孫子騰開了椅子讓其坐下吃飯。

　　“吃完飯再找你算賬?！闭f罷，莫玄坐到了兒子對面，鼓著老大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對面的兒子。

　　莫辰一臉恐懼的模樣，低著腦袋，完全不敢抬起頭來。

　　老太坐下來左右看了看：“快...吃飯，辰辰下次可得乖些，叫你就快些回來，再別讓你爸發(fā)脾氣了?！?p>　　說完幾人便開始吃上，莫辰依舊坐在那沒有動靜。

　　“你吃不吃飯？！還要我把飯喂你嘴里去不成？！”莫玄可沒那耐心，說完摔下碗筷，起身沖兒子跟前走去，拽著往地上猛地一摔，又準備去取荊條。

　　老太急忙也起了身，準備去扶孫兒起來：“快起來吃飯，別惹你爸發(fā)脾氣，你聽話，他就不打你了?！?p>　　莫玄已經(jīng)拿了荊條過來，指著就是一頓罵：“我們家都不知道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出了你這種?！?p>　　王依扯開老太。

　　荊條很是用力的抽在莫辰身上，一下...兩下...三下···

　　莫辰無助地縮到了墻角，兩只手用力的摟著膝蓋，把整個腦袋護在里面，小臉被捂得通紅，用力擠著眼睛，眼淚不停往外涌。

　　莫玄握著荊條來來回回不知道抽了多少下，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

　　莫辰終于忍不住疼痛，哭出了聲來...

　　此時莫玄心里更是來氣，又是火辣辣的幾下下去了。

　　“你還有膽哭出聲來...叫你天黑不知道回家...叫你不吃飯...叫你哭...讓你倔···”

　　老太看著，心里像針扎一般，掙開來，擋到了莫辰跟前。

　　“好了...好了...別打了，打了這么多下也可以了，下次他會聽話了…夠了！...”

　　老太轉身扶孫子起來，早已哭紅眼的莫辰一把掙開了來，橫著眼瞪著眼前這個男人。

　　莫玄見著兒子像是不服氣，便又準備沖上去。站一旁的王依也終于是看不下去了，這才上前去扇了兒子一嘴巴。

　　“還橫著眼看，還嫌打的不夠，裝這模樣也不知道給誰看?！?p>　　王依拽著莫辰強行摁到了椅子上。

　　“還不吃飯?。。　?p>　　邊說，邊抓著兒子的手拿起了碗筷。

　　莫辰哭哭啼啼的往嘴里扒著米飯。

　　……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差不多得了...小孩子還??！多教幾遍，他終究會改的...”老太一邊去擦莫辰臉上的眼淚，一邊念叨。

　　還沒等老太念叨完，王依沖老太大吼到“都是您老人家平時給慣的，每次一開口就說您孫兒還小，。他已經(jīng)六歲了，也不小了，要是換作以前，六七歲的小孩都能上田趕牛了，您孫子現(xiàn)在只是叫吃個飯，還得動員整個屋里的人。”

　　飯后王依一聲不吭，收拾好桌上的碗筷便起身上了樓，莫玄也跟著上去。

　　“辰辰，乖，不哭，奶奶帶你去擦些藥?！崩咸珷恐鴮O兒進了房間。

　　房門外莫玄走過來打招呼“媽，我送王依去上班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慢點騎。”

　　說完莫玄推著一輛老式的男式摩托緩慢的下了臺階，王依也跟著出了門。

　　臺階上莫老太看著莫玄夫婦走遠才進屋去。

　　……

　　“辰辰！以后你可得懂事些，你爸媽也不容易，你以后也不要再讓他們發(fā)脾氣了···”

　　……

　　“你爸也是...就這一個兒子，怎么忍心下得去這么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