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九九九年，秋天，世間萬物多數(shù)都化作一片枯萎的顏色，僅少數(shù)的樹種依舊保留著爽朗的綠，莫辰久病的爺爺離世，莫家上下都為之傷痛不已，莫家世代為醫(yī)，然而醫(yī)者醫(yī)人卻不能自醫(yī)，老太也因此回了老家。

　　作為一家之主的莫玄中途調(diào)換了好幾個工作，一家三口也來回換了好幾次住處。

　　好在莫玄夫妻倆幾年來省吃儉用，也算省下了一些錢。

　　長期顛沛流離的生活使得莫家三口身心疲憊。

　　莫辰十歲，按說這個年齡的小孩都會有不少的玩伴和朋友。然而莫辰就像是匆匆過客一般，匆匆的來，匆匆的走。

　　“今終日營營，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有采摘汲引之勞，而瑩涸勞枯無常?！?p>　　夫妻倆也自知長期這么搬來搬去也不是辦法，終于痛下決心在隔壁司風(fēng)縣里買了一處百來平的三室一廳，等置辦好家具，便趁著莫辰暑假搬了過去。

　　司風(fēng)縣算是當(dāng)?shù)乇容^大的縣城，比起過往一家三口停留過的縣城都要大出好幾倍，司風(fēng)縣里大大小小的樓房層出不窮。

　　莫辰的新家在一個有些年月的老小區(qū)里，房子在五樓在整棟樓的中段，地面鋪了耐臟的黃色瓷磚，屋內(nèi)墻面簡單的刷白，靠地面的墻上刷了一層近十公分的老紅色油漆，家具都是找村里的木匠幫做的，表面噴了一層深綠色油漆。

　　“媽媽，家里的家具怎么都是綠色？”莫辰噘著嘴，皺著眉頭，用小手拽著母親衣角問道。

　　“你爸喜歡，而且耐臟?！蓖跻烂銖姷男α诵唵蔚幕卮鸬?，臉上刻著的滿滿的嫌棄。

　　“走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p>　　王依牽著兒子去了大廳角上的房間，房間不大，屋內(nèi)一張一米五的床，靠窗一張帶抽屜的書桌也都刷了一層深綠色的油漆。

　　王依拿手親拍了幾下兒子肩膀：“怎么樣？少爺，可還滿意？”

　　莫辰張大著眼睛看著，縱使心里再怎么不喜歡也只能乖乖的點了點頭，莫辰緊接著問道：“那奶奶的房間呢？奶奶睡哪？”

　　“你這白眼狼！成天盡掛念著你奶奶，你奶奶不要你了?！?p>　　“才不會呢！奶奶最疼辰辰了！”

　　“哦呦呦！......”王依扭曲著臉用著奇怪的眼神望著兒子，緊接著指向緊挨著莫辰房間旁邊的門：“喏！早給你奶奶留了間房?！?p>　　三間房，一間爸爸睡，一間奶奶睡，一間自己睡，莫辰好奇的問道：“那你呢？你睡哪？”

　　王依聽到兒子問出這話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盯著兒子看：“這屋子就是你們莫家的，反正這屋子也沒我名字，我回你外婆家去住算了！”

　　莫辰轉(zhuǎn)身去問父親：“媽媽睡哪？”

　　“你個傻子，你媽當(dāng)然是和我睡了?！?p>　　......

　　莫辰家的大門敞開著，門外樓道黑漆漆一片，僅剩下門口那一片被屋里的燈光照亮，樓梯樓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聽幾人說話的聲音和內(nèi)容像是一家人。從莫辰家門口經(jīng)過時一個和莫玄年紀(jì)相仿的小男孩還特意往屋里面多看了一眼。

　　小男孩頭發(fā)梳理得很是順溜，濃眉大眼很是精致，黑格子白底西裝，一副小大人模樣。

　　小男孩拽了拽旁邊的婦人很是興奮的說道：“媽媽，樓下這戶終于住人了?！?p>　　婦人和旁邊的中年男子回頭望屋里看了一眼，恰好屋里莫辰一家三口也正往他們這個方向看著。

　　婦人醫(yī)生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衣打底，眉毛用眉筆畫過柳葉眉很是明顯，雙唇摸了艷麗的桃紅色，戴著副金邊眼鏡，頭發(fā)向腦后盤起扎成一個球狀，看著很是體面，而旁邊的男子穿著棕色西褲配著藍色和黃色的條紋的polo衫，西裝頭，頭發(fā)自然卷曲，頗有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

　　王依毫不生分的笑著問了句：“你們也住這里？我們剛搬來的，進來坐會吧?！?p>　　門外一家三口也應(yīng)聲進了屋，夫妻倆四下往屋里到處打量著，而那小男孩緊盯著莫辰看著出了神，莫辰羞澀的躲到了母親身后只探出半個腦袋來回望著小男孩。

　　“你這樣盯著人家，看把人家給害羞的......”女子搓了下兒子的后腦勺：“你們才買下這房子吧？這是我們家兒子，馮子楓，你們家小孩叫什么？”

　　“我兒子叫莫辰，他有些怕生?！蓖跻腊焉砗蟮哪阶サ礁皝?。

　　女子弓下身子來打量著這個叫莫辰的小男孩：“名字挺好聽的，看著和我們家兒子差不多大呢？”

　　“我八七年的，你呢？”叫馮子楓的小男孩好不客氣的走到莫辰跟前嘻笑著說道。

　　王依很是喜歡這種活躍的小孩，看著這個叫馮子楓的小男孩很是喜歡：“你家小孩很是活躍呢，我們家這個就不行，成日也不說話。”

　　“你別說，我家這個就是太活躍了，成日里把他奶奶給累的…我們都想讓他安靜一些，老人家哪禁得起他這般折騰?！迸油嶂煲桓焙苁窍訔壍哪?。

　　“阿姨問你話呢？還不快告訴人家？”王依輕輕的推了下兒子，但而半天沒說話，匆忙說道：“他八九年生的，比你們家的小，我叫王依，這個是我家男人莫玄，不知道你們怎么稱呼？”

　　“哎呀，你看我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來介紹下，我叫李倩在學(xué)校里教書，我老公馮濤，在稅務(wù)局上班，那是我家瘋兒子，馮子楓，家里還有個老太?！弊苑Q李倩的女子嘻笑著說道，說到自己兒子的時候更是一副頑童模樣“對了你們夫妻倆是在哪里高就？”

　　“瘋老媽，哪有你這么介紹兒子的呢?！瘪T子楓聽李倩這么介紹自己，跑過來沖李倩大腿上就是一巴掌。

　　王依笑了笑回應(yīng)道：“我們家哪能和你們比？我老公在醫(yī)院上班，我在公路局里上班?！?p>　　“你們兩個要不先別聊了，去樓上我們那？晚會再到我們那吃飯？”馮濤總算是說了第一句話，聲音甚是好聽，聽著很是干凈，略微地帶點磁性，若是唱歌地話定能迷倒一片。

　　“好哇！好哇！搬過來搬得太倉促，還缺了一大堆東西?！蓖跻佬Σ[著眼睛，想是等這句話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二話沒說就答應(yīng)了。

　　上樓去時王依并排和李倩走在一起。

　　王依把腦袋側(cè)到李倩耳邊：“你老公聲音真好聽，如果唱歌的話可得迷死人了?！?p>　　“咦，還真被你說中了，我跟你說，我就是看他唱歌好聽才被他給收了的?！崩钯灰桓焙苁堑靡獾臉幼?，整個眼里像是發(fā)著光一樣。

　　“哎，真羨慕你們家，我家這男人，除了做事別的啥都不會，唱歌很是難聽，還不懂一點情趣?！蓖跻酪荒樝訔壍耐袊@。

　　和莫玄一塊走在前排的馮濤幫忙說話：“妹子，你當(dāng)你家男人的面這么數(shù)落他，這樣不大好吧，看把他給羞得?！?p>　　莫玄假作是害羞，尷尬著扮著微咧著嘴角。

　　兩家人進了馮濤的家中，馮濤家的戶型和莫玄家里差不多，和莫玄家剛好當(dāng)上一個對面，戶型鏡像了一下。

　　中式的石膏吊頂，原木色的歐式家居，看著很是舒服，屋里打掃得很是干凈，想是一家人平時很是講究，靠大廳的皮沙發(fā)后面，那堵墻上面幾乎是貼滿了各種獎狀，大多數(shù)都是馮子楓的，大多都是班里排名前幾，或者年級前幾，里面也混了些馮濤的“最佳員工”，“最佳聲音”等諸如此類的獎狀，看著很是讓人羨慕。